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无神信仰》郁云华

15、Chapter 15

　　其实礼奈早就洗完了澡，只是她顺便还洗了头发，不喜欢吹风机吹干头发的礼奈处理完了衣物后就联系了及川，然后在房间里等着头发自然干。他们所有人无论衣物还是配饰都是不能长时间保有的，尤其在执行完委托后，这些随时会成为麻烦的东西当然都需要第一时间处理掉。礼奈的头发不短，等头发干的时间当然也不短，这就理所当然地把下楼的时间一再延后了。

　　“这是现阶段的最后一份委托了，按照及川前辈先前的决定，雅史和奈绪美你们可以随时搬出去了。”礼奈站定后开口，第一句话无关今天的委托，只是先把雅史和奈绪美的事情解决。既然是及川的决定当然没有人提出不解，在雅史点头后，礼奈则开始考虑是不是她也可以搬出去，这栋别墅留给关谷凛的忠实拥护者就很好，那样麻烦也不会再沾染到她身上了。

　　“另外就是关于今天的委托。”礼奈很清楚地看到千早双手紧握，却还是漫不经心地盯着她，“今天的失误不是我的方案有问题，也不是先前的准备有问题，更不是阿一的问题，问题在千早。”

　　千早猛地抬起头来不甘地瞪着礼奈。

　　“及川前辈提醒过你们的吧，不能延误工作，千早，看来你完全不把及川前辈的话当一回事呢~”礼奈走近千早，俯视着她好奇地问着，“或者说，没被你当做一回事的是我？你似乎完全没注意我提醒你不要给我制造多余工作的话呢~”

　　心思被点破，千早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和礼奈对视。没错，她不想把千叶礼奈看在眼里，从以前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心情，前几天在慎也的提醒下她想过忍耐，可是关谷凛这个名字让她彻底抛开了这些决定。有了凛，千叶礼奈又算什么？怀着这样的心情，千早到处寻找关谷凛可能在池袋留下的痕迹，那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让她下意识地忽视了关谷凛已经死去而她现在是被管束在千叶礼奈名下的事实。

　　“关谷凛是你们的【脑】，在负担起了你们缺失的东西又死了，所以你们至今还缺着那样东西是吗？”礼奈显然是在说他们这三个人没有脑子不懂思考。

　　千叶礼奈的性格并不好，遇上折原临也之前是不是这样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在折原临也身边时她是顺从无比的，因为面对信仰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东西。到了现在，仅仅只是作为千叶礼奈存在，她一点点把遗忘了的缺失了的补足，没什么想要的，也就没有什么不敢或者不能去做的，然后就成了乖戾不可理喻的脾性，而这副真实的模样，她却不轻易显露，因为从没遇上过让她暴躁生气的局面。然而现在，她直面了这样的局面，超出她的掌控，使得她兴奋地极尽挖苦极尽羞辱，开始等待一个疯狂的时机。

　　“如果你不记得了，我来提醒你，关谷凛死了，而池袋组的【脑】是我，是千叶礼奈。”不听从指挥的同伴一而再的挑衅以及带来的后续麻烦让礼奈压抑着的暴戾一丝不落地宣泄出来，“你们根本不是什么优秀的存在，是关谷凛纵容你们，替你们善后，是她用自己的力量撑起你们全组人。仅仅是一个人的力量啊？难怪那么脆弱那么渺小，难怪最后你们只能损失同伴，难怪最后她死了，是被你们拖累死的吧？”

　　“你闭嘴！”千早几乎是喊出来的，原本以为礼奈只是单纯要训斥千早而坐在一旁的慎也和阿一也下意识站了起来，神色不善。关谷凛，毋庸置疑是他们的逆鳞，而礼奈的话显然也戳中了他们心中某些隐秘的共识与难堪。

　　“难道不是吗？”礼奈看来很冷静，可那双眼睛却让千早不敢与她对视，“雅史和奈绪美是为什么来到组里的？为了填补空缺。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是为了取代关谷凛……”

　　“千叶……”慎也沉着声音打断了礼奈之后的话，他以为可以阻止礼奈，却没快过千早。

　　“你只是个冒牌货！”千早大声说着，似乎想借着音量掩盖些什么，“你比不上凛，一点都比不上！所以你嫉妒她，所以你不让我查她的事情！是你在嫉妒她！你不想看到我们追寻关于凛的真相，你怕自己的地位动摇！”千早脱口而出的话在有些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掷地有声，隐隐约约好像还有回声。

　　“千早！”慎也这一次想要阻止的人变成了千早，却根本已经来不及。

　　千早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竟然条件反射地想跑回自己的房间去。

　　“站住。”

　　礼奈轻飘飘的几个字让千早顿时脚步凝滞，缓慢地转过身来——她都做了什么？她竟然在千叶礼奈面前干出这种落荒而逃的事情来！

　　“千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需要收回刚才的那些话？”千叶礼奈是【脑】，地位甚至比担着leader身份的慎也更高，只要礼奈想借题发挥，千早的话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不敬，不管那是她一时口不择言还是真心话。

　　“千早，和千叶道歉！”千早说出的话已成事实，阻止无济于事，慎也只能想到补救，他认为只要千早道歉就还有补救的余地。

　　千早倔强着不想认错，礼奈一步一步走近她时，千早强撑着不露出莫名的畏惧，依旧不自觉地逃避着礼奈的视线。

　　“千早，知道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的差别在哪里吗？”礼奈的语气表情还是那样平静，让人莫名觉得压抑，同伴们看着她走近千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千早没有回答，而礼奈已经与她面对面站着。瞬间，千早整个人显得僵硬起来——寂静中轻微的声响，令她连低头确认都没有必要。千早和其他人同时知晓了一个事实，千叶礼奈惯用的那柄小巧手枪已经抵在千早胸前，并且枪已上膛。

　　“活着的人多了一个机会——死去的机会。千早，你想现在就用掉这个机会吗？”

　　波澜不兴的语调，却让千早心惊胆战。任谁都看得出来，千叶礼奈是真的动了杀心。千早不是没经历过死亡的威胁，可她的生命从没有被人这样轻描淡写地轻视着。千早突然就想起了她几乎已经遗忘了的事实，已经更多地只是为他们出谋划策让他们能够顺利执行委托的千叶礼奈，也是组中的一员！

　　池袋组的每一个人都曾受过训练，曾经共同经历过的历时一个月的磨合期里，他们每一个人都亲眼见到过其他人被汗水浸透、鲜血淋漓、浑身脏污的模样。那样撑过来的他们，谁会是无能的弱者？

　　千叶礼奈退居幕后虽然有组内达成共识的玩笑般称她为组内最弱的缘故，但更多是因为她懒得动弹。既然她总能让他们安然完成任务全身而退，没有出手必要了的【脑】当然有资格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喝着热茶。她只是不动手，不代表她不会动手。

　　这一刻，千早终于想起来了，千叶礼奈不是弱者，她一样完成过委托，甚至一样染过血，以比他们更平静淡然的姿态、更干净利落的手法染过血。所以眼下，千早毫不怀疑千叶礼奈会随时扣下扳机。他们知道的千叶礼奈，没有不敢做的决定，没有做不出的事情。她不需要嫉妒谁，不需要害怕什么，因为她本身已经是个足以令人嫉妒害怕的存在！

　　千早清楚自己感到了恐惧，死亡的恐惧让她第一次头脑清醒地意识到千叶礼奈和关谷凛是不同的。长久以来，她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不断地贬低千叶礼奈来想念关谷凛，可她们根本不是能被放在一起比较的存在，她们是完全不同的。她憧憬想念关谷凛，她畏惧厌恶千叶礼奈，而付出这份了悟的代价甚至可能是她的生命……

　　把千早越发恐惧的模样收入眼底，礼奈无趣地收起了枪：“你的想法很无聊，你的反应也很无聊，而关谷凛自己负担不起，就给我留了个大麻烦，她比你更加无聊。”

　　如果是之前，礼奈这样评价关谷凛，千早绝对会激动地与她针锋相对，可是现在她不敢，劫后余生，她本能地畏惧着。

　　枪还握在手里，礼奈的表情还是和平时一样：“我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说吗？”视线在同伴们身上依次扫过，沉默中礼奈又把话接了下去，“既然没有，那就散会了~”

　　礼奈上楼后，千早瘫坐回了沙发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雅史和奈绪美一言不发地从别墅离开，什么东西都没带，其余的同伴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无论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决定留在这里还是搬出去，及川都会为他们的生活做好准备。他们的时间从来没浪费在生活琐事上的必要，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能证明他们太过空闲，那个时候及川就会善解人意地调来更多的委托给他们，当然即使如此，及川也不会指责他们，她只是用实际行动表明这种明面上的组内纷争她不想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