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梨子小姐的日常》笑傲者天下

13、存在着的救世主

　　天在吃完晚饭前就黑了，外面已经冷得厉害了，我还因为匆匆忙忙而忘记了围巾。风穿过脖子，凉飕飕的。
　　要不要回去呢？我正这么想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姐姐的声音。“梨子！梨子！”
　　我下意识地躲进了灌木丛里。我为什么要躲进来呢？明明是想回去了的。也许是因为来找我的人是姐姐吧。唯一还无法面对的，就是姐姐啊。她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还那样说了她。她一点错也没有。
　　因为错的人是我才对。本来我就是不该存在的人。杏子姐姐应该只有小丸子一个妹妹的，如果没有我……如果有着心脏病的我不存在的话，她一定可以，也一定不愿意放弃上好的学校的愿望的。
　　我本来就是多出来的，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身体有些发冷了。突然耳边传来了声音。“梨子。”
　　“啊！”我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是五月。“抱歉，吓到你了吗？”他温柔地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五月。”我的喉咙有些干。是不是要感冒了。
　　“哎呀，声音不太对啊。是不是要感冒了？”他探了探我的额头。
　　“怎么了？”我有些害羞起来。
　　“好像还没有发烧，好了，我带你回家去吧。”五月扶着我。
　　我扭过头去不看他。“我不想回去。”因为说这样孩子气的话真不好意思。
　　“谁说要把你送回去了。”五月坏坏地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这么紧急地将我从法国叫回来，怎么能把我独自抛下呢。”
　　咦，是因为我寄给他的那张明信片吗？就因为这个，他千辛万苦地从法国回来吗。
　　五月把我带回了家。他打开了灯。
　　“奇怪，爷爷呢？”因为经常来所以五月的爷爷缩成了爷爷。
　　“大家都去法国了。因为奶奶的病情有些严重。”五月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但是我只顾着注意他所说的话。
　　“什么？奶奶，还好吧。”我只见过几次，五月的奶奶，是个温柔的老妇人。
　　“恩，前几天好起来了。好了，去我房间呆着，我给你煮点葛粉汤吧。”五月笑着把我往里推。
　　我一看到柔软的床铺，就觉得瞌睡虫就上来了。就睡一下吧，就一下。
　　“梨子。来喝了这个吧。”五月将热乎乎的葛粉汤放在架起来的小桌子上。
　　我迷迷糊糊地举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好好吃。”甜甜的，柔软得很快就在舌尖融化开了。
　　很快我就吃完了。
　　“来，擦擦。”五月用温热的毛巾替我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样温和的五月，就好像温水一样，令我觉得舒适。
　　“五月，真的很温柔呢。”我微笑着说。
　　“是吗？不过凉介说这是傻的。”五月笑着自嘲地说。
　　我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竟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五月的脑袋。“不是的。五月是个温柔的人啊。我喜欢这样的五月。”不知不觉地就这样说出来了。
　　“是嘛。”然而五月似乎没有放在心上。擦完了，就把碗盘端出去了。
　　但是可能有些发烧吧。我有迷迷糊糊地睡回去了。等到我再醒来得时候，正听到小丸子的声音。“对不起，麻烦您了。”好难得，这么有礼貌啊。
　　“小丸子！”我猛地清醒过来，这里不是五月家吗？难道我被带回去了。
　　“没事，没事的。”五月赶紧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我在呢。做噩梦了吗？”
　　“恩。”我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就这么顺势应下了。
　　“梨子姐姐。”小丸子担心地走了过来。“妈妈说今天我来陪你就没事了。所以别担心。”
　　我笑着安慰了她一番。是五月对妈妈说了什么吧，所以妈妈把小丸子送来陪我。
　　“好了，小丸子，你睡在隔壁的客房，好不好？你姐姐好像有点发烧了，会传染给你的。”五月温和地哄骗她。然后她就傻傻地被哄走了。
　　我偷笑着，五月哄起人来很有一套。“五月。那你呢？”
　　“没事啊。”五月一副拒不回答的神情，然后淡定地坐在了屋子里的踏上。
　　我本来还想再说两句的。但是五月捏了捏我的被角，然后用手盖住我的眼睛。“睡吧。”然后我一下子就昏睡过去了。
　　当我被早晨的鸟叫吵醒的时候，温柔地光线将房间变得明亮，然后我坐了起来。五月就这样睡在地上了，连被子也没盖。
　　闭上眼睛的五月，看起来和醒着的时候完全不同呢，没有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眸和微笑，这个少年看起来有些严肃冷淡呢。
　　但是我知道他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我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睡得好熟啊，我笑着点了点他的脸，好软啊，还是个小孩子。
　　可是，我就是喜欢吧，这样的五月。我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明确地知道不会有人。然后轻轻地隔着被子搂住了他，这样的拥抱，并不过分吧。
　　但是好温暖，有五月的气味，好像太阳一样。可是我只是凡间的向日葵，大概是老天给了我太多，而夺走了我的爱恋，将他化作天上的太阳，让我永远只能仰望，永远无法靠近。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要看着，我的太阳。
　　心脏紧张得不得了，以至于我错过了他那有些颤动的睫毛。
　　等到小丸子爬起来，我已经买了早餐回来了。“小丸子，来吃吧。我买了菠萝面包、奶黄面包和火腿三明治，你要哪个？”
　　“火腿。”小丸子还没有说完就抢到了火腿三明治。我就知道她喜欢这个。
　　“我要菠萝面包的。”五月睡得一头的卷发。
　　我还在憋着笑，小丸子立刻就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哈哈……”
　　“好啦。我知道很好笑的。”五月无奈地说。“啊，给我咖啡，谢谢。”
　　“恩，小丸子，牛奶可以吗？”我轻车熟路地取出东西，泡了起来。
　　“姐姐很熟悉这里啊。”小丸子笑着取笑我。
　　“没办法我和小丸子一样贪吃嘛。”我倒是取笑道。
　　小丸子果然气呼呼地埋头苦吃，不再说话了。
　　“早上喝咖啡不好吧。”我有点忧虑地说。
　　结果五月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好啦，我知道是我错了啦，求放过。“以后别这样了。”等等别怎么样啊，难道你听到我心里想了什么吗？
　　“恩，我知道哦。”五月笑着说，不过，看起来好可怕。
　　“不许私下编排我。”
　　哇，成精了。
　　结果，这件事很容易便被解决了。在小丸子生下来不久，妈妈就想，三个孩子住在一间房间里也太挤了。所以妈妈为此存了一笔钱，想要将家改建成两层。
　　现在妈妈想还是我的病更要紧。这样解决了，只是自己的房间又飞了，但是比起健康来说，并不那么重要吧。
　　五月在回来的第三天就坐飞机回到法国去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他的家里人都还在法国，不可能留下他吧。
　　“我会给你带礼物的。”五月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我却有一点心理不舒服，是我的错觉吗？
　　“好。”然而正在沮丧的我也完全注意不到对方的落寞。
　　火车站的送别，即使我并没有追着，却还是觉得这真是离别的好地方，即使什么伤感的话也没有说，那种离别的感伤氛围自然而然地营造了起来。
　　我忍不住在他离去前就扭头离开了，因为我不想叫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女为悦己者容，真是很准啊。
　　寒假结束后，姐姐考了私立学校，彻底变得清闲了。小丸子则是和往常一样匆匆忙忙地在最后几天赶寒假作业，所以姐姐被抓了壮丁。
　　因为我在那天感冒发烧，免疫力下降，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这样的话不适宜做手术。顺带一提，其实我所谓的心脏病，不过是心脏上多出个小口子而已，不是什么大手术。
　　虽然我对于现在的医术并不那么信任，但是如果是我们家也能负担得起的手术费的话，应该也不是那么难得手术吧。我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望着天空。花朵上的天空，明亮而清澈。
　　五月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将我叫去他家里玩。
　　“爷爷，您好。奶奶好点了吗？”我将妈妈准备的礼物交给他。“爷爷，这是我妈妈要我给您的。”
　　“哦，是和果子啊。替我谢谢你妈妈，好孩子。”爷爷和蔼地笑笑，摸了摸我的头。“奶奶，她好多了，现在在花园里晒太阳，去看看她吧。”
　　我笑着应了。奶奶有些寡言，但是仍然很温柔。她一见到我来了，就对我小小地勾了勾手，叫我过去。
　　我跳着过去。“奶奶，您好。”
　　奶奶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将我半搂紧怀里，然后一只手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半握成拳头，放在了我的手心上。
　　里面是什么呢？我好奇地摸了摸奶奶的拳头。奶奶笑着把手放开。里面是什么呢？有翅膀扑哧扑哧的声音，我能感觉的一个强有力的生命停留在我的手心。
　　当奶奶的手放开，我终于看见了那个神秘的生命的真面目，它是一只蝴蝶。虽然没有明亮的色彩点缀它的翅膀，但是那斑斓的花纹依旧令我心动不已。
　　“奶奶，好漂亮啊。”我笑着抬起头对奶奶说。
　　奶奶温柔地笑了起来，虽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但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情。
　　“奶奶，梨子，我来咯。”五月端着茶水过来了，我的是冰果汁，奶奶的是温热的花茶。
　　因为奶奶在，所以不能太过高声地说话，更不用说是玩点什么游戏了。五月怕我无聊，给我了一本诗集，叫我念。然后他拿出萧，吹了起来。
　　“……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时候，不必说了，就是在暗夜里，许多萤火虫到处飞着，或只有一两个发出微光点点，也是很有趣味的。飞着流萤的夜晚连下雨也有意思……”我轻声地念着，伴着萧声。
　　最后是我和奶奶一起睡着了，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太舒服了。不过，我还是不知道行动缓慢的奶奶是怎么抓住那只敏捷的蝴蝶的。
　　我从五月家离开的时候，五月照常送了我一小篮子的曲奇饼，然后。“喏，法国的礼物。”他给了我一个小小的袋子。“回去拆吧。”嘿嘿，好久都没有看到他红脸了呢。
　　回到家后，我一个人躲起来拆礼物，虽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是我忍不住就这么做了。“哇，是种子。”还有一张卡片。
　　‘送给你，未来的薰衣草田。’
　　真是的，总觉得很浪漫啊。我抱着袋子，傻兮兮地笑了起来，像是拿到了糖果的小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