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成痴》褚枫

9、第五章：下

　　程落早早回家了，她一整天都没卖掉多少，看看剩下的东西和煎饼，没办法她又做了几个，自己一个程东程西一人一个，幸好材料都不算贵，而且有些东西明天还可以照样用，不然她又会心疼很久。
　　丁小克开始赖在她家，理由是反正他那个家里也没人还不如在这里可以陪陪程西和程东，程落也不管他，他就优哉游哉地当这里是他自己家了。
　　其实丁小克想住也住不了多久，他美国那边根本没什么假期，他这算是逃课回国，所以过了几天他就走了，走的时候他偷偷留了两千块钱给程东，程东没要，他就给了程西，程西笑嘻嘻地把钱一张张折成四方形塞到存钱罐里，丁小克无语，看来想要让程落轻松一点是不太可能了。
　　丁小克偷偷去看过程落卖摊煎饼的地方，就是街道边，什么遮挡都没有，程落站在那里看上去有点可怜，尤其鼻头冻得通红的时候，不过后来有人给程落送了一杯奶茶，他以为是程落自己订好的，于是高高兴兴地自语：“这还差不多，不然多委屈自己。”
　　丁小克走的时候程落没有去送他，丁小克笑眯眯地说：“不用送，我出门打个的就到机场了。”
　　程落笑着摸摸他脑袋，丁小克这次没躲，程落说：“在那边好好读书，不要惹事。”
　　“嗯。”丁小克眼眶红了，他很想抱一下程落，不过最后还是转身走了，一个拉杆箱被他拉得山响。

　　程落再去摆摊总会有一杯奶茶或者一杯热牛奶，程落几次问是谁给的，服务生只是笑而不语说是帅哥，很帅的帅哥，程落问他帅哥叫什么，服务生就回答不知道，其实不是服务生不想说而是被逼着不准说。
　　程落问过服务生那人样貌，可是服务生支吾半天却说自己忘记了，程落在意了许久可是还是没有线索，到后来自己竟然也习惯了，隐约中她还是偷偷抱着希望那个人或许是罗沉墨。

　　过了十五，程东和程西也开学了，程落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可是当她某天被几个穿制服的堵在一边问她有没有卫生许可营业执照等等时，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最终摆摊的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顺便程落也被带走了。
　　在被逼问了一番之后，程落承认自己什么都没有，对方见她年龄不大，于是问她多大，她答十八，后来又问她父母呢，程落说去世了，问她家人呢，程落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小。问到最后那群人也实在不想再问了，这年头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对于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他们也只能罚了他三百块钱没收了她的东西算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程落会离开时，却在下班时发现程落还蹲在门口，问她干吗，她说想把小推车要回来，制服人员怎么劝都没用，最后一个领导模样的站出来说：“还给她吧。”
　　程落一脸感激，那人却怒目横眉道：“还给你是还给你了，一定要把所有材料都办好才去，不然我们见一次抓一次，下一次就不止罚款这么简单了。”
　　程落一直点头，有人过来把小推车给她推了出来，程落接到手里说了一句：“谢谢。”那人也只是轻叹一口气走了。

　　程落这天挺不高兴，毕竟平白无故就丢了三百块钱，那是她现在三天的收入，不过回到家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高高兴兴地和弟弟妹妹说：“姐姐会休息几天，这几天多陪陪你们好不好？”
　　程西高兴地喊：“好。”程东则疑惑地看着姐姐问道：“姐姐，怎么了？”
　　程落说：“这两天要办几个文件，所以先停一下。”
　　程东点点头，觉得姐姐应该没事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程落申请材料的过程非常麻烦，对方要求太多而她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身份证都还没有。
　　程落一天跑好几个地方，后来觉得反正都要跑，不如正好把卫叔说的房契这件事给一块办了，程落在家里折腾了一整天终于找到了所谓房契。因为父母死亡的猝然，所以很多东西程落都不知道，而父母的房间程落从他们去世之后就再也没进去过，时隔一年程落再进去，灰尘满天，程落一步步走到那张承载了她太多快乐的大床上，不顾粉尘轻轻躺下，闭上眼睛她似乎还能感觉到父母的视线和温柔。
　　惨然笑了一下，程落只给了自己这几分钟的时间用来怀念，而后她便开始了她的搜寻过程，搜寻里她还找到了父母的几张照片，甚至还有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父亲年轻帅气母亲则温雅漂亮，两人头微微靠在一起，淡笑着的样子永远刻在了那张装裱完好的结婚照上。
　　将结婚照小心地收起来，程落继续翻找，终于在床底的一个箱子里找到了房契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件，程落全部小心地收好，而后她拿起扫把开始打扫这个房间。
　　一直到扫到程东和程西快回来了，程落这才拍拍手出了房间，出来之后程落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挺厉害，至少没有哭。

　　程落开始奔忙在各个机构之间，可是终究她还是没跑下来，正颓废着呢，程落听到脚步声，抬头她看到杨钦正微笑看着自己：“程落，干嘛呢？”
　　“没事，申请营业执照呢。”
　　“你卖了这么久的东西都没有申请吗，唉，该说你什么好呢。”
　　“呃，一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一点。”
　　“那弄好了没有？”
　　程落去给杨钦倒了一杯茶，杨钦微笑着边喝边和程落说话。
　　程落回答：“没有，要的东西有点复杂，我一直没弄好，前段时间才刚办好我的身份证，家里的户口本也才刚改过来。”
　　杨钦知道户口本肯定是要修改的，毕竟她的父母已经过世，而现在这个家户主应该就是程落了吧。
　　杨钦想了一下然后说：“你把材料给我一份，我帮你问问看看。”
　　程落不太想欠杨钦人情，可是她现在真的需要工作，于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给了杨钦一份复印件，杨钦笑着收了。
　　程落这才想起来问他：“今天怎么想起来来我家？”
　　杨钦神秘一笑，而后说：“我调到市里的二中了。”
　　程落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恭喜啊。”
　　杨钦笑笑：“今天高兴，所以买了点东西来一起吃，有程西最喜欢的小河虾。”
　　程落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杨钦高兴她此时也不太好拒绝。
　　晚饭杨钦一直都挺兴奋，程落知道那是他一直想要去的学校，当初分配工作的时候他也是没办法才被分去偏远的地方，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他自然该是高兴的。

　　吃过晚饭，程落送杨钦去打车，路上杨钦侧头看到程落敞开的领口，于是停下脚步，程落以为他有什么事，于是看着他，结果他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程落一圈圈围好，然后说：“天冷，别感冒了。”
　　程落低着头，她觉得自己很卑鄙，至少在杨钦解下自己围巾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当他给自己一圈圈把围巾缠住的时候她也可以拒绝，可是最后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因为这种被人仔细疼爱的感觉她太长时间没有感觉到了，也或许是她太孤单，所以杨钦暧昧的动作就这么发生了。
　　杨钦还要说什么，程落说：“谢谢。”而后转身跑回了家，杨钦看着那个背影，觉得自己大概太心急了。

　　程落将自己扔到沙发上，心里五味杂陈，她一遍遍在心里骂着自己一遍遍发誓以后绝对不可以发生这种事情，可是回想起杨钦的动作，她还是觉得有点温暖。
　　程落狠狠地掐到自己手臂上，而后说：“以后再不许这么卑鄙。”
　　之后她才慢慢恢复过来，将杨钦的围巾折好放好，她提醒自己下次见到他一定要还给他。

　　电话就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程落跳起来去接，可是接了之后那边却没有声音，程落一顿，上一次罗沉墨打电话的事情又浮现出来，她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对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隔着电话，程落确信那边一定是罗沉墨，一定是……
　　眼眶突然就红了，她很想说都怪你所以我才这么寂寞，可是终究她也只能偷偷这么撒撒娇毕竟她根本没有资格这么做，现实是她只能握着电话红着眼眶说：“喂，你好。”
　　对面没有回答，程落说：“不说话那我挂了。”
　　对面依旧没有声音，程落把电话挂了，挂了之后身体却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连站都站不稳，她靠在墙上，慢慢滑下，许久才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好想你。”
　　罗沉墨那边缓缓将电话放下，他清凉的声音此刻却低沉异常，他说：“程落，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