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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秦府夜话 ...

  •   最近惨事连连的秦府显得格外安静,空气中弥满着一种与尚书府这种显赫的府第不相符的冷清。自从嫡长孙丢失的那天起,秦仲康就一直宿在书房里,既没有住在正院吴氏那里,也没有流连于哪房妾室。

      秦仲康的妾室不多,三个过了明路的姨娘,一个新纳的通房丫头,以他这样的身份,几乎算得上是洁身自好的典型了。大姨娘跟在秦仲康最早,还是欧阳夫人在时纳的妾,就连吴氏没有被扶正以前,都是排在她后面的,见了面也得恭恭敬敬地管大姨娘叫一声姐姐。只是吴氏运气好,家里的姐姐成了皇帝的妃子,又逢欧阳夫人去逝,正室的位置空了出来,于是便咸鱼翻身,将大姨娘踩在脚底下。

      这人一旦从贫贱之处飞上枝头变作了凤凰,就不喜欢别人再把昔日落迫之时的那点事翻出来,吴氏也不例外。作为见证了她是如何从妾变为正室夫人全过程的人,自从吴氏上位之后,大姨娘的日子过谓是相当不好过。先是在老爷那里失了宠爱,随后是府里的下人有意无意的怠慢,到后来,甚至是连粗使的婆子也敢跟她呛声。

      作为所有妾室里年纪最大的,大姨娘自然要比别的妾室更老一些,这些年生活的不如意更是雪上加霜,让她过早的退去了年轻时的明媚娇颜,就如同一个被生活磨光了所有激情的妇人,在她的身上,只能看到衰老和麻木。

      秦仲康已经很多年不来大姨娘这里了,可是今晚,不知是不是月光太暧昧,让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他本以为这些事早就忘了,可如今再回忆起来,这些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记忆清晰得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姨娘的院子在秦府的西北角,是整个秦府最偏僻的院落。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守夜的丫头都没有,房屋显示出年久失修的暗淡,门窗上的漆虽然没有脱落,却早不见鲜艳的光泽。

      大姨娘住偏房,隔着窗纸,透出幽暗的灯光,可见大姨娘还没有睡。秦仲康推门进去,果然,大姨娘正跪在一尊观音像前念经。她的声音很小,秦仲康听不清她念的是什么,只是看着那尊慈眉善目的观音。鬼神之事,时人一向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秦仲康也不例外,每年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给庙里捐了无数的香油钱,希望能求得菩萨保佑。他对此一向深信不移,可是今天,第一次对这些泥塑木雕的神像产生了怀疑,若是真有菩萨保佑,他就不会遭到今天的报应。

      小小的房间里回绕着颂经的呢喃声,这经是观音心经,念出来却并未让人感到身心宁静,相反,竟透出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老爷,你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踏足我这个小院了。”大姨娘念完了经,从跪坐的蒲团上站起来,并没有给秦仲康施礼,只是似是感慨似是回已的说了这句话,“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老爷你今天到此,恐怕也不是为了看看我这个年老色衰、失宠多年的姨娘。老爷,你怕了!”

      最后三个字一出口,秦仲康的身子震,险些摔倒。颓然的坐在罗汉床上,满脸灰败。他已经老了,再没有了年轻时的平步青心之心,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两年日子。半截身子都埋进了黄土的人,还争个什么?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来,他一直以为这事早就过去了,可偏偏、偏偏她又出现了。年轻时不觉得做的那件事有什么不对,如今才明白,这就是个噩梦,到死都会缠着他的噩梦。

      “老爷,人在做,天在看,当初你和吴氏做的孽,现在报应来了,是你们还债的时候了。”大姨娘的声音缥缈不清,似是最恶毒的咒语,刺激着秦仲康的神经。身为秦仲康的妾,大姨娘对秦夫人吴氏并没有多少尊敬,甚至直接口称吴氏。

      秦仲康猛的一拍桌子:“你闭嘴,我若是遭报应,你也跑不了,别忘了,当年的事你也有份!她不会放过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你!”

      “妾知道,当年的事,凡是有份参与的,谁都跑不了,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欠的债迟早有一天是要还的。所以这十多年来妾活得心惊胆颤,日日念经,就是希望能赎了自己的罪过。当年是妾身自己糊涂,贪心吴氏的好处,害了夫人,也害了自己。妾自己做过的事自然会认,就算夫人要妾的命,妾也毫无怨言,反正现在妾过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与其被吴氏那贱人作践,还不如死在夫人手上来得痛快。”

      “唉,”秦仲康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又何尝不后悔当年做过的事,那时候年轻,只想着做那人上人,不择手段的往上爬,是我害了她,可是,她有怨恨尽管冲我来,实在不该害了我的孙儿。”

      大姨娘冷笑一声:“老爷,当年您为了巴结吴家,可是连亲生的儿女都不要的,现在又做出这副父慈子孝的模样是给谁看?如果是做给我看,那就不必了,当年我可是亲眼看着老爷你把夫人、少爷和两位姑娘给赶出家门的,那时候夫人可还怀着身孕呢!老爷你有多冷酷无情,妾身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您也就别在妾的面前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没得让人恶心!”

      “绣红,我是真的后悔了,知错了。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人该团结起来,想个法子渡过这个难关可好。绣红,当年她可是最喜欢你的,你……”

      “妾可没法子!”不等秦仲康说完,大姨娘就冷冷的打断他的话,绣红是她的闺名,当年与秦仲康郎情妾意之时,他也这般叫过,只是多年未听到这样的称呼,如今再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大姨娘只觉得无比厌烦,“老爷您跟吴氏才是一家人,妾不过是个姨娘,当不得您这样的重用,你还是回去和您的夫人商量吧!当年她不是给您出了不少好主意么,想来现在夫人也一定会有好法子,帮老爷您度过难关的。夜深了,妾这院子小,屋子也简陋,就不留老爷您了,老爷您请——”说着,大姨娘推开屋门,做了一个请出的姿势。

      秦仲康气得胡子直颤,却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一挥甩子出了大姨娘的屋子,离开这个偏僻冷清的小院。

      秦仲康前脚刚出门,大姨娘后脚就“呯”的一声关紧屋门。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就是墙角处藏着一个人。这是一个高瘦的男人,年纪并不大,长相普通,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待秦仲康不见了踪影,这个男人才从角落里走出来,若有所思的盯着秦仲康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方才屋子里的对话这个男人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主子说得没错,秦仲康果然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事竟然和秦仲康的原配夫人有关。黑衣人并未在这个荒凉的小院里过多停留,纵身翻墙而过,赶回去报信。

      萧卓的生活一向很有规律,这副残疾的身体经不住折腾,即便他还年轻,也不得不像个垂暮老人那般开始重视养生之道。可是今天晚上,他睡得晚了。这是因为他正想睡下之下,派到秦府的探子带回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这么说,秦仲康的原配当年并不是生病而死,而是被那个老狐狸给害了。”

      “是,王爷,听他们的对话,秦仲康不仅害了欧阳夫人,连他们生的一子两女,还有欧阳夫人腹中所怀的胎儿,都一同被迫害,只是他们并未谈是如何陷害欧阳夫人母子的。只是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如今有人为此事来找他们报仇了。”回话的男人,正是出在的秦府大姨娘院子里的男人。

      “这么说,秦府的惨案凶手就是这位欧阳夫人了!”也许是因为晚睡的原因,萧卓看起来有些困顿,语气也有些慵懒。

      “这……”黑衣人迟疑了一下,“秦仲康并没有明说凶手就是欧阳夫人,但依他们的对话来推断,即使这个凶手不是欧阳夫人本人,也一定与她有关。”

      萧卓一手撑着头,微眯着眼睛,仿佛困极,随时都能昏睡过去。事实上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秦家惨案出现的人物之间的关系,如果凶手真是的欧阳夫人,那么这个欧阳夫人和胡人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改嫁了胡人不成?

      “这个欧阳夫人不是出身书香之家么,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以如此熟练的手法杀人?”萧卓慢不经心的问着,心里却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挫折,才能让一个柔弱的女子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女魔头?

      这一次黑衣人没有接话,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一个书香女子变成冷酷的杀手。不管怎样,欧阳夫人既然在时隔十多年后跑回来报仇,还把事情弄得这么大,恐怕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秦家人的,秦府的惨案,到目前为止,才只是个开始。

      “你继续监视秦府,本王有一种感觉,这个凶手很快就会有异动,到时候,就是见一见这个凶手真面目的好时机。无白,你在多带几个人过去,这个凶手很厉害,想要活捉她,只有你一人恐怕机会不大。”

      “是!”叫无白男人答应一声,施礼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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