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与剑：仗剑天下》澄衣

13、三

　　“红月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粉？”叶心忽然问。

　　红月摇头，道：“每次出任务我从不擦香粉。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么？”

　　似曾相识的香气，叶心微微蹙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偏偏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叶心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有备无患，便对红月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叶心小心翼翼地关好了红月的房门，并在周围捡了一些碎木头和树枝在屋前顺风的方向点燃了它们。火苗越蹿越旺盛，叶心从挎包里的一只小木盒来拿出了一颗浅灰色的药丸，扔进了火堆里。那是用特制的迷香制成的药丸，放进火堆里可以燃烧两三个时辰，分量也足够迷倒好几个成年大汉。当药丸完全被融入火堆之中，叶心连忙扑灭了火，便把带着余温的灰烬和烧了一半的柴火洒在了门前的一大片空地上。

　　叶心这才松了口气。

　　四周的树影忽然剧烈的动荡起来，倒映在地上的影子破碎不堪。

　　“谁！”叶心一边大喊，一边对着身后的房门摆了摆手。她相信红月也一定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现在不能让红月出手。

　　呼啦啦——

　　四周的林子里惊飞了一大片的飞鸟，一同飞出的还有几个黑色的人影，为首的一个披着暗红色的斗篷，头上带着大大的兜帽，看不清他的脸。

　　“你们是谁？”叶心后退一步道。

　　“把信交出来饶你不死。”其中一个黑衣人恶狠狠地说。

　　叶心装糊涂：“什么信？你们找错人了吧。”

　　黑衣人正想拔刀，为首那人突然抬手止住了他，声音冷冷道：“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叶心连忙点头，他又说：“十一阁的人在里面。”

　　“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走小心我不客气了！”叶心大咧咧地说道。

　　“小姑娘，我看你不会武功吧，你确定还要护着屋里那人么？”

　　“那又怎样，难不成你们几个大男人想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交出人和信，饶你不死。”

　　叶心抱臂抬高了下巴挑衅一般地看着他们，莞尔道：“你求我呀。”

　　“找死！”几个黑衣人拔刀就往前冲，眼看刀锋就要落到眼前，叶心赶紧又后退了几步。也就在那时，几把闪着银色光芒的锋利大刀突然齐齐从那些黑衣人手中掉落，连着那几个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叶心后怕的拍拍胸脯，还好时间刚刚好。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大汉，蓦地抬起头一脸狐疑地盯着那个带着兜帽的人，问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你的迷香确实很烈，但却对我一点作用也没有。”那人的声音很飘渺，像是来自最黑暗的地方，冷冷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你是……”叶心的心一沉，“你是毒人？”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迷香对他无效了，叶心也束手无策了。

　　百毒不侵的毒人，正是玉潭宫蝎九娘的杰作。

　　“今天街上两个死人也是你们做的？”

　　那人道：“你知道的倒不少，连毒人都知晓。”

　　叶心是从红月身上的那股香味上记起来今天也在那两具尸体周围闻到过类似的味道，由此猜想可能有某种联系。这种香气很特殊，既像是姑娘家用的脂粉味道，又像是药味。

　　从小用各种毒药喂养孩子，开发人的极限力量，成为百毒不侵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傀儡……没想到当真被那老太婆成功了，“你叫什么名字？”

　　“雾玄。”那人扯下兜帽，俊美的脸上一条恐怖的伤疤从左眼下方一直横穿了鼻梁直到右脸，“拖延时间对你没有好处。要么让开，要么，死。”

　　叶心的内心一瞬间就崩塌了。

　　他说过，总有一天会逃离那里，即使不能逃出去他也绝对不会屈服于他们。

　　可人总是会变的，自己当然也没有权利来指责他。只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兵戎相见，又或许自己就是死在他的刀下。

　　雾玄执刀就朝着叶心砍来，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一个障碍，清除了就可以完成任务去了。

　　兵器相接的声音清脆响亮，叶心震撼地盯着离自己一拳距离的两把兵器——一刀一剑，“陆元！”

　　“进去。”陆元淡淡地说道，手上的力道不减，硬是把雾玄的刀给逼了回去。打来的水早已经弄翻了，他倒没想到她竟然打算一个人来对付，真是个笨蛋。

　　叶心咬咬牙，望了雾玄一眼就冲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陆元淡淡一笑，“出招吧。”

　　屋子里，叶心一进屋就看见红月痛苦地倒在地上。叶心跑过去赶紧把她扶上了床，替她把了把脉。听着屋外兵刃相交的声音，时间走得飞快，红月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叶心左思右想，唯有尽快替红月施针解毒。

　　双手触到门上的一刹那，叶心有些犹豫，不一会儿便也释怀了。死都不怕，又何必怕他们。她淡淡一笑，打开了门。

　　“雾玄。”她大声喊道，“我是九笙。”

　　嘭——

　　两人被相互的气劲击退了数步，陆元欲再上前与他对拼，却被叶心拦住了。对面雾玄的眼神也变得很奇怪，眼里的杀气竟浅了几分，他盯着叶心，问道：“你真是九笙？”

　　叶心也望着他，重重地点头，“我是。”话到喉咙口实在是说不出，她终究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叶心。叶心也好，宋九笙也好，都只是个名字而已。

　　九笙啊，对不起。

　　“雾玄，我求你，放过我们这一次。”

　　“你求我？”雾玄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在里面，像是单纯的提出这个问题。

　　“你可以回去汇报我的行踪，将功补过，那个老太婆应该不会处罚你。”

　　“呵。”雾玄冷笑了一声，无视了叶心的回答，“那……你跪下。”

　　迟疑了三个字的说话时间，叶心扑通一声就膝盖着地，眼神死死得盯着雾玄。

　　陆元被她的干脆吓了一跳，他没有开口是因为他从叶心的神情里看出了红月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她必须尽快带红月去接受治疗，而他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夫最多打个平手，再打下去也难分伯仲，红月耗不住这个时间。但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对一个才相识没几个时辰的人，她……

　　“你是叶心。”雾玄沉声道。

　　叶心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问：“这下，你可以走了么？”

　　‘喂，别求他，不就一个馒头么！你有没有骨气啊！’

　　‘能吃饱就行了，骨气能管饱么？’

　　‘宋九笙你还要不要吃啊，你看看叶心，为了一个馒头就可以低三下四的来求我，你不怕饿死么！’

　　‘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臭雾玄，你等着，看我不打死你！’

　　“宋九笙在哪里？”

　　“你答应过的。”叶心对视着他的眼睛，提醒着他的承诺。

　　凉风扫过脸颊，刺痛的触感像是针扎一样。雾玄移开视线带上兜帽，挥起大刀就往手臂上狠狠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汩汩地往外冒。雾玄走了。

　　叶心起身，擦了擦脸，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陆元下意识的拉住她，复杂地看着她说：“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呵呵，你以为我是为了红月么？”叶心冷笑起来，冷透了自己的心，“红月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必须找到我师兄。你不说我可以不怨你，但请不要阻拦我。”叶心毫不犹豫地挣脱开陆元的钳制，她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同情这种东西能救人么，能解决一切么？

　　陆元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出现了一丝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