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秘密》明彩千年

20、风波

　　图雅揉揉眼说：“小家伙，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我得去私塾，每天都得早起。”
　　“哦。”图雅点了点头，随后掀开被子，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那今天怎么到我这儿来呢？不用去吗？”
　　“要去，”我急忙说，“我来喊图雅姐姐一起去的。”
　　阴谋开始了。
　　“呃？”图雅一脸的不解。
　　“图雅姐姐不是一直说很想看看私塾长什么样子吗？我今天想起来了，所以……”
　　“怎么今天才想起来啊？！”图雅故作不满地看着我。
　　“人家记性不好嘛！”我撒娇。估计元亦欣看见我这模样，得满脸黑线地倒下去。
　　“小丫头！”她走过来笑瞪着我说：“好，我倒真想看看教你们英文的老师是什么样子。”
　　哼，你会失望的。

　　我知道有一人和我一样在忍耐，只是她没有我的定力高，所以图雅站起说道：“对不起，我可以说两句吗？”
　　老头打量了图雅片刻，才问：“这位姑娘，你是……”
　　我急忙站起说道：“她是图雅姐姐。”
　　“我不管你是谁，你有什么问题吗？”老头还是摆出了老师傅样。
　　图雅没有丝毫畏惧的说道：“刚刚先生的话是一概而论了，东西方的文化是存在差异的，比如先生开始时所说的，对于别人的称赞，我们习惯用谦虚的言辞来表示自己的修养，但西方人不是这样认同的，对于称赞，他们会对对方表示感谢。所以像‘No,I don't think so.'这样的回答在西方人看来是不礼貌的，甚至是……虚伪的。”
　　“这……”范老头干咳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他对地域文化差异也是不了解的吧！
　　“另外，”图雅再次直言不讳地说道，“请问……先生的语音是否进行过专门的训练？”
　　“你……什么意思？”我看范老头捋着花白胡子，但额上的隐隐现出的青筋表明他是愤怒的。
　　“我没上过私塾，不懂孔孟，但也知道孔子有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先生教书育人的目的不是传真知于人吗？”
　　“嗯——哼，”范老头清了清嗓子问：“你是不是留过洋？”
　　“是，”图雅不知他是何意，点了点说：“我十二岁时被送去英国，去年才回来的。”
　　“这样啊，”范老头背手想了一会说：“你们这些留学生，就是眼朝天，不知天高地厚！但……我想你们学习新事物的能力比我们强，这样吧，你来教他们洋文！我也不想害了他们啊！”
　　“嗯？”图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图雅姐姐，先生让你教我们呢！”我趁机说道。
　　“我？”
　　“是啊！”范先生瞥眼看着她说：“你不是说我这啊那啊不对的吗？你别跟我说你不会教，你学了这些年难道连教一帮孩子都不行吗？”
　　“是，可是……我不知道我能教多长时间，但我一定会尽力的！”图雅似乎也很开心。
　　“太好了！”我赶忙坐下，低头暗自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这就是我的“阴谋”，让图雅加入，纠正他们的语音。
　　“姐姐……”
　　“嗯？”我抬头，见好敏正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
　　我冲他凶道：“什么干什么啊？！管你什么事啊！转过头去，好好看你的书！”
　　他扁着嘴埋怨道：“姐姐总是凶巴巴的。”
　　“你管！”我抡起拳头。他朝我做了个鬼脸，才转过头去。

　　下午的课我原本是不用上的，但因为图雅的加入，这几日下午的古文课（就是中国传统的课程，所以我将它称之为古文课）就改为英文课，我下午便又要和这帮孩子听图雅老师讲课。
　　课间的小憩。
　　“汝孝，能给我再读这一段吗？”汝明拿着书走到我桌子旁问。
　　元汝明，大伯的二儿子，和我同岁，但比我小几个月。
　　“好啊！”难得有人肯找我帮忙，我接过书，卖力地给他读了一遍。
　　“就是这样，要多读，这样才会有语感。”我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眼神怔怔地看着我。
　　“怎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
　　“姐姐……好美。”他说着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
　　我一下子愣住了，本能地想伸手给他一巴掌，可手还没举起，眼前的人影晃了晃就没了。我回过神来时，好敏已经把他摁地上了。
　　“谁让你碰我姐的？！不许你碰！”好敏说着一拳就朝汝明的脸揍去。
　　两人扭打起来，几个年纪小的早就被吓哭了，好勤虽然着急，却只能在旁边哭着喊着让他们别打。
　　汝明压着好敏的脖子喊：“你凭什么打我？！我喜欢汝孝！我回去就跟我爹说，我要娶她！”
　　怎么又是这句话，最近流行吗？
　　“住口！”好敏猛地用力推开他，抡起拳头又要打。
　　“统统给我住手！”图雅气冲冲地进来，一手一个分开他们。
　　“怎么回事？！”图雅瞪着他们问。
　　“哼！”两人只剩鼻孔里出气了，互相瞪着对方，像是几世的仇敌。
　　“说啊！”
　　“图雅姐姐，我跟你说好吗？”我站到图雅面前说道。
　　“嗯？”图雅甚是疑惑。

　　听完我的解释后，图雅故意长长叹了一口气后，笑说：“这叫什么？是不是有‘红颜祸水’这一说？”
　　“图雅姐姐！”我跟她急，“我怎么成了红颜祸水？我可没招惹他们。”
　　“怎么没招惹？这可不是惹得他俩都打起来了吗？”
　　“图雅姐姐！”我眯着眼斜瞪她。
　　“怎么？”她兴致勃勃地问。
　　“图雅姐姐是谁的祸水呢？是不是……”我笑得狡黠，照她这样的说法，谁不是祸水啊？
　　“你敢说！”图雅叉腰要凶我。
　　“不说了。”我举手投降，正经问道：“图雅姐姐，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啊？其实，汝明还是小孩子，这样也很正常，而好敏是为了保护我才动手打人的，我觉得……”我蓦地顿住，因为图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怎么呢？图雅姐姐……”我小心地问。
　　“唉——”图雅伸了伸胳膊说：“今天他俩还真是幸运，那老先生不在。好吧，这件事就这样吧！”
　　“嗯。”我高兴地点头。
　　从禁闭室（是我取的名字。这是在我们上课旁边的一个小房子，以前是专门用来对不好好读书的和犯了课堂规矩的学生施行禁闭的）出去时，好敏和汝明还跟两斗鸡似的，互相怄视着对方。
　　图雅也许有当老师的潜质，时硬时软，很快便把事情处理妥当了。
　　我以为这件事会就这样结束，可偏偏被好事的大伯的小老婆给闹出来了。
　　汝明的生母便是这二太太，原先是做丫头的，大伯好酒，酒后乱性，使她怀了孕，藏不住便收了做妾，成了现在总疑心别人瞧不起她的二太太。
　　这二太太见到儿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便问怎么回事。知道是好敏打的后，便带着汝明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告到云姨那里去了。
　　这些都是从喜珠那里听来的，喜珠还说云姨动了气，正拿着鸡毛掸子在前厅打好敏了。
　　听到这里，我自然是坐不住了，连忙跑到前厅。
　　“我让你好好读书，你却打人！快说，为什么打你堂哥？”云姨说着又是一掸子下去。
　　好敏跪在地上，咬着嘴唇硬是不吭声。
　　可恶的二太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竟有些许快意。汝明被她拽着胳膊，难过得闭着眼睛。
　　“别打，云姨！”我趁云姨的那一掸子还没落下来，赶忙跑进去说：“好敏不是故意打汝明的，是……是有原因。”
　　“原因？”云姨惊愕地看向我，“什么原因？”
　　我顿了顿，眼角瞥向汝明，汝明许是看到了我在看他，愧红了脸，将头埋得更低了。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说：“我和汝明发生了口角，气不过，推了他一把，他要来打我，好敏是因为我才和他打起来的。”
　　既然站出来了，自然想过会受责罚，但云姨的这次责罚却有些奇怪，她竟叫我这几日不要去凉厅，待在房中，哪儿也不许去。这是不是可以叫做软禁？算了，软禁就软禁吧。不用去凉厅也好，我学了也是白学，只是因为好奇百年前的人学英文的方式以及不想因为不去上私塾而闹得天翻地覆才一直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