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殇》殷彼若

3、第三章、京城惨案

　　大齐的国都京城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市之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这几年边关平静，许多胡人客商来京城经商，在这京城之内，也常能见到高大的胡人和那些红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京城分为三部分，皇宫、内城和外城，由官道前往京城，进的第一座大门就是外城的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内城以外，外城以内住的是京城的老百姓，有街市有商铺有住宅，应有尽有。内城以里皇宫以外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皇亲大臣，而皇宫之内住的自然就是大齐的崇德皇帝及他那一家子。

　　内城东大街住的不是皇帝的亲戚就是武将，武将多因军功而封侯，封侯之后虽不是皇亲国戚，但到底是有了爵位的人，成了名符其实的显贵，一般文臣比不得，所以就在皇亲国戚居住的东大街得到皇帝御赐的府第，慢慢的东大街就成了这些人的居住地了。文臣住西大街，文臣多清高，不屑那些因血缘或姻亲而得到高位的皇亲国戚，也不屑与那些大老粗的武将为伍，所以就在与东大街相对的西大街住了下来。不管是东大街，还是西大街，能住尽内城的，至于都是四品以上的京官，四品以下的芝麻官只能到外城中和老百姓挤在一起了。

　　如今内城西大街礼部尚书秦仲康的府第上正在办喜事，秦家的嫡长孙办满月礼，这秦仲康平日在朝中为官颇有人缘，再加上秦夫人的姐姐就是当今的吴贵妃，所以不少官员都提着礼物上门，因为这秦府的满月礼，要比别人家热闹得多。秦仲康的长子秦文凯是秦夫人吴氏所出，去年娶了吏部侍郎韩颇的女儿为妻。这韩氏也争气，进门才一年多，就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下算是在秦家彻底站稳了脚跟。

　　秦府的下人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生怕说了纰漏被夫人责罚。吴氏在后院招待前来祝贺的夫人们，秦仲康则在前院招呼同僚。韩氏早出了月子，跟在婆婆身后应酬。也不知是谁提意要看看孩子，韩氏在得了婆婆同意之后，告罪一声，回房把刚满月的儿子抱出来给众位夫人看看。看了一圈下来后，众夫人给了不少见面礼，韩氏这才把孩子交给奶娘抱回房去喂奶。这孩子大概是有些饿了，哼唧着要哭不哭的。

　　秦府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尾随着奶娘进了秦大少奶奶韩氏的房间。奶娘解开衣襟整准备给这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喂奶，突然后颈一痛就人事不知了。穿着白袍的女人从奶娘怀里抱过那个孩子，她的脸上遮着白纱，只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深沉得望不见底的眼睛。她一手抱着包着孩子的襁褓，另一只手轻轻的卡在孩子的颈子上，她的手很有力气，鹰爪力练得炉火纯青，即便是个成年人，也能一下就扭断对方的颈骨。现在只要稍稍用一点力气，就能掐断婴儿的脖子。

　　襁褓里的孩子还不知道如今他的生死，就在抱着他的这个人的一念之间，傻傻的冲着女人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笑得没心没肺。女人没来由的一滞，无波的眼神中，难得的闪现出一丝悲哀。犹豫片刻，女人移开手，这意味着她决定放过这个孩子。秦大少奶奶的房间里有现成的笔墨，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起笔，在最显眼的墙壁上写了四个大字：血债血偿。写完之后，从怀中摸索出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那是一只很旧的荷包，上面的针线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学者绣的。女人又从靴筒中拔出匕首，穿了荷包，狠狠的插/进墙壁，就紧挨着“血债血偿”那四个大字。然后抱着孩子出了房门，一个轻纵跃上房顶，三纵两纵不见了踪影。

　　发生的这一切，秦家人一无所觉，他们还在庆祝着家族中新成员的降生，还享受着来宾的恭维和巴结。秦仲康心里高兴，三代同堂啊，秦家有了后人了，能不高兴么？一高兴，酒就喝得有点多，人也熏熏的：“文凯，去把孩子抱出来，见见诸位大人！”秦仲康说这话时脸上微微带着得意，他也确实该得意，秦家祖上是种田的，大字都不识一个，这样的农家偏偏出了个秦仲康，如今官至礼部尚书，一品大员，又跟皇帝是连襟，他能不得意么？

　　秦文凯应了一声，回后院去抱孩子，他知道这个时候孩子应该由奶娘带着，在自己和妻子的房间。因此过了二门就真接奔自己的卧房，然尔一进门，屋里的景象和他想像得可大不一样，奶娘倒在门口，对面的墙上写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那字写得真大，就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一把匕道，刺穿一个旧荷包深深的插/进墙里，而他刚满月的儿子，却不翼而飞。

　　“来人啊，快来人！”秦文凯从未如此失态过，大喊着叫来下人，“小少爷哪去了？你们谁看见小少爷了？谁把小少爷抱走了？”

　　秦家的满月宴变成了一场闹剧，不管怎么说，秦家的小少爷丢了，这可涉及到命案，惊动了京畿衙门。

　　混乱中，秦仲康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半旧的荷包，心头一颤，几欲晕倒。他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听老人常说起的一句话：“人不能做亏心事，会遭报应！”从前，他不信，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他知道，他的报应在迟了十几年之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