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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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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下午的时候,阮阮表示过她也不打算去参加舞会,但源辉二其实没有完全当真。毕竟在他眼里,阮阮与他性格不同,他以为她会愿意去凑这种热闹,毕竟她都特意回去拿了礼服。
没想到她真的没去,而且还被困在了这里。
“诶,为什么没有去参加舞会?”面对他的疑惑,阮阮非常惊讶:“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但是既然选择不去,总该是有理由的吧,比如像他一样,感觉人多的场合太喧闹。
“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阮阮说道,即使隔着门,也能够感受到少女语气里的些许不满。或许是因为没有别人在,又或许是因为她的确心底有些委屈,导致她在说话的时候,听起来不似往日那样,显得稍微有点小孩子气。
譬如此刻,她强调道:“有时候,其实一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明白嘛。”
嗯,明白。
因为隔着门,她不能看到他的点头,所以源辉二准备开口回应他,然而此刻却听得阮阮似乎有些恍然地说道:“其实不只是不喜欢,就像喜欢……好像有时候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喜欢?
少年错愕了一瞬,忽然记起了自己在昨天梳理线索的时候,对于阮阮可能喜欢谁的那个问题的猜测。当时他非常果断地否认了她喜欢自己的可能,也找到了自己不可能会被青睐的理由,然而阮阮这时候所说的话,却一下子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不需要理由吗?
怎么可能,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逻辑……
意识到自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因为不想被对方察觉到,源辉二岔开了话题:“昨天我听到你说,你有个姐姐。”
“啊,是我在医院里说了梦话吗?”阮阮有些讶异,旋即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没想到我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不过既然是辉二君,告诉你也没关系。”
“……”
什么啊,特权吗?
“我确实有一个姐姐。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地试图去摆脱她对我的影响。我不希望家人或其他人总是把我当做她的跟班,把我当做她的影子,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我一般不会去主动向朋友们提及说我有一个姐姐。”
“我与她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喜欢的我绝对不喜欢,而她不喜欢的,我通常会喜欢。比如,就像舞会,她虽然看起来很安静,但却钟爱这样热闹的场合,像什么探戈、华尔兹,她都很喜欢,也是因此才结识了擅长跳舞的五月学姐。”
“再比如格斗术,也是她自己研究的,说是学一点这些东西还能增强身体的柔韧性和力度什么的,我就跟着她学了一点的。”阮阮说道,“但是,因为三年前的一场意外……”
少女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来:“大概是我总是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吧。”
这番话大致解决了源辉二在医院的疑惑,不过,源辉二总觉得她少说了什么,比如她没有细说那场意外的具体情况。
“之前你不是一直在疑惑,我为什么对于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欺负而忍气吞声吗?”阮阮低声道,“其实就像我现在也能猜到是谁指使别人把我锁在这里的,虽然那家伙已经转学了。”
……难道是和那场意外有关?
结合织本泉打听到的消息,源辉二也想起了一个人名,虽然他并没有对阮阮提及过,其实他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就是当年那个肇事司机的女儿。说起来,她的父亲畏罪自杀了,在这一点上,我们家多多少少都有点对不起他们,再加上……唉,我也没想到会在这所学校跟对方相逢,她改了姓,所以一开始我完全没留意到。”
“只不过,她不明白其中的内情,某种意义上也非常可悲……请原谅我不好跟你转述具体的情况。”阮阮说道,“但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同情她呢?说到底,我也是很可悲的一个人。”
直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保持着自己的原则,不泄露应该保密的事情给他。
源辉二不由得皱了皱眉。
有时候,其实他觉得,对于某些人,坚持原则的人反而会被伤害。
“我总是在给别人添麻烦,也总是遇到各种倒霉的事情。即使我对我姐姐心底有各种微妙的情绪,但到底是因为我,我才失去了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她,大约是因果吧。”阮阮自言自语道,“对不起,让你又一次听了我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要道歉。”源辉二打断了她的话。
人之所以道歉,是因为人有错。而他不认为她有错误,至少在他所看到的,在他的视角上,她也是受害者。
是他自己愿意听的,如果他不想听,他大可离开,但他留下了。他提起了这个话题,就是因为他想要知道。
朋友之间互相分担,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是他,而是小泉,又或者是其他人,她也会这样小心翼翼吗?
莫名的,少年心底有些烦躁。然后他忽然记起了在三年前,两个人于医院偶遇的时候,她坐在楼梯上,手里似乎紧紧地握住了一个药瓶——他那时候为什么会跟她对话?
被时光掩埋了记忆像是拼图一样,逐渐地被拼凑起来,即使他不能完全回忆起当时所有的细节,但源辉二却越想却越感到心惊。
难道她当时……
“不要再去想了。”源辉二说道。
不要再去想那些令自己痛苦的回忆了。
“我有一个哥哥。”他主动开口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和你的情况很像,但又有些不同。由于父母离婚,父亲再婚,直至三年前我才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我也差点失去他。”
对于源辉二来说,突然出现、差点失去,又失而复得的双胞胎兄长几乎算得上是一种命运的馈赠。虽说他之前与拓也、小泉等人的关系也不错,但没有什么比血脉相连的兄弟更能够让他感受到亲近了。能遇到辉一,于他而言,真的非常重要。
“所以,阮阮,不要总是责备你自己了。想一想你的姐姐,”源辉二提醒道,“她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希望你那么想。”
“……”
是吗。
少年的声音总是十分冷静,在她困窘于自己的情绪之中的时候,他能够将她拉出漩涡。而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谈及了自己的兄长,他的语气听起来也和往常不太一样,更加温和、更加体贴。
是的,是体贴,他是不想她难过,才特意提及了自己的事情。
这是属于源辉二的温柔。
思及此处,阮阮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她不由得笑了笑,同他道谢:“谢谢你,辉二君。没想到你意外的很会安慰别人。”
那也要看对方是谁,源辉二想。
“话说辉二君,你知道一番星吗?”她忽然说道。
“金星吗?”
顾名思义,一番星是最亮的星星,也指从傍晚到夜晚这段时间里,最初闪耀起来的行星,一般指金星。
“对,就是所谓的启明星,传说中为人们指引方向的存在,它所在的东方,就是太阳升起的方向。”阮阮笑道,沉重的话题暂且被揭过,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有她在场的时候,总不会让气氛冷掉。
源辉二在想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夜观天象,看到星星突发感想?然后就听到她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就很像是这样的星星。”
……嗯?
只是不等他追问,她已经换了一个话题:“辉二君有没有想过,以后成年后学什么专业,或者是长大了从事什么职业?”
想不出自己哪里指引了别人的源辉二,暂时将疑惑放在心底,回答她道:“稍微设想过,但具体还有些犹豫……既然这么问,想必你一定是有什么想法了吧?”
沉重的话题暂且被揭过,阮阮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有她在场的时候,总不会让气氛冷掉。于是少女主动谈及了一个看似有些遥远的话题:“辉二君有没有想过,以后成年后学什么专业,或者是长大了从事什么职业?”
“稍微设想过,但具体还有些犹豫。”源辉二回答道,“既然这么问,想必你一定是有什么想法了吧。”
虽然他一直很有主见,不过目前还有特别让他感兴趣的事情,等到高中再去规划也不迟。有想法自然很好,但若是只有想法没有规划,就会变成空想。
“当然!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想跟小泉一个社团,我应该去美术部才对。”提及自己颇有兴趣的事情,少女的语气听起来也有些兴奋:“我啊,以后想当漫画家呢!”
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答案。
之所以是意料之外,是因为完全没有听她提及过她会画画的事情。然而她本来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类型,好像什么都能做出来,所以源辉二又觉得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等到有空的时候,给你看看我画的作品。其实我画的故事有很多素材都来源于生活,比如什么热血足球部少年和混血金发少女不得不说的故事……”
听起来非常耳熟。
“……拓也和小泉?”
“对呀。”她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说起来,辉二君也跟他们很久了吧,有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可以当做素材的那种?”
“……”
彼时的两人虽然对未来有所憧憬,也有所计划,但对于国中生来说,大学和就业都非常遥远。但其实有时候会发现,未来距离每个人都很近,近到感觉好像只是眨了眨眼,就凭空地吞噬掉了剩余的青春,一下子过去了好多年。
*
在用做联谊舞会现场的室内体育馆里,神原拓也和织本泉同时打了个喷嚏,然后两个人因此面面相觑。
“一定是因为晚上太冷了,你不能只追求风度而不追求温度。”神原拓也说道。
“你到底比我好到哪里去啊。”织本泉嫌弃道。
但如果冻感冒了可就不妙了,于是少女决定回更衣室拿外套。在她打开自己的柜子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嗯?阮阮的电话……说起来,今天晚上她都没看到阮阮,这孩子去哪里了呢?
在回拨电话之后,织本泉很快就得知了阮阮的情况。她急忙出门找到神原拓也,然后两个人一起在现场转了一圈,成功地从人群中揪出了正在和很多女孩子们搭讪的学生会会长。
在织本泉不耐烦的眼神威胁下,会长颤颤巍巍地交出了他手里的一大串备用钥匙。
虽然是夏天,但如果穿的是礼服再吹吹风什么的肯定很容易生病——本着这样的想法,织本泉一秒钟都不打算浪费,她赶紧和神原拓也一起跑到了天台,准备把阮阮救出来。
然后两个人就站在天台的门前和源辉二一起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们两个忘记问会长,哪一把钥匙才是他们需要的了。
“我以为……这上面至少会贴标签。”织本泉小声地说道。
看了一眼低着头,努力地缩小着自己存在感的两位好友,源辉二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先根据锁形,排除掉了过大和过小的钥匙,然后还有好几把,只能使用穷举法,一个一个地去试了。
见气氛不太好,神原拓也主动地打破了沉默:“话说回来,你们两个竟然都不去参加舞会,躲在这里偷偷聊天?”
源辉二连头都没回,他继续试着钥匙,说道:“下次也可以把你关在这里试试。”
“……”
完了,说错话了。
织本泉瞪了帮倒忙的神原拓也一眼,心知他们俩在这件事上确实不靠谱,然后她拽着神原拓也下楼去了:“突然想起来我们忘记跟纯平说一声了,那我们先回去啦。”
感觉阮阮和辉二之间好像有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进展,那他们还是不掺和了。
源辉二:……
他到底是怎么和这两个人做了三年朋友的。
在试了几把钥匙之后,刚刚放进去的那把钥匙被成功地拧动了。看来就是它了——源辉二这样想着,然后用力地继续拧了拧,伴随着“吱呀”一声,铁门终于被打开了。
在开门的那一刹,从室外灌入的风吹到他面前,他眯着眼睛看过去,看到阮阮站在他面前只有几步距离的地方。她的长发被夏风吹得微动,月光洒在天台上,落在她深蓝色的礼服上,静谧而柔和。
……很好看。
倒是他刻板印象了,即使阮阮很适合热闹的场合,但她同样也很适合安静。
虽然下一秒,少女就打了个喷嚏。
“……”
少年将自己外套递给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去体育馆吗?”
如果她还惦记着那里的美食,也不是不能去。
“我们再待一会吧。”阮阮提议道。
“……好。”
宛若舞会的邀请一般,他接受了她的邀请。
*
热闹的文化祭结束之后,暑假就这样到来了。在学生会会长的帮忙下,阮阮和织本泉一起调取了学校里的监控,看到了把阮阮锁在天台上的人——“戴口罩了啊,我看看能不能具体找到他是谁。”会长说道,然后随着时间线的移动,源辉二出现在了镜头上。
“呃,接下来我们是不是不太适合看了?”会长问道。
“……”
告别会长之后,织本泉和阮阮各自回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然后两人汇合,一边下楼,一边闲聊着暑假的计划。
忽然,阮阮感觉手机好像在震动,她拿出来一看,表情不由得有些疑惑。
织本泉见状,关心地问道:“是意大利来的电话吗?”
阮阮点了点头。但如果只是意大利的电话,其实她不会惊讶,毕竟她和爷爷一直有所联系,可是这通电话是很久都没有联系的父亲打过来的,这自然让她感到疑惑。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带着不祥的预感,少女接通了电话,然后片刻之后,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怎么了?”织本泉立即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阮阮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之前聊到的那些规划需要改一改了——我必须赶紧回米兰。”
“你家里出事了吗?”
“……嗯,我爷爷去世了。”
织本泉的脸色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她知道阮阮和祖父的关系一向十分亲近,突然遭遇这样的剧变,阮阮一定非常难过。因此,她担忧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如果来得及,我和阳子应该都能够陪你回米兰。
“你一个人自己回去,我们也不放心,刚好阳子也在日本……”
“不用了,真没事。”阮阮婉拒道,“这样的场合,我妈妈一定也会回去的,我等会就和她一起去机场。”
再往后的事情,阮阮就有些记不清了。她本来应该和源辉二一起顺路离开,但由于大受打击,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与好友进行了平静地道别,然后进行了高额的消费,打车直接回了家。
她只只知道她心里堵得难受,闷闷的,像是有一口气无法顺利地呼出一样。
原本她打算等过几天回米兰,然后陪着祖父住上一段时间的。
但是,没有这种然后了。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在假期来东京找姐姐玩,或许也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后续了吧。都是因为她,才导致祖父在明明该休息的年纪,还要为她劳心费力……
微凉的触感顺着脸颊落到了嘴唇上,少女下意识摸了摸脸,然后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在离开关心自己的朋友之后,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母亲的电话没人接,她打了公司的电话,秘书小姐告诉她,在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前,她妈妈已经坐飞机去米兰了。
根本没有等她。
阮阮搜索了一下航班信息,然后看了看手表,熟练地订票。她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打算在去机场之前,再去一次新宿区的那家私立医院。
至少要跟宫崎医生面谈一下,毕竟她和妈妈暂时都没办法过去了……想必妈妈那么着急,根本没有安排医院的事情吧。
忽然,少女的眼神微微一凝,因为她看到了位于花瓶后面的,被卡住的相框。
……有谁动过它的位置了?
但既然没有人来特意问她,说明对方想帮她保密。看来这人肯定不是源辉二,也不可能是知情的小泉——所以,是拓也君?
阮阮抿了抿唇,她拿起相框,把它塞到了包里。
那是一张全家福。
*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少女把罐装咖啡的空罐丢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微微蹙眉。
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就那么几个。
走一个,少一个。
但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因为接下来她还有更严肃、更麻烦的事情要面对。
她去过了医院,宫崎医生对这件事果然一无所知,看来母亲真的忙到了没空顾及这边的程度。也是,在飞机上又不能接打电话,就算母亲冷静了下来,想要打电话联系宫崎医生,那也得是下了飞机,即十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着急到不管她也就算了,竟然连姐姐的事情都不管不顾,如此片刻都不能等的姿态,可见母亲是急着去参与家中产业的划分,毕竟虽然离婚了,可是这对夫妇还是商业伙伴。
而她身为他们的孩子,身为祖父的孙女,身为继承人之一,无论是在家中的讨论,还是在和公司有关的事情上,她都有一定的话语权。
——其实她并不在意产业到时候怎么划分,反正按照法律,她总不会什么都没有。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祖父有没有什么遗愿需要完成,如果有,她一定会帮他做到。
*
米兰,某独栋别墅。
如同阮阮的猜想一般,祖父留给律师的遗嘱里,果然有一个遗愿。他希望亲属中能有人亲自把他当初从中国带走的一个祖传的玉佩,带回位于中国南方的一个小镇上,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而且,他还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对方能够替他看一看,当年在动荡时期,他来不及看的祖国的大好河山。
作为感谢,他会留给对方一些产业。
很巧合的是,这份产业是季氏夫妇都很想要的核心经营中的一部分。
夫妇二人对此保持沉默,因为他们要忙事业,根本不可能做到亲自过去,找人替他们去还差不多。阮阮的祖母也是独生女,当年是在父母去世后才跟丈夫一起去的米兰,老夫妇二人又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所谓的“亲属”,其实也就只有他们这一家四口。
很显然,这个遗愿就是留给阮阮去完成的。老爷子防着他们呢,生怕他们忙着抢资产,而欺负了这个女儿,还特意请了专业人员在她成年之前帮忙管理……
为此,阮阮的母亲很是不满,她认为如果不是因为阮阮,她的大女儿不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自然也有能力来完成这份遗愿,从而继承那份产业。
对此,阮阮的父亲责骂了她的母亲,认为她对小女儿太过无情——听听,这是什么话啊。
他认为,如果大女儿没有出事,那么自己的父亲肯定不会留下这么刻意的遗愿,既然阮阮有份,那么另一个孩子肯定也会有,这件事和阮阮根本无关。
律师在劝解着两个吵架的成年人,年轻的助理则是忍不住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沉默的少女,他想,她一定很难过、很沮丧。
然而阮阮出奇的冷静。
因为她完全可以理解每个人的想法。
不同于父亲对自己的散养(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失职),母亲对姐姐可谓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她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她舍弃了小女儿,努力地对自己能够抚养的大女儿进行“精英教育”。然而这样优秀的孩子却因为另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女儿,一直昏迷不醒……
她能够容忍自己住在日本,已经够好了。
不恨自己……那才怪吧。
握紧了祖父留下的遗物,在父母的争吵中,阮阮拿过律师手里的文件,镇定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如果姐姐真的这里的话,一定也会鼓励她签上她的名字吧。无关父母的争执,只是为了疼爱她们的祖父,只是为了帮助他完成最后的愿望。
至于所谓的产业,阮阮没有兴趣,能够交给专业的人进行管理自然最好。如果她最后能拿到什么钱,那就当做她们姐妹二人的梦想基金吧——相较于姐姐来说,更喜欢自由的她,注定就是要离开这个破碎的,不能被称为“家”的住所。
分崩离析,覆水难收。想必祖父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在他还健在的时候,他就告诉过她,要勇敢地追逐自己的梦想,不要去惧怕困难。他说她父亲是一个性格太懦弱软和的人,到现在都还在逃避婚姻,逃避做父亲的责任,至于她母亲,则是强硬过头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爸爸妈妈人都很好,但不适合生活在一起吗?”年幼的阮阮曾经这样问祖父。对此祖父怔了怔,然后乐呵呵地笑了:“你倒是会帮他们找借口。”
“但你这句话说得没错,确实必须得是适合的人,才能够生活在一起。”他揉了揉孙女的头发,笑着说道:“希望以后我们阮阮,能够遇到最适合你的人。”
“什么是适合?”她不由得问,“像我没见过的祖母那样吗?”
“是这样,但我也说不清楚。”祖父露出了回忆的表情:“大约是你见到那个人,就能够产生很多很多的希望吧。”正如同他在战乱的年代遇到遇到了自己的爱人一样。
那时候的阮阮懵懵懂懂,如今的她仍是似懂非懂。
世界上看似最牢靠的亲情在她这里,都是那么的脆弱,那么友情或者爱情呢?
她畏惧,她向往。
但也望而却步。
在这样的夏夜,阮阮忽然很想念在医院里躺着的,一直没有不醒来的姐姐,想念织本泉、山口阳子这两位她在几年前就认识了的好朋友,想念在学校里虽然状况不断,但却平淡快乐的生活……
还有……
她还有一点想念那个经常会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不喜欢说话,却又总是对她很好的少年。
她的一番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