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树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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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日向纯子的少女，人生并不是一直都一帆风顺的。
在那暴风雨到来之前，她还是个娇纵又不谙世事的女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成绩优异，面容姣好，有那么几个要好的朋友，擅长绘画（还得过奖），在美术部也是备受赞赏——似乎这样的人生很完美。
就是这样一个平常的女孩。
在十四岁那年，她的人生迎来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父母的去世，使得少女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一夜之间，她似乎什么都没有了。拥有的再多，也抵不上那失去。
似乎是坠入了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大声疾呼却连回声都无法听到。在那时，回忆变成了一个格外折磨人的东西，对比产生的强烈落差感让少女喘不过气。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同时那些在快乐时刻暂时忘却了得、来自上辈子的记忆也在这其中穿插，反反复复。
她为此头痛，恨不能尖叫出声。尽管她去上学时，总是恢复到若无其事的平静面容，那内心却无时不刻都是煎熬的。
纯子还要面对那些学校里的人际关系——无论是来自同学的小心翼翼的观察，背后的窃窃私语，或是担忧的眼神，那善意却如同一根根细小的针刺痛她。
在那时，那些原本也分配给她的任务——尽管象征性体贴地削减了许多，但那工作量还是需要耗费少女大量时间处理。无论是来自社团的，还是来自班级，又或者是来自私人的恳切的拜托，在曾经她答应做之后，这种任务愈来愈多，打着“能者多劳”的借口，将重担全都压于少女的肩上。而此刻，被少女深深地厌烦着。
——我不想再弄下去了，我没有这个心情弄这些。
她一改往日那勤快的作风，无论是公事私事，任何事情都不再去做了。像是彻底撒手不管了，就连社团活动都不再去参加。
刚开始的一两日，社团方面的部长还能体谅她，采取了放任的态度，用宽容的口吻道“多给她一点时间吧。毕竟纯子——”。而没过几天，便也沉不住气。也许是因为那堆积的任务越来越多，但没人愿意去做，也有可能是因为害怕失去一个劳动力。于是某日，部长带着两三个核心的干事，成功地在纯子回家路途中堵住了她。
他们是想着和她好好交谈的。刚开始只是关切地问候几句，再是难免带点责怪地问她——为什么不来参加活动？为什么不处理事情？然后便是教育加劝说……
他们说的口干舌燥，但纯子一直一声不吭地沉默着。
部长脾气有些上来了，直接带些威胁地对她说——“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只能让你退部了！”
纯子：“退就退！”
这句话本该像是赌气，但她的声音尖锐，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然后她一拉书包，头也不回地从他们身边绕过去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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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纯子就是在那个最难堪的时候遇到朝日奈枣的。
她跑的速度有点快，在转过拐角时毫无准备地撞上枣，冲力使得他一时也难以保持平衡——他被她连带着，成了她的肉垫，重重地摔倒在被阳光照射的有些热的水泥地上。
他的手掌有些被擦破了。那有些疼，但没有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他皱了皱眉，一手撑着地面来支撑着他的身体。先问：“你没事吧？”
少女没有回答。
是夏天的缘故，他只穿着薄薄的一层衬衫。胸口的部位被濡湿的感觉十分明显。
他于是改口问她：“你受伤了吗？”
还是没有回答。
她几乎将脸埋在他胸膛，似乎是无声地哭了一会。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样的不妥，于是就惶惶然地抬起脸来看他，由于刚刚哭过，眼眶发红。
——看起来很可怜。
枣不自觉地柔和了语气，他体贴地没有问她哭泣的原因，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耐，但难免还是带有一丝尴尬道：“你现在起的来吗……？”
“……嗯。”
这次，他听到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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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枣也只是个刚投入到工作中的年轻人。他对他自己的人生都还迷惘着呢，放弃了多年的梦想，使得那个一直崇拜他的弟弟单方面地和他大吵一架。还不得不因为工作的原因搬出家中。
他们坐在公园旁的长椅上。夕阳将一切都渲染的温暖，偶尔有几个孩子在公园里追逐嬉戏。他安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枣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有耐心。
纯子像是想到哪讲到哪，也因此讲的极慢。她的情绪因为她的回忆而变化着，有时她讲到了快乐的事，她那白净的脸上就露出欢欣的笑容——那快乐很有渲染力，让枣都不禁嘴角上扬。而更多的却是那些悲伤——她不再看他，垂着眼帘低低地诉说着。她讲述着这一切，包括从未向别人提起的、那些疯狂的念头。和即将要寄人篱下的难过。
他都认真地倾听着，像是一个最完美的树洞。
——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那少女脸上的表情都太过生动，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表情，自己的情绪。是于泥沼中开出的一朵绚丽的花，带着一股奋不顾身的倔强。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然而越听，他越是对那她心生怜悯。也更加放心不下。
在夜幕降临之前，他们做了一个约定。
“那以后，每周日都在这里见面吧……？”
“……嗯。”
枣看到她脸上露出个极为安心的笑，他们互相道了声再见，而后他目送她离去。
于这相识的短短数个小时，他们之间变得极为亲近——那亲近又像是水面上的泡沫，极为脆弱。不交换号码，不留下地址，不告知姓名。纯子像是从这些事中得到了安全感。枣没有反对——起始，他觉得莫名其妙应下这一切的自己像是着了魔。
而那之后的无数个周日，他们都如约在这地方相见。
——尽管他们的年龄差了几岁。但他们交流起来毫无问题。他甚至发自内心地享受着与她的交流。
不再是枣单方面地了解纯子的一切。有时枣也会开口说自己的烦恼，自己的困惑。他会讲些自己兄弟们之间的事情。逐渐的，他也习惯于这个每周日的相会。这开始变成他的一种习惯。有时，在工作中，他遇上了某些烦心事，都会想到周日——这些都可以讲述给那个人听。
那个看起来严肃而认真的人，有时也会开些自以为不错的玩笑。他讲笑话的能力实在不好——有时他讲完了笑话，纯子半天才反应过来。有时她不得不听着对方难得长篇大论的大道理，他也只有这种时刻话多，像是个啰嗦的老头一般教育着她。但也不过是想她听话，颇有些过来人一般地，希望她少走弯路。
他们之间像是建立起了某种奇妙的关系。
他会见到纯子歇斯底里的、从未为外人知的一面，娇纵又脆弱。不再像是一个外表乖巧的听话的女孩——所有人对她的印象。在枣面前的她，像是刺猬，收起了那浑身的外露的刺，露出最柔软的部分。
枣能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那是一种奇妙的、被需要的感觉。极大的使他得到激励。而随着这一切的推进，他也敏感地意识到某种不受控的感觉。他极力忍耐，抑制，但——
这种感觉在那一天，某个周日，少女没来赴约之后，更加清晰而明了。
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枣渐渐地沉溺其中。明明是被需要的那个人，却像是走入了陷阱的猎物。开始不自觉地依赖起了那种被需要的感觉。于失去之后，那颗失落的心不安地跳动着。
——想找到她。
找到她之后呢？
——想……告诉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树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