《百年秘密》明彩千年

26、开窍

　　“为什么又送我东西？我不要。”我说着就要将东西还给他，他没接，反而红着脸说：“你先看看，再……再说要不要。”
　　我有些不安地展开手帕，银镯子的光芒立刻刺痛了我的眼，我赶忙扔还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不是贵重的东西，是……是给你的！”他急得都结巴起来，“这是……这是……”
　　我立刻表明态度说：“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要，如果姐姐知道了也会怪我的。”
　　“汝孝，这……这是我娘给我的，说……说……说是给未来儿媳妇的。”季青头埋得很低，手不停地摩挲着银镯子，可是他还是把我最不愿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想：“也许我对季青太过心软了，我总想着用最不伤害他的方式保持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可是这样做似乎仅仅起到了将来会让那里更痛的效果。当机立断不是我元亦雅的风格吗？！与其让他以后恨我入骨，不如现在就把他拖出这个泥潭。”
　　“汝孝……”
　　“嗯？什么？”
　　“你不喜欢吗？还是你不……不……”
　　“季青，”我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他干净的眸子，“我……”
　　“啊——”我摸着后颈痛得龇牙咧嘴的叫起来。我想好的话都被这“当头一棒”给吓回去了。
　　“哪来的鞋子？！”听见季青这样说，我低头看去，一只黑色的鞋子正躺在季青的脚边。
　　“嘿嘿……哈哈……”身后响起好敏恶作剧成功的笑声。我扭头看去，好敏的脑袋正露在月洞门外，而他的表情正是小人得意，似乎很开心他的恶作剧。
　　“臭小子，是你对不对？”我冲他吼的同时弯腰捡起那只鞋子向他飞掷过去。
　　他头一缩，躲开了鞋子，再探出头来笑话我：“傻瓜姐姐，哈哈……”
　　“臭好敏，你等着！”我提起裙子向他跑去，他一见我来抓他，脸色一变，立马转身朝小花园那边跑。

　　“呵呵，姐姐，你来抓我啊！”他玩心大起，左躲右闪地逗着我。“好敏——”我恶狠狠地喊他的名字，这臭小子真快把我的火气给惹出来了！
　　他爬上假山，朝在下面气得跳脚的我做着鬼脸笑道：“笨姐姐，快上来抓我啊！哈哈……”
　　“好啊！哼！臭小子，抓到你绝对要你好看！”我真和他杠上了！手脚并用地奋力往上攀，可
　　等我爬上假山顶的时候，好敏已经不见了。
　　“喂，好敏，你在哪儿？！”我正在上面找他时，却听见下面传来好敏的嬉笑声：“姐姐，嘿！傻瓜姐姐，你以为我会等你上来抓我啊！哈哈……好傻……”
　　“你……等着！我……”我只想着下去快点抓住他，早忘了脚下是什么地儿了，没站稳，脚一崴，身子直直地往下坠。
　　“扑通”一声，平常看上去不大的莲花池，瞬间就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地，似乎只是几秒钟，不知蓄积在哪儿的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立刻淹没了我的眼、鼻。我记得我会游泳，可是手臂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想要挣扎，但全身都使不出劲来。
　　“救……救命……”这是我全部沉入水中之前唯一能喊出的话了。
　　“姐姐……”
　　“汝孝……”
　　他们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我的世界也寂静下来，静得只听见水的流动，还有……一个人的声音。
　　“原来……不算长啊……
　　“……我等不了你了，你会幸福得长大是不是……
　　“……”
　　我努力睁开眼睛，想知道是谁在说话，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他的脸。

　　“啊……”新鲜的空气争抢着进入我的口鼻，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呵……”他看着我竟轻声笑了出来。
　　我瞪他问：“笑什么啊？”
　　他说：“你倒挺安逸，早知道是不是该让你在水里再享受享受？”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有什么好安逸的？都以为自己死了呢！嗯……大哥，你在水里有跟我说话吗?”
　　他摇头说：“没有，怎么可能……就算是那时说话你也听不见啊！”
　　“是吗？”我冲他傻傻的一笑，“也是。”可是心里却不怀疑那声音的真实性，因为……那个声音我好像听过。
　　“哎，你干什么？”见他突然俯身凑向我，我一慌，本能地推开他。他跌坐在地上，倒没有恼怒我的“恩将仇报”，反而笑着说：“我说莲花怎么不开？原来是水臭了！呵呵……”
　　“嗯？”听他这样说，我偏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果然一股子的恶臭味儿。
　　“什么吗？好臭啊……”我说着想起身站起，忽听见好敏带着哭腔的声音，连忙又躺回地上，装死。
　　“姐姐……”好敏在一旁哭着摇晃我，“姐姐，你怎么呢？姐姐，你醒醒啊……”
　　“好敏，汝孝……好像……”林景然倒挺配合。
　　“姐姐，姐姐……”好敏干脆趴我身上哭道，“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拿鞋子扔我啊……姐姐……”
　　趁好敏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看见季青正神情呆滞地站在一旁，我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坏笑着抬起一只手，抓着好敏的胳膊，猛地起身把他摁在地上。
　　“哼哼，臭小子，抓住你了吧？！”
　　“啊……姐姐耍赖！姐姐骗人！放手啊，痛！”好敏不服气的叫道。
　　“说，以后还拿不拿鞋子砸我呢？”
　　“哼！”他倒挺有骨气。
　　“好，行，不认错我今儿就不放手！怎样？”
　　“好啦，”大哥蹲到好敏前面说，“快跟汝孝赔不是，以后不准胡闹！”
　　“我不！”好敏孩子劲上来，宁愿被我扭着胳膊摁在地上，也不愿跟我说句软话。
　　我放开他说：“好啦，放过你，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起身想走，却被大哥拉住：“赶快回去换件衣服，不然会着凉的。”
　　我心中一动，脸腾地红了，连忙埋低头说：“嗯，谢谢大哥。”

　　“汝孝，汝孝……”季青追了过来。
　　“Hi……”我停住，回头朝他打了个招呼，真心希望他不要惦记着镯子的事，但似乎这只是我个人的愿望。他拿出镯子说：“镯子……你收着，赶快回去吧！”
　　“季青——”我深吸了一口气，拉过他的手来，将镯子放在他的手中说：“我不能收，也不愿收，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不起，季青，我想……这镯子你应该送给你真正的有缘人，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两全的方法，看来，不行，可是……季青，我依然希望你还是我的朋友……季青……”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呢。一方面拒绝了别人，另一方面又恳求对方不要疏远自己，这很卑鄙是不是？可是很多时候我们就这样做了。
　　“汝孝……”季青的手一颤，镯子从他的手中滑落，撞击地面，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季青……”看着他跑离的背影，我心里一片怅然：我伤了他。

　　翌日，清晨。
　　“大哥，季青……”我望着桌上的玉镯和银镯子喃喃说道，“是时候了断了……”

　　“大哥——”我远远地看见林景然在前面走，便大声喊他。他回过头来，看是我，便停了下来。
　　我跑过去，堆起笑容来打招呼：“早上好啊！”
　　他轻轻地摇头一笑说：“是啊，早上好。”
　　“笑什么？”总觉得他笑里别有含义。
　　“这是什么话？！一起走吧！”他侧开身子，示意我先走。我快走了几步，停下来等他走近些才慢吞吞的说道：“大哥啊……你还记不记得你给过我一只玉镯子？”
　　“玉镯？唔，记得。”
　　“这个……我昨天偶然……找到了它，”我拿出玉镯，递到他眼前，“还你！其实早就想到还给大哥呢！一时忘了放在哪儿呢！”
　　他没有接镯子，而是缓缓转头来看着我。我第一次觉得人的情绪不一定能通过眼睛表现出来，大哥沉静的眼眸里我看不到一丝波澜。
　　在与他的对视中我很快败下阵来，垂下眼睑来掩饰心中的慌乱，自顾自地说：“我没有说笑，大哥，给！”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傻丫头，你放心收着吧！这样子说好像我逼着你还我似的。”他说着笑出声来。
　　我却笑不出来，认真的说：“不行，我不能要这镯子，绝对不能要，你……”突然觉得胸口好闷，像是要喘不过气来，我赶紧捂紧胸口。
　　“汝孝，你怎么呢？”他说着伸手过来，我全身一颤，抗拒地往后退，脚下像是绊倒了花盆，身子不稳，一个踉跄就斜斜地往后倒去，忽瞥见手中的镯子，下意识地弯起手臂。
　　“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右手肘上了。
　　“汝孝……”大哥慌忙来扶我，“怎么样？快起来！”
　　我顾不上看伤口如何，忍痛抬高手腕，确认镯子安然无恙后，立刻喜笑颜开：“大哥，你看，镯子没事。”
　　“傻丫头，你既这么爱惜它，何不留着？！玉镯早送给了你，我说过希望它能保佑你！”
　　“大哥……”我怔怔地望向他，出神了片刻立马摇头说：“不行不行，还给你！”
　　“汝孝——”他像是生气了，扯着我将我扶起说，“倔脾气又上来了是不是？！乖乖跟我来。”
　　见他沉下脸来，我也不吱声了，将镯子拽在另一只手里，跟着他来到了正厅。

　　“别动。”他按住我的手臂，抬眼瞟了我一眼问，“今天是怎么呢？”
　　“什么？”我装傻充愣，头摇得像波浪鼓，“没事啊，我很好啊！”
　　“是吗？”他意味不明地朝我一笑。
　　“啊……”我连忙缩回手，用左手轻托着右手手肘站起叫道：“故意的，痛死啦！”
　　“叫嚷什么呢？这一大早的！”身后有人沉声喝道。
　　见林景然起身行礼：“爹、娘。”我慌忙转身甜甜的叫了一声“爹”。
　　老头拧眉打量了我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我手肘处，问：“胳膊怎么呢？”
　　“不小心摔着了，擦破点皮，不过大哥已经给我上药了！”
　　“说这么清楚干吗？”爹爹“哼”地一声坐下说，“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想由着性子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低头翻了一个白眼，偏头恰好撞上云姨停留在我左手腕上的目光。我装作毫不知觉地垂下手臂，用袖子遮住了镯子。

　　吃完了早饭，我快速撤离至无人的回廊上。心中愁闷：我只想要个了断，为什么就这么难啊！
　　我正想着，对面走廊上突然有一抹青色身影闪过。我一愣，随即冲着对面叫道：“季青——”
　　季青停了下来，侧头看了我一会儿，在原地给我请了一个标准的安后，身影一闪，那抹青色就消失在对面的侧门处了。
　　“季青……”我顺着廊柱跌坐在栏杆上，“又打上结了是不是？”
　　“一个人在说什么？”大哥从走廊左边向我走来。
　　我站起，莫名地局促不安起来，我想走，可又挪不开步子。
　　“怎么呢？”他加快步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上他了吗？
　　20岁的我并非不谙世事，可这颗心真的未曾为谁像此刻如此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