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女王》寰音

24、魔王的条件

　　被铁链绑在冰湖底的凯伊等了整整五个小时，现在前半夜都已经快结束了，尤拉莉亚还没有出现。他早已心急如焚。她是忘了他被锁在这里？还是出事了？
　　凯伊正在忐忑不安地猜测着，忽然听到了暗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是她！她来了！他可以想象，她正踏着水晶跟的高跟鞋疲倦地迈下楼梯。她累了？她的步音听起来好累！凯伊一脸期待地望向又深又长的冰湖隧道，等候着那条熟悉的优雅身影出现。但她的步伐又沉重又缓慢，使凯伊感觉自己等了漫长的整整一个世纪。
　　她终于走到了他眼前。湖底泛着幽蓝而冰冷的光，使尤拉莉亚的脸看起来格外苍白，但是她的身躯依然笔挺。
　　凯伊开心地笑了，“你终于来了？”
　　尤拉莉亚点点头，上前去开始为他松绑。凯伊看着她缓慢地把铁链从一个个扣环上解开，他感觉到束缚渐渐解除，全身的肌肉都得以放松。
　　“为什么去了这么久？”凯伊很担心地问她。
　　尤拉莉亚没回答，却疲惫地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庞，突然无力地伏倒在了他的脚下。雪白色的裙摆在冰面上绽开成一朵怒放的百合，百合的花瓣上却隐隐约约有几滴红点。凯伊大惊失色，急忙挣脱锁链去扶她。他心痛地把她抱进怀里，但尤拉莉亚的双眼已经沉沉地闭上。
　　凯伊抱起尤拉莉亚，迅速地往冰宫西塔跑去。在西塔有一个不大的玉冰池，通体由碧绿色的坚冰构成，看起来状如碧玉。其中的水散发着彻骨的寒气，温度虽然比冰还要低好多度，却出乎意料地不结冰，有极好的疗伤效果。
　　他手忙脚乱地帮尤拉莉亚脱去衣服，尤拉莉亚的身体渐渐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天啊——她本来完美的身体现在是多么……多么惨不忍睹！一道道青紫色的伤痕像蛇一般缠绕在她的躯体上，原本白如象牙的光洁皮肤已经伤痕累累。凯伊慌忙把她浸泡入池中，眼泪却禁不住一滴一滴地掉落了下来，心疼痛得如有刀割。一阵炽烈的怒火烧上了他心头，是谁把她弄得这般遍体鳞伤的？！究竟是谁？！谁伤害了他心爱的女王？！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凯伊守着尤拉莉亚在玉冰池旁坐了整整一晚。等到清晨，她身上的伤痕已经消退了许多，凯伊才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池中拉出来，用一条大毛巾包住她的身体，然后把她抱回了她的寝宫。

　　两天后的清晨，尤拉莉亚终于睁开了双眼。她发现自己穿着睡裙，被厚厚的北极熊皮包裹着，她深爱的那张深红色披风就盖在北极熊皮上。凯伊体贴地把她安置得很舒服，但他自己却跪在她的床头前，疲惫的头颅耷拉在她枕边。
　　“凯？”尤拉莉亚低声叫唤道。她动了动身躯，浑身上下还是酸痛不已。
　　凯伊立即醒了过来，直直地望着她。“你醒了？”他疲惫的双眼里透出了惊喜的色彩。但是，他的脸上随即升起了一股怒火，“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要杀了他！”
　　尤拉莉亚摇了摇头，“算了。”她静静地看着他。
　　凯伊痛苦地抱住了头，金丝的发丝散乱地滑下了他的肩。“为什么会这样？那天发生了什么？”
　　“凯，”尤拉莉亚觉得是时候把事实告诉她了，因为魔王必然会卷土重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当初魔王路西法为进攻魔界铸造了魔镜‘七宗罪’，但是魔镜被米迦勒击碎成七片散落人间。其中一片就落入了你心里。”
　　说着她伸出手抓住了他柔软的发丝，继续说道，“魔王始终在试图筹齐散落的七块碎片，他不会放过你的。我在你身上烙下了封印，若是他敢杀了你，他的碎片也保不住。魔王暂时无法动手，但是他心狠手辣……”
　　“是他？！是他？！”凯伊愤怒地大吼了一声。
　　“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你多久，我现在觉得很绝望，也不知该怎么做好。”尤拉莉亚忧伤地对他坦诚道。
　　“你在保护我？”凯伊已经难过地哭了出来。
　　一阵无力感顿时袭上了凯伊的心头。他多想杀了那个伤害他爱人的魔王，但是他又是多么力不从心啊！他的剑术尚不够精湛，他还不会魔法……天啊！他是这么无能！他根本保护不了她，而她还在用自己柔弱的身躯保护着他？
　　“好感人哪。”一阵清朗的嗓音忽然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房间门口。尤拉莉亚定睛一看，竟然是魔王路西法，他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现在正倚在门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六支巨大的漆黑羽翼在身后轻轻扇动着，表情冷酷而嘲讽。尤拉莉亚的手剧烈地一抖。
　　“看样子你还没痊愈，可是我等不及又来了，真是不好意思。这次，还能顶得住吗？”路西法的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他指指凯伊道，“傲慢者，长得确实可以啊。不过这么无能的人值得你拼上命去救吗。”
　　凯伊顿时明白了来人是谁，他愤怒得如同一头狮子，马上就要扑上去与魔王决斗。
　　但一丝凉意绕上了他的身子，他很快被完完全全地冻住。尤拉莉亚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把凯伊推进北极熊皮里，为他掖好被角，然后镇定地走到旁边衣架上拿了件长袍穿上，系好腰带。她的动作非常利索，和之前虚弱地蜷在熊皮里的她判若两人。
　　她走到魔王面前，冷冷道，“有事出去说，好吗。”
　　路西法指指床上的凯伊道，“没事，我就是想来把他带回魔界玩玩。”
　　“我今日宁死也不会让你碰到他。想接近他，先杀了我。”尤拉莉亚的语气很决绝。
　　路西法无奈地冷笑了一声，他当然不能杀了她，虽然这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但她要是死了，傲慢者身上的封印就永远解不开了。路西法沉思了片刻，转身走出了房门。尤拉莉亚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寝宫外的会客厅相对着坐下。
　　“让我想想，”路西法道，“我既不能杀你，也不能杀他。我要是要抓他，你却要寻死。”
　　尤拉莉亚冷若冰霜地答了一句，“没错。”
　　“所以我只能抓你。”
　　“是。”
　　“但是要挟你也没效果，抓你也没用啊。”
　　尤拉莉亚高仰着头颅，神情无比高傲。“是。”
　　路西法半眯起双眼，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放弃。”
　　路西法轻笑了一声，坚定地说，“不。”然后，他站起身来，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缓慢地踱了两步，边踱步边问道，“你想要什么？”
　　“什么？”尤拉莉亚一头雾水。
　　“魔界有的，我都可以给你。当然，要以解除封印的傲慢者作为交换条件。”他转向尤拉莉亚，逼着她的双眼直望过去，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要权力，以你的能力，我给你一个令众人信服的高位也不难。如果想要金银财宝，更不在话下。当然，魔界还有很多厉害的男人，”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道，“你也可以随便挑，保证够刺激。”
　　尤拉莉亚轻蔑地冷笑了一声，“都没兴趣。”
　　路西法加重了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当然也是魔界的男人之一。”
　　话音刚落，尤拉莉亚的眼中果然流露出惊讶之意。
　　路西法得意地笑了，他毕竟是三界中公认最帅的男人，这样的条件，想必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抵挡。即使能抵挡，想必也不可能不心动。
　　尤拉莉亚怔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色彩。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呵呵笑了两声。“为了傲慢者，连身都卖了，魔王陛下，何以这么落魄。”现在轮到她嘲笑路西法了。
　　路西法的脸色稍稍一沉，为自己开解道，“我做事，向来是不择手段的。”
　　尤拉莉亚点点头，“看得出来。”然后顿了顿，又说道，“谢谢陛下的好意，不过我全无兴趣。”
　　魔王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有些失望。他迈两步走到尤拉莉亚眼前，看似随意地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迷人的雄性气息直逼而上。他今天的衬衫领开得很低，几乎敞到腰部，上半身漂亮的肌肉在他俯躯转身之时都可以被窥探无余，此情此景必定让无数少女心波荡漾。这人穿成这样，又选择挨着她坐下，说不是在炫耀求偶都没人信。
　　“真的没兴趣？”路西法再次问道。
　　尤拉莉亚冷冷道，“没有。”
　　“那好。”路西法有点失望，语锋一转，马上又开口了。“我想带女王去魔界玩玩，不知女王意下如何？”
　　“不。谢谢。”
　　路西法呵呵一笑，早已预料到这般的回答，但他根本没把她的拒绝当回事。“你知道吗，”他接着开口说道，“当年我堕天之后，神把我绑起来扔进第九层狱的火湖底，我在湖底被炙烤了整整十天，才终于挣开锁链，重获自由。”
　　尤拉莉亚淡淡地说，“我知道。实在很佩服陛下的毅力。”
　　路西法满意地一笑，说道，“我真希望，你能体验一下我的感觉。”
　　尤拉莉亚的指尖微微一抖，不说话了。火湖，对于路西法来说可能只是个煎熬，但对于冰女王来说却是灭顶的灾难。魔王的手段，果然无比残忍。
　　路西法继续道，“把一块冰扔进火湖，会发生什么事，我真的好奇。”尤拉莉亚依旧沉默，路西法沉吟片刻，又说，“在魔界第三层狱，塔尔塔罗斯城郊，有一个很美丽的山谷，名叫千虫谷。里面有各色漂亮的虫子，它们对陌生人非常不友好。我真希望能带你去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
　　“这些虫子是无孔不入的，我看，第一次去，不如我就把你剥光了，然后把你的手捆上，你就这样走进去玩玩，怎么样？”
　　尤拉莉亚默默地忍受着魔王的侮辱，并不反驳也不接话，久久地紧闭着双唇，但她的脸色已经越发苍白。
　　“那，”路西法思索片刻，接着说道，“女王大概会对第八层狱的酷刑室比较感兴趣？那里面有很多新鲜的玩法，你绝对闻所未闻。等到你从那里面走一遭出来，估计全身上下都不会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的。女王如果很爱惜自己的容颜，可就要三思了。”
　　路西法就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等候着她的回音。良久见依然没有答复，便最终说道，“魔界，实在很多乐趣，我给你七天时间考虑我说过的话。当你终于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便带上傲慢者来找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到了第八天清晨，如果你还没有来魔界，那我就亲自过来接送你了。”
　　七天。尤拉莉亚在心里默念道，七天。她怎么在这七天内想方设法帮助凯伊摆脱险境？
　　路西法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提醒道，“你要是想着逃跑，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世上，没有一个角落是我无法寻觅的。要是你们逃跑被我抓到，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他的语气咄咄逼人。
　　说着，魔王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记住，期限是七天。我在第五层狱潘地曼尼南殿，静候女王的光临。”
　　尚未痊愈的尤拉莉亚早已体力不支，将近虚脱。这会儿见魔王走了，坚持不住，软软地往沙发椅的背垫倒去。魔王走到门边，却突然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这般疲软的姿势。
　　尤拉莉亚一惊，赶紧重新坐直身子，她怎能让敌人发现自己软弱的一面。但是魔王仅仅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很快转过头重新迈开脚步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