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中恋》琉璃心1983

2、第一章Ｉ

　　第一章

　　最近的日子隐隐要失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先是大哥远赴东吴为官，德操、元直与刘备过从甚密。
　　随之前日元直突又铁口断言：卧龙出世，天下三分。
　　元直懂命理，也从未妄言过，他既出此语，许是算出了些征兆。看来上苍看他躬耕南阳的清静日子过得太顺了。
　　他一直明了，在这乱世之中，逍遥的日子绝难永久，所以他的朋友极少，仅徐庶、孟公威数人。然即使他处心积虑地躲避俗尘，极力避免涉入任何的斗争当中，可是乱世不由人。
　　这天下，自灵帝没，而献帝立，人人自危而不安其位。天下人心思乱，盗贼峰起而四方割据。董卓造逆而群雄并起：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孙氏据江东而就国险。现在天下的局势恰处在微秒之际，前途难测。
　　英雄出于乱世，元直多次劝他，既有忧国忧民之心，那又何必抱才空老于林泉之下。何不大展一番拳脚，立万古不朽之秋名。
　　可是他们如何明了，名利诱人却是枷锁绕身。一旦沾染便无法全身而退。他虽慨叹天下之命运，却更明了“含光混世贵无名的道理。”此乱世非他一人之力便可改变，天下万民的命运又如何可能操于一人之手？因而他宁可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但就这近日的征兆想来，除非他真正彻底地绝了友人，否则总有入世的那一天了。
　　诸葛孔明想着轻轻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天下事自有其数，何必庸人自扰？出世也罢，入世也罢。心静而俗事休。佛家一“空”字，妙极！想他今夜驾一叶之扁舟，游于茫茫江面之上。饮酒赏花，以江中鱼虾为伴，以山间草木为友，看这郁郁葱葱的山林美景，这天大地大，万物却都瞬息而变，无一物可永存。名又如何？利又如何？！唯这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任其享用而不竭。这才是人生极乐。呵呵，心中畅快，不由得大声扣舷而歌。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低低哑哑的嗓音毫无特色却突兀地响起，诸葛孔明猛然张眼，这才望见离自己的木伐几步之遥竟有一女子夜游于江面之上。
　　女子？诸葛孔明暗诧，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竟然还会有女子？本不应与陌生女子多言，但歌句实在对得极妙且正中他心意。好句如醇酒令人迷醉，诸葛孔明忍不住称赞出声，“妙！极妙！”
　　“啊！”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女子明显被吓到了，竟然像遇到猛禽的小兽般惊慌地摇桨欲逃，只是女子太过惊慌以至于小小的木舟被她胡乱无章法地摆弄着，硬是不肯移动一步。
　　本只是诧异，现下诸葛孔明倒是被女子笨拙而害怕的样子硬是逗出了几分笑意，他明白自己这样笑话一名女子实非大丈夫所为，但是女子那明显壮硕的身形和如小兔般慌乱的行径对比成趣，实在令人莞尔。
　　背着月光，诸葛孔明淡眸凝视着女子的身形样貌，过于壮硕，与时下女子的纤细柔美实在相去甚远。可是无论如何，如此黑夜，如此乱世，一女子实不该夜游于江面之上，何况是自己出声吓到了他人，虽然自己不是惜香怜玉之人，女子也非佳人，但是看在好诗的份上，帮她一把吧，“莫急，是在下唐突了。”他出手相助，将女子的木舟引向回湾的水路。
　　“啊？”女子的反应呆愣而有趣，双目相接那一瞬，诸葛孔明发现女子有双晶亮而带着水气的眼睛，细长不美却很有神。
　　“对不起……对不起……”女子慌乱地以袖掩面，迭声道歉。
　　罢了，纵心底不悦，诸葛孔明仍轻轻一扬嘴角，看来今晚是无法再独享这片江景了，可惜……可惜……
　　诸葛孔明摇摇头，转身摇桨而去。
　　如此怯弱的女子，实在无法想像竟然能诵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种豪气的佳句，任何人只需一眼，便可清楚看清那女子的胆小与自卑——虽然女子无貌，但人贵内在。
　　人自鄙之而众人鄙之。
　　真是可惜……否则凭那诗句，他还真想与女子交谈几句。纵是女子又何妨，红尘中最是裙钗智略、巾帼不让须眉。
　　只是可惜了，可惜他从不与自惭自鄙之人来往，因为他没有那个耐心来忍受这种人的自悲自怜。
　　可惜了这江色……
　　可惜了那诗句……
　　可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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