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雪幽谷

3、往事如昨

　　这里是颍州最繁华的商业街。这条街上有许多外来的商人，他们大多都是被颍州的繁华所吸引而在这里经商。这条街上来往的人流大多都衣饰华贵，高车骏马。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天南海北的口音……
　　在这热闹繁华的街道，有一位清丽的少女静静的站在人群中，不曾开口说话，安静极了，显得与这条街道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所以过往的行人都会好奇的看上少女几眼，只几眼便被惊艳了，清丽脱俗的容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少女的眼睛不断的在人群中寻找，她的眼睛仿佛是黑夜的大海倒映着满天璀璨繁星，波光点点，这真是一双极美的眼睛。忽然，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找到了！那是人群中的一个少年，一个衣衫褴褛乞丐般的少年。少年的脸上全是污泥和尘土，黑漆漆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特别的清亮。少年的眼睛在人群中不断穿梭，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男子的身上。那个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一身月白色的圆领袍衫，虽然衣衫上的花纹素净简单，但却极为考究。左手的食指上带着一个红色的水胆玛瑙戒指，右手摇着一把折扇，折扇的下面挂着一块上好的翡翠。男子面如冠玉，眉如远山，轻摇折扇，当真是玉树临风，但却行色匆匆。乞丐少年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嘴角牵起一丝坏笑，然后向着那白衣男子迎面走过去，似是不经意般的轻轻的蹭了白衣男子的衣衫，少年回头轻声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擦肩而过。谁知白衣男子一把扣住少年的手腕，冷笑说道：“阁下是否拿错了东西？”。少年挣脱不得紧扣他手腕的那只手，只好愤愤说道：“胡说八道！我怎不知拿错了什么？”。男子淡然一笑：“你袖中的钱袋大概是不属于阁下的吧？”。说罢，将少年衣袖中的钱袋拿了出来。少年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又将钱袋抢回，嘻嘻笑道：“既然是在我的袖中，那必然就是我的。你又凭什么说不是我的？”。男子道：“一个小小乞丐，会有这么多钱么？”。少年跳了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瞧不起乞丐是么？大家快来看啦！这公子哥瞧不起穷人！不准我们乞丐身上有钱！”。被这少年一喊，人群都围拢了过来，窃窃私语。男子冷哼一声：“阁下倒是贼喊捉贼！”。少年仍是嘻嘻笑着：“你硬是这么说我也没辙。不如去官府好了！但我看小哥行色匆匆，莫不是有要紧事？这官司一旦打下来，一时半会儿可是解决不了的。我是没有问题，就不知小哥能否相陪了？”他将钱袋当着男子的面放进自己的怀中，然后附在男子的耳边轻声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还能明抢不成？”。男子将少年的手用力甩开，冷冷说道：“今日就不与你计较，阁下好自为之吧！”说罢，风一样的走了。少年对着男子的背影用力喊道：“对呀！办事要紧！您走好！”然后他看着围观的人群，不耐的说道，“还看什么看？事情都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少年拨开人群，走出这条繁华的商业街，拐进了另一条僻静的小巷，摸了摸怀中的钱袋，狡猾的笑了。
　　少年突然停下脚步，冷冷说道：“何人？为何跟踪我？”。从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少女，正是刚刚那位清丽少女。少女看着前面少年的背影，犹豫着，终是开口唤道：“……温玉。”。少年的背影似乎颤抖了一下，沉默了好久，少年沉沉开口：“姑娘认错人了。你口中所念之人，我从没有听过。”。少女摇摇头：“你无须在我面前否认。因为……我一直都在找你，一直都在注视着你。”。少年笑了一声，并未回头：“不懂你在说什么？告辞了。”少女急忙叫道：“别走！我才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回头看看我！你一定认识我的。”。少年烦躁的回头说道：“烦死了！我说你……”话还未说完，少年一瞬间就愣住了，清亮的眼睛里参杂着各种各样的感情，复杂而深沉。当那些跳跃的感情慢慢的平静下来，最后在那清亮的眼睛里的就只有冷漠。少年嘲讽的笑笑：“你谁啊？姑娘貌美如花，却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脑袋不好。怎么胡乱认人呢？”。少女轻叹一声：“就算沧海桑田，就算几度轮回，就算容颜改变，我也绝不会认错的，茫茫天地中我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你来。”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少年的脸，“你不记得我没关系，由我来守护你就可以了。”。少年一把拍开少女的手，冷冷说道：“别碰我！免得污了姑娘的手！”。少女收回手，放在胸前，头沉沉的低下，一会儿又抬起头，微笑说道：“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少年不耐烦的打断少女的话：“你够了！这颍州这么多人，你干嘛非纠缠我？去找别人啊！”。少女摇摇头：“那些人都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找他们何用？”。少年气道：“冥顽不灵！我走了！听好了，别再跟着我了！”。少年只走了两步，便走不动了，因为一只白皙透明的手紧紧的拽住了他满是补丁的衣袖，少年无奈的回头看着少女：“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少女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请让我跟在你的身边。无论如何，这一世我一定要守护你，守护着……”。少年叹口气：“我的确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不过……就这样吧，如果你不嫌我又脏又穷还讨人嫌的话，跟在我的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少女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让她看上去更加的闪耀和美丽！少年不禁被少女的笑容打动了，唇边挂着一丝笑意问道：“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笑着说道：“善水，我叫尚善水。”。少年点点头：“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名字取得可真好。”。尚善水低头摆弄着垂在肩膀的发丝：“嗯，真的很好呢。”只要是你取的名字就是很好很好的。思绪飘出去很远，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子对着水中的她伸出手，温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哦，我忘记了，你不会说话，那你也一定没有名字吧？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如何？”“嗯……我想想，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我们是在水中认识的，而你又救了我。上善水，尚善水！这名字最合适不过了！”“哈哈！你看起来很高兴嘛！善水！”……
　　“喂！善水！尚善水！”少年趴在尚善水的耳朵上使劲叫她，才使已经走神的尚善水回过神来。尚善水惊了一下，看着少年说道：“哦，有事么？”。少年不满的嘀咕道：“你在发什么愣啊？你想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快走啦！”少年转身迈步。尚善水急忙唤他：“等等……温……啊，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少年低头垂眸，复又抬头笑嘻嘻的看着尚善水：“我嘛……我叫玉文。好了，快走吧。”。尚善水站在原地喃喃重复：“玉……文……”。已经跑远的玉文回头对她大喊：“喂！你再不跟上来，就把你丢下了！”。“嗯！等等我！”尚善水轻盈的向玉文跑过去，海浪般微卷的青丝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线条。其实，你叫什么名字都没关系，我找的是你，并非你的名字。只要能够守护着你，在你的身边，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与我何干？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老人缓缓说道，“我知道，各位听客都是明白的，玉文……温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那是寄托了多么美好愿望的一个名字啊，是被父母深深爱过的证明。留住自己最后的牵挂，可这世间上就是有人做不到。非但做不到，还要舍弃。只能嬉笑怒骂，看尽人世沧桑，体验人情冷暖。就好像，从不曾经历过，局外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