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秘密》明彩千年

14、踏青

　　脚伤好后,春游如期而至。
　　我拿了个提篮小跑着来到一棵茂盛的树的绿荫下。
　　“小姐，你看啊！”喜珠指着不远处的林景然和图雅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儿啊？好令人羡慕啊！”
　　说实话，我也很羡慕。林景然一跨上马，立刻换了个人，那份自信、那份洒脱无法言喻。图雅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骏马不紧不慢地跟在林景然的后面，也许因为是蒙古族，也许是因为是留过洋，她身上有这个时代女儿家所没有的不羁与利索。
　　“还看啊？”姐姐笑着拉着我坐下说，“怎么，你也想骑？”
　　“想啊想啊！怎么不想？很羡慕的呢！”我嘻嘻笑着拉喜珠一起坐下，喜珠推辞了一下，拗不过我，便在我脚边坐下了。
　　姐姐笑着瞪我道：“那好，我可叫季青来了！”
　　“姐姐？！”我忙推她。“不是说想骑马吗？由季青带着你不好吗？”姐姐掩嘴笑道。
　　我嗔怪道：“姐姐故意的！我不骑！”不经意间抬头，竟看见了季青牵着一匹马远远地看向这里。我忙别过头去，和喜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哎，小丫头！”是图雅在叫我。
　　“怎么了？”我站起身，向往这边跑来的她问道。
　　“别光坐着啊，我教你们骑马好不好？”
　　姐姐一听，立刻推托：“我就不去了！在这里看着东西！”
　　“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我倒是想的，可今天的穿戴连平常的都不如，拖泥带水的，但姐姐对此似乎很是满意。因为怕被累赘的衣服绊着，摔个四脚朝天惹出笑话来，便不顾图雅的气恼的神情，将喜珠推了出来说：“图雅姐姐，你教教喜珠吧！喜珠很喜欢的！”
　　“小姐拿我说笑了！”喜珠忙往后躲，一副死活不肯就范的样子。图雅没法子，只好作罢，悻悻地走了。
　　正笑话喜珠时，瞥见季青向这边走来，我忙跟姐姐打了声招呼，追上图雅，嬉皮笑脸地又缠着让她教我。
　　图雅数落了我一顿后才将我扶上了一匹看上去很温顺的马。
　　“你的衣裳不适合骑马，改天换了件利索的衣服来，我再好好教你！所以今天先学点基本的！”
　　“是。”我点头，很乖的样子。
　　图雅教了我上马、下马的基本要领后，对坐在马上正开心的我说：“马是有灵性的，你要好好和它交流，它会很听话的！”
　　听她这样说，我便侧头看了看这马，它还是刚刚那没有半点知觉的样子，想必它也听不懂图雅的话！
　　正笑时，那边的林景然大概骑高兴了，招呼图雅道：“图雅，过来！咱俩比比！”
　　“你等着！”图雅回了他后，抬头向我笑道：“六年没在草原上跑的人竟然要跟我比？！待会啊，给他好看！”
　　“嗯。”我也跟着笑起来。
　　“汝孝，我放你下来吧！”说着伸手就要来扶我，我忙说：“图雅姐姐，你快去吧！过一会，我自己下来！”
　　“那好，你小心点！我去和他比比。”图雅说着就朝她那在不远处啃着青草儿的马儿跑去，抓着了缰绳，漂亮的上马、扬鞭，追赶林景然去了。
　　看了一会他们的马上英姿和特技表演，又瞥眼看见季青在离姐姐不远处的一棵树旁看马，我便决定下马回去歇着了。
　　我记得图雅说下马时左脚脚尖内蹬，再松开右脚，大概我是新手，马儿欺我。我小心翼翼按着步骤下去时，它却动个不停，最后干脆嘶鸣一声，马头一仰，蹄子再踏上草地时，已经带着我狂奔了！我立时吓傻了，本能地搂紧它的脖子，那姿势一定是骑马史上最难看的：一只脚勾着马鞍，一只脚还塞在马镫里，整个身子就斜挂在马的左边，手臂还把马脖子勒得死紧。
　　“孝儿——”我听见姐姐惊慌失措的声音，才想起要喊救命，忙扯开了嗓子喊：“救命啊——救我啊——”
　　“汝孝！”不知是谁的声音，感觉竟离我很近。
　　“汝孝，抓着缰绳，别勒着马脖子！不然它会跑得更快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用眼角瞥见了是大哥。
　　我试了一次没成功，反而被颠得头昏眼花。便向他抱怨道：“骗人，怎么抓得住啊？”
　　“汝孝，快把手给我！”我看见了，竟然是季青。可是他在我的右边，让我怎么把手给他啊？不是要我玩命吗？我正沮丧时，大哥也说道：“汝孝，把手伸过来。”
　　我一听，赶紧把手伸向他，另一只手仍不忘勒紧这马的脖子。这疯马大概见了有两匹马追它，越发疯狂起来，使了劲往前奔着，林景然竟没有抓住我的手。
　　我是死心了，靠人不如靠自己，远远的瞧见前面有一条河，心里打算等这马跑到河里时，我就松手，变成落汤鸡总好过摔在地上腹背受敌的好。这样想之后，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手松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听见有人在耳边指导我的下一步行动。我放开了马脖子，那疯马渐渐跑离了我，可为什么那条河看上去还是那么远？
　　“怎么呢？”我感到了不对劲，还没想明白眼前景就来了个大变样。
　　“哥？”我诧异看着林景然，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是他救了我。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好。”我笑。他也笑了起来，却说：“你还笑？”
　　“怎么不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笑着笑着却突然不笑了，反而在他怀里别扭地动了几下，想离他远点。
　　“别乱动，会惊了马儿。”他低头看我，我脸立时红了，忙偏过头去说：“这些马比我还娇贵，我以后都不敢骑了。”
　　“这会怎么怕了？刚刚见你的表情可不是一般的镇静！”
　　“那是没法子了，横竖都没好下场，不……哎呀！”我叫嚷道，“放我下来吧！难受死了！我以后再也不骑它呢！”
　　“好好好，不骑。坐好了！我们得快点，汝惠可被你吓得不轻！”林景然说着扬起鞭。没一会的功夫，我们就到姐姐跟前了。
　　“来，下来。”林景然将我从马上抱下，送至姐姐跟前。
　　“孝儿，你要姐姐死了吗？”姐姐抱着我已经哭成泪人了。见她这样难受，我也难过起来，连忙安慰她道：“姐，我没事，真的没事……”
　　说没事还真的没事了。
　　“姐啊——”我托着下巴看向姐姐，姐姐毫不动容地看了我一眼后问：“怎么了？”
　　“姐姐不闷吗？”
　　“不闷啊！”姐姐淡淡一笑。
　　“唉——”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没办法，姐姐是修成正果了，可我可没一心向佛啊！干吗要我打坐？
　　一只蝴蝶忽地进入我的眼帘，黑色的长翅，蓝色的斑点，是我喜欢的那种漂亮的凤蝶。
　　“姐，我可不可以和蝴蝶去玩？”
　　“去吧，别跑远了，玩一会儿就回来。”
　　“好。”真成小孩子了。我欢欢喜喜地追上那只蝴蝶，以前的我就没捉住过这种蝴蝶，现在的我依然捉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它飞到河对岸去了。
　　正怅然时，忽见湖水清澈，我玩心大起，脱了鞋袜，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将脚慢慢地放进湖水中。
　　湖不深，我走到接近湖中央的地方，湖水也只淹没了我的小腿。
　　我静静地站立在湖中，湖水像是接受了我这个异物，不一会儿，湖水便像先前一样静静地流淌，默默地接待没有定向的鱼儿的到来。
　　“汝孝——”听见有人叫我，我自然地抬起头，却慌忙喊道：“你别过来，鱼儿会吓走的——”我说什么都没用了，马蹄子已经入水了。
　　“哥，都是你！你干吗要过来？”我仰头瞪他。
　　“我瞧你一动不动地站在水里，怕你出事，所以……就过来了。”他低头说道，“你没事吧？”
　　“哼！我脑袋坏掉了行不行？”我扭过头去，假装生气的模样。
　　“汝孝……”我听见马蹬响动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向上，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正要下马的林景然拉下了马。
　　“怎样，好不好玩？”我“呵呵”笑着，伸手拉过缰绳，准备牵有些受惊的马往岸上走。没有听见大哥的声音，我纳闷地停了下来，回头去看他，却发现他躺在水里浑身已经湿透，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
　　“哥？”我慌了，再喊了一声，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图雅边向这边赶来边喊：“汝孝，哥怎么呢？”
　　我顾不上答她，忍住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慌忙跑向大哥，刚蹲身想将他从水里拉起，胳膊突然被人捏住，再看林景然，他脸上“狰狞”的微笑让我预感到我会遭遇不幸。果然，林景然一只手拽着我的胳膊，一只手摁住我的头，请我尝了尝百年前湖水的味道。
　　“真是狡诈！”我推开他，愤愤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呢，早知道我就不过去，让你在水里泡着，染了风寒什么的才好！”
　　“你们俩在干吗？”图雅一下马背，想也没想，直接趟水过来了。
　　“没事，跟她闹着玩呢。”林景然坐在水里，神情竟十分愉快。
　　“哥真是！”图雅说着将我从水里拉起，“看，汝孝的衣裳都湿了。”
　　“我的衣裳不也湿了吗？”大哥无赖地朝我笑，我“哼”的一声扭头跑上岸，趿拉着鞋子刚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一抬头果然见姐姐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脸上的表情……不阴不沉……甚是可怕。再一偏头，竟见季清站立在原处，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