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宫调

10、第 10 章 塔楼访客

　　对方笑得舒心愉悦，凌窈窕却被狠狠吓着，想着这里据说别人没法进来，还想着眼前这个不伦不类的“小长老”是怎么来的，一时心乱如麻。
　　“你果然躲在这里！”见到她明显受了惊吓的表情，他不免更加得意，“哼，白老头们也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天天地带着那帮小狐狸四处演戏，也不怕一把老骨头了吃不消！”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如果鸣筝她们连族里众人都能成功瞒过，那就没道理让外人钻了空子！
　　他想了一想，反问：“如果我说是神君带我来过，你可相信？”
　　她很干脆：“不信！”
　　“早知道你会这样说！”这回他显然学聪明了，只是对凌窈窕的不信任依旧无奈至极，“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说着，见她一脸十分戒备的神色，嘴角上扬的弧度忍不住大了些，“你放心，我没打算告密！”然后他扭头看了看门板，同时将手往桌上一撑站起身来，丢下句“饭要按时吃”便迅速离去了。
　　就在凌窈窕倍感莫名其妙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声响，然后有人问道：“少主子，伶瞳可以进来吗？”
　　哦，是有人来了！“进来吧！”
　　余下的时间与前一天过得差不多，伶瞳收拾了碗盘就不再来打扰，她也乐得独自研究那本心法。山里的夜晚分外安静，经过了白天的惊吓，此刻她反而觉得塔里不至于真的那么不安全，很放心地依照书上的指示继续演练，放任自己沉入冥想，却没料到这回睁了眼还是看见外人，不同点只在于这回的外人一身白衣，而且直接就大大方方杵在了眼前。
　　“你、你是那个……小狐狸？”对方受到的惊吓居然比她还大，瞪着眼睛，一脸见鬼的神情，说话的声音还有点抖，“你你你……你简直是祸水！”
　　凌窈窕一皱眉，十分不满地瞪回去：“说什么呢？”想想又不对，“等等，你上次看见我的时候，我的样子和现在不一样吧？”
　　对方点头：“是不一样！”
　　那怎么还能认出来？
　　但不等她问，王爷也想到了件不太对劲的事：“你能在黑暗中视物？”上回见面是晚上，那小狐狸举来的火又有等于没有，她竟能看清他的脸？难道是书里写错了？
　　说实话，脸是不怎么看得清的，不过凌窈窕对他衣服上的暗绣和那枚青玉印象深刻。“难道你不是那个王爷？”
　　“是是是，我是！”王爷见她是真的认得，十分惊喜却又有些失望的模样，“哎，那时候黑天暗地的，你真能看见我？”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凌窈窕无暇回答他的问题，她十分在意自己如此好认的原因，因为白天的小长老也是直接就把她认了出来，仿佛她身上有什么人人认得出来的标志一样！
　　那王爷却反而很疑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他指了下自己的脸，“眼睛啊！”
　　眼睛？凌窈窕忍住冲过去拿梳妆台上那面铜镜的冲动：“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是黑色的！”
　　黑色的？黑色的怎么了？眼睛不是黑色的才奇……啊！
　　猛地抬起视线，她定定看着对方青色的瞳仁，脑袋里也浮现出小长老金黄颜色的眼珠。
　　对啊，在这个地方，眼睛不是黑色的才正常！“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狐狸王爷明明一副心思不怎么缜密的模样，却居然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因为：“火狐族那小子进来时被我看到了！”
　　凌窈窕暗暗一叹，看来对这里太早放心是错的！
　　狐狸王爷见她没再说话，便热络地挤到她身边去坐下来：“哎，既然被火狐族发现了，你怎么不跑？”他一副担忧的模样，“再不跑，等会儿要有人来抓你，我可救不了！”
　　一开始没动是因为她觉得就算火狐族的人真来了，雪狐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在自己的地盘上拿人！但当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又觉得那小长老若真告了密，不管由哪一族动手，都不至于到了此刻还没有任何动静！她想，大概是因为小狐狸的身份真的很特殊，那两方人马虽为了面子一个说得比一个狠绝，其实心底里并不怎么想杀她吧！怎么说也是自家族人的后代！于是凌窈窕不是很在意地答道：“他说不会告诉别人！”
　　“他说你就信啊？”狐狸王爷急得不得了，“火狐族最会骗人了！你没见他们的神君连我们圣女都骗了去？”
　　凌窈窕好笑地看他一眼，郑重道：“我不会被他骗去的，你放心！”
　　“这我怎么能放心？”狐狸王爷急得一把拉住她的手就要往窗外跳，“不行不行，我得帮你换个那小子找不到的地方！”
　　“等一下！”凌窈窕挣不开他的力道，只得用力拖住他，就怕真被他拉到窗外去，“若他真打算骗人，而我却走了，那他岂不是要去骗别人？”
　　王爷停下脚步愣了一愣，点头道：“多半会！”
　　“所以我不能走！我知道他要骗人，别人却不知道啊！我知道了，听他说话的时候就会留个心眼，不容易被骗，也能防着他去骗人！所以我不能走，不能只顾着自己，你说是不是？”
　　因为凌窈窕的表情很认真，语气也很郑重，所以王爷的脑筋有点打结了，不过还是能察觉出些许怪异之处：“是这样吗？”
　　“当然是！”未免感觉不够真，凌窈窕还点了几下头，“所以我不能走！”
　　王爷依然很纠结：“那……”
　　“那王爷该回去了！”凌窈窕将他往窗边推去。
　　“啊？”
　　“已经很晚了，我很困，王爷也该回去睡了！”凌窈窕继续推他。
　　“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啊，我还有话说！”狐狸王爷半转过身来拉掉她的手，“我有话说！”
　　“什么？”她暂时停下动作，但视线仍瞟着窗口。
　　“我也会保密！”他信誓旦旦道。
　　“嗯？”
　　“你在这里的事我也会保密的！”
　　凌窈窕反而愣了一楞，这才发现自己对这王爷完全不曾有过怀疑戒备之类的负面观感，今天即使他没说会保密，她也很自然地相信他不会说出去！是因为这王爷之前帮过她一个不是很靠谱的忙吗？
　　“我真的会保密的，如果有人发现你在这里，你可以来找我算账！”他却以为她不说话是因为不相信，赶紧继续强调，“我是王爷，说话算话！”
　　“嗯，我知道了！”凌窈窕从怔愣中回神，一鼓作气将他推到了窗边，“王爷可以放心回去了吧？”
　　“哦！”于是王爷只好走了。
　　好不容易送走王爷，凌窈窕才坐回桌边，却突然听到门外隐约的一点脚步声响。怕自己此刻太过慌乱见了人会露馅，于是她吹灭烛火凝神细听。门外静了一会儿，那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才重新响起，渐渐渐渐地远离。
　　又过了半晌，直到已经可以从黑乎乎的房间里看到山边西坠的明月，她才轻手轻脚地爬上矮榻，一边衡量着继续留在这里的安全程度一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