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十四 ...
-
14.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叶心心满意足地吃下最后一口烧饼，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厮们忙进忙出差不多把所有要搬的东西都搬到了门外的马车上，眼看着也到了可以出发的时间。
一大早叶心是被饿醒的，只记得昨夜多喝了几杯甜甜的酒水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她颇有些懊恼，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喝了那么多，不过那酒的味道还真是特别，一点也不苦涩，甜甜的挺好喝的。
出了洛宅的门，马车都已经就位了。洛锦之见叶心出来了，便跟后面的车夫们嘱咐了几句就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样，吃饱了么？”
叶心摸摸肚子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还成，能坚持到午饭。”
洛锦之被逗乐了，便说：“那上车吧，马上就出发了。”
叶心点头，扶着马车正准备上去，忽然一个声音喊住了她，叶心扭头，发现是莲琦拦在了马车面前。
“等一下！”
“你来做什么？”
莲琦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地望着她，垂在两侧的双手拳头紧握，眼里流露出的是不甘和焦虑。叶心觉得事情不对劲，收回了刚跨上马车的一只脚，她走到莲琦面前郑重地问她：“到底怎么了？”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慕言。”泪水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落下，莲琦自己明明很想忍住不在这个女人面前露出那么脆弱的一面，她不甘心，不甘心要委身求这个妖女。但是……如果不求她，慕言……慕言就要死了……
“你再说一遍？”叶心寒了神色，语气也变得冰冷了许多。
“慕言他快死了，他中毒了。”莲琦带着哭腔说道。
叶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质问莲琦：“太医呢？宫里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么？”见莲琦拼命摇头，不安的心情愈发膨胀开来，“太医都没用你找我更没用了，你走吧，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莲琦见叶心转身就要走，连忙上前抓出她的手臂苦苦哀求道：“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我求求你跟我回去吧，你真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慕言死么！”
叶心心里也在踌躇，看莲琦的样子不难猜到慕言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她很想冷嘲热讽，很想置若罔闻，很想一口回绝她。叶心回头深深地望了莲琦一眼，当年那个骄傲高贵的公主如今泪眼婆娑哭得不成样子，低声下气地从恒央跑来求她，她忽然不懂了。
叶心冷笑道：“为什么不呢？”
莲琦气急攻心，一时慌了神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叶心。先前她也想过动用官府的力量，可就算把她绑回了恒央那又如何。
不对劲。叶心忽然想到，这里离恒央虽然算不上远，可如果慕言真的是命不久矣那莲琦又怎么会胡乱从宫里跑出来，更别提恰巧遇上她了。她又为什么那么肯定自己可以救慕言？种种迹象来看，一切并不像是巧合那么简单。
“好，我可以答应你跟你回去，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活他。”莲琦的神色立马变得喜悦起来，叶心又说：“但我有个要求，你必须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莲琦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心里的情绪变化统统都写在了脸上，她的神色微变，“没、没有人告诉我。”
“你没有诚意，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我说我说！”莲琦沉不住气，咬一咬牙，说道：“是个蒙面的黑衣人，他说慕言中的是蝎九娘的毒，只有……只有你能救他。”
叶心的脸色一变，面如死灰。
一旁的洛锦之驻足围观了许久，唯独在听了莲琦的这句话之后按耐不住了。短短一句话却也告诉了叶心，那个黑衣人不仅知晓她的所有行踪，更了解她的过去，同样也是借莲琦之口告诉她，她的一切都在那个人的掌握之中。
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被一双不知名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监视着，而你却无从知晓那双眼睛到底来自哪里，到底是谁。
“要不要先回去跟你师兄商量下？”洛锦之是在给叶心台阶下，因为他知道，如果她真的跟莲琦去了，之后迎接她的一切都是未知数，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也是个问题。
叶心摇头，洛锦之担心的这些问题都不是叶心所担心的。潜意识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事情的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秘密。慕言是朝廷的人，断然不会贸然和江湖上的人产生联系，更别提玉潭宫了。
叶心从挎包里翻出了一个朱红色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粒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深色药丸伸到莲琦面前说：“我不信你。你把这颗毒药吃了，待我重新离开恒央那天自然会把解药给你。在这期间若是我遇上不测，那你便来跟我一起上路吧。”
莲琦看着那颗药丸，心一狠，接过来塞进了嘴里干咽了下去。
洛锦之纵然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也强迫不了她，只能嘱咐她他至多在下个目的地等她十天，十天之后就是出发回季城的日子了。
恒央距离芷幽城至多两天的路程，加上叶心和莲琦马不停蹄地赶路，一天不到就到了恒央。重新踏进恒央的那一刻，叶心心里颇有感触，时隔多年，景色都恍如当初，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夜已深，莲琦却不放过叶心，直接把她带进了尚书府。
躺在床上的慕言面色灰白双目紧闭，叶心替他把了脉并且检查了下，刚开始沉默的时间里莲琦紧张得感觉心脏快跳到了喉咙口，直到叶心放下了手，她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叶心看了她一眼，问：“他这样的情况几天了？一开始有什么症状？”
莲琦数了数手指答道：“过了今夜就是第六天了。他刚回来的时候常常腹痛、出汗、呕吐，经常虚弱无力，自第三天昏迷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了。”
叶心微微一笑，“运气不错，过了第七天你就不必再来找我了。”
“什么意思？”
“这种毒药叫七日见，顾名思义就是七天之后就可以去见佛祖了。”七日见里用了数十种有毒植物，譬如八仙花、山谷百合、毒芹等等，叶心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七日见，“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明天上午拿给我就行。”
“明天？会不会太迟了？”莲琦惊讶道，不是只有两天了么。
对于叶心来说，还有两天的时间；而对于莲琦来说，却是只有两天了。
叶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莲琦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堂堂公主殿下大晚上的待在尚书府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若是让那些朝廷大臣参上一本，让陛下把你远嫁出去和亲，你愿意么？”
莲琦一听就煞白了脸色，只能依依不舍地带着叶心离开。
昨日奔波劳累了一天，叶心本想睡到自然醒，事与愿违一大早就被莲琦从床上给拽了起来。莲琦一本正经地把叶心交代的东西都交给了她，随即就站在一边像是监视她一般盯着她看。叶心也不在乎，反正任她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几个时辰后，叶心大功告成。莲琦兴奋地就要拿着解药去找人试药，叶心白了她一眼，说道：“这解药亦是毒药，你给没中毒的人吃了反而要中毒的。”
“怎么又是毒药！”莲琦不悦地喊道。
“只有用与七日见相克的毒草来中和其中的毒性才能解他身上的毒，后面我会用针灸和蒸浴的方法给他去除剩余的毒性。”叶心看她似懂非懂的表情也懒得继续解释下去，“除非是我同意，我不希望这段时间有其他人来打扰我。就算是你皇兄来也不行，我谁也不想见到。”
莲琦咬着唇，只能满口答应。
原本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眼下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末将参见公主。”
莲琦秀眉一皱，问道：“欧阳穆，你来做什么？”
欧阳穆一愣，指了指自己，“公主，末将不是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么？”他看了一眼慕言的房门，随即看向莲琦，“末将听说公主找到救慕言的方法了？”
莲琦点头，“大夫正在里面替他施针，无关人等不得靠近。你先回去吧。”
“大夫？太医都束手无策，敢问公主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夫？”欧阳穆对此心存疑虑，公主对慕言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担心这公主心急乱投医找了什么不靠谱的江湖郎中反而害了慕言。
“这你就不必过问了。欧阳将军有心了，等慕大人平安之后本宫自会派人告知你。”
欧阳穆摸摸头，看公主这架势是胸有成竹了？总觉得公主这么说他反而不安心，直接闯进去恐怕又不太好。左思右想，正当他想着法子留下来之时，屋内忽然传来了花瓶碎裂的声音。
莲琦和欧阳穆一听，都连忙跑到了门前，就在欧阳穆要推门而入之际，屋内的人大喊：“不要进来！”
欧阳穆一怔，第一反应是大夫是女的？
“再等等，马上、马上就好了。”屋内的人小声说道。
“欧阳将军，你还是先退下吧，大夫说了不准其他人来打扰，希望你不要害了慕言。”莲琦认真地对欧阳穆说，整个人站在了门前，架势像要拦住他一样。
欧阳穆不死心，假装离去，却悄悄在围墙后躲着注视这里的情况。
小半个时辰后，莲琦在屋外听到里面的叶心说：“可以进来了。”她欣喜的推开房门跑了进去，床上慕言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看样子情况是好了许多。
叶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略微虚弱地对莲琦说：“不出意外再过几个时辰他就能醒了，醒了之后让他洗个热水澡，水一定要热，药方我已经写好放在桌子上了，吃上三天就应该没事了。”随即一想，问莲琦：“方才屋外的人是谁？”
“他叫欧阳穆，是慕言的好友。”莲琦随口答道，她情深意切地看着慕言的睡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叶心看不下去了，她摇摇头，最后嘱咐莲琦一句：“若他醒来之后问起，你千万别说是我救的他。”
莲琦收回视线望向叶心，才发现她的脸色略发苍白，不像是个大夫，反而像个病人，“你……还那么恨他么？可是那个人的死并不是他造成的啊！他明明，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想到这点莲琦就忍不住替慕言打抱不平。
叶心做在桌边，看着莲琦冷冷一笑，“没错，他是什么都没做。正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我才恨他。你这朵温室里的花朵又怎么会懂？”
莲琦欲言又止，看看叶心，又看看躺在床上的慕言，眼眸一沉。
“那个，前面我不小心打破了一个花瓶，你记得找人来收拾一下。”叶心说道，“明天早上我就动身离开恒央，到时候解药自然双手奉上。”
莲琦自然是信她，随即一想，“你就这么走了？你就不好奇那个蒙面的黑衣人是谁么？”
叶心望了望门外的景色，深呼吸一口气，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的答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若能平安回去是最好，若是不能我倒要看看那个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猫到底是什么花色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