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之狐蝶》安然若睡

16、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幻化（乌夜啼）

　　她终究还是动心了。

　　她前所未有的迫切想成为那个叫佩蓉这样子的女人，有一天可以像佩蓉一样，可以站在他的身旁，陪他说话、陪他钓鱼、陪他下棋，甚至还能拥抱、还能像男人跟女人那样相吻。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变得沉默而安静，孤独地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她不再围绕他跳舞、也不愿意陪着他去做任何事了，因为这些都有个女人陪着他。虽然与他们一道的还有个叫王生的男人，但是在她眼里，就只看到了他和佩蓉。人与人之间，肩并着肩站在一起，原来是可以如此唯美。

　　她开始变得喜欢藏在花蕊之中，滋滋地拼了命般吸取着花蜜，她以为只要她努力，也许有一天她也会便成人。然而，除了将自己吃撑了，长起了个小肚腩之外，她的身体还真的一点异动都没有。

　　她泄气过、垂头丧气过，但由于内心中强烈的渴望触动着她，让她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放弃的念头。她偷偷溜进过他的书房，手脚并用地翻开过他的书籍。她总觉得，在他浩瀚的书海里，总会有那么一本会帮助到她。然而，她却忘了自己不懂这些黑点点，因此即便让她艰难地翻开了古籍，她一样只能无奈地趴在上面，干瞪眼。

　　飞出来，不愿意看到他们相处得这么自然和愉快，她干脆溜了出去。飞过人海、飞过大山，一路上她居然还可以碰到不少像她一样的小东西，陌生的情谊破土而出，她学会了与不同的东西交流。也正因为这样子脱离开他，走了出来，她才认识到这个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千奇百怪、千变万化。

　　然而，她还没有欣赏够，就在她扑扇着翅膀想要飞得更远的时候，她看到他出现了。静默地站在她的跟前，眉间轻折，不说话的时候还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心向上，她甚至可以看清楚上面的纹路，弯弯曲曲湮没了始终点。

　　“嫮。”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叫她，把她唬得一愣，直接看着他而发呆。紧接着，他居然来勾了勾嘴角，一个浅淡的笑纹悄然间便跃了上来，绽放在他的脸上，“还不过来？”

　　她还是一动不动，眼看着他径直走至她的跟前，伸手便托住了她，让她栖息在他的手心里，“跑出来这么多天，玩够了吗？”

　　原来他知道她飞出来了？她还以为他根本就没留意过她呢。

　　“下次没有我带路，你不能乱跑，真让我好找啊。”他抬步便往前走，自顾自说，但她知道他这一次真的是在对着她说的了。虽然她不能给他回应，但还是乖巧地趴在他的手心里，默默地听着他说，暗自在心里回答，“让你好找……你有找过我吗？”

　　“你说呢？”蓦地，他低下头，直接看进了她的眼眸里，吓得她浑身一抖。他，他居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是的，所以你以前心里想些什么，我都知道。”他笑了下，也不再逗弄她，但却让她晕乎乎地掉进了他的微笑里。他今天居然笑了这么多次？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还是说，他现在心情变得这么好，是因为那个叫佩蓉的女人？

　　刚才还荡漾在愉悦之中的她一下子又颓靡了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子，连自己也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以前不会这样的啊，以前他即便把手放在病人身上乱蹭乱摸，她都觉得他很好人，因为经过他的手法，这些病人的痛苦都会减轻，甚至痊愈。正垂着头胡思乱想的她，并没发现头顶上的他脸上的笑意不经意间加深了几层。

　　回到木竹房舍的时候，她发现佩蓉跟那个王生都不见了，这里好像又剩下他们两个。虽然，一切如初，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变了，变得逐渐贪婪，想要的东西也更多。

　　终于，在某个夜晚，万籁俱寂。

　　月色泠然、梅花树下，随着飘洒的花瓣，翩然飘落下了一只蝴蝶。只见她不停地抖动着翅膀，而就在这扇动之间，漂亮的双翼逐渐缩小，娇小的身形却逐渐变大……不多时，一个虚弱而又纤细的人形逐渐幻化了出来，轻盈落地。

　　全/裸的肌肤白皙而细腻，肤色接近透明般的稚嫩，云鬓如同一抹黑绸自她的后背倾泻而下，在月色的挥洒下，更显得她浑身清冷。然而，她的蜕化并没有完全结束，后背上还扇动着一双小小的翅膀，颜色通透而精致。只见她回首过去，笑着抖动了下身子，渐渐地，双翼才缩了回去，还原她最想要的一个女人的身体。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黑夜之下，有了月光的陪伴，雪花纷飞得也异常欢快，但又却无声。冰雪轻砸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逐渐消融，冷得她不由轻颤。双手环抱住自己，摩挲了下双臂，她这才开始仔细地看向周围熟悉的一切。但却意外地看到了梅花树下的另一旁，他在那静静地站立着，更是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她笑了下，像个孩子般纯粹的笑容，赤足快步走至他的跟前。但是，她却看到他皱起眉头，不知何时已在他手中的衣裳被他抖动了一下，展开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全/裸都严谨地包裹住。

　　“你……你不吃惊？嗯……你不怕？”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轻轻软软的、其中带着点干涩，而且她说得还不是很流利，犹豫间带着点好奇，也不知道用词是否恰当。

　　他笑了下，对她的疑惑不置可否，反而自然地牵起了她的小手，拉着她走回房子里，将一双女鞋摆在了她的面前，“先穿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有人……有人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要回……回答的吗？”她就像个初生的孩子般，闪着亮晶晶的水眸直不溜丢地投在他的黑眸中，小小脸庞上表露出势必要得出答案一样的执拗。

　　他拿下她揪着胸前衣裳的双手，轻拢慢捏地替她穿好，“以后，要穿上衣裳，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什么也没有。看，这样子……”他示意她看他手中的动作，一步一步地教会她穿衣，让她转眼间就忘了刚才的问题。

　　就这样，她千辛万苦地幻化成人，但他却一如往昔的沉静，一点惊讶与好奇都没有，仿佛她原本就应该是一个人。不过，无论如何，她总算心想事成，至于怎么成的，她没有告诉他，反正他也没问。

　　但是，她从此便很少外出了，也基本上不过去那边的房子看他替别人看病。她更多的时候像以前的他一样，偶尔扫一下梅花、喂一下鱼、晒一下草药，或者溜进她的书房里学着看书、学着练字……有时候，他忙完了就会过来，陪着她一起做这些事。

　　原本都只能想象的画面一下子就挪到眼前，她除了激动还是激动，满怀的喜悦与感激，于是在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除了开心之外的情绪。她就像个开心果一样，整天眉眼弯弯、笑意盎然，感染着这里的一切。与此同时，她更像一个稚嫩的孩子，什么都争着去学、去模仿，有时候学得不伦不类，让他也不由得被逗乐了。而往往在这时候，她会感觉更加幸福，因为她很喜欢这样子的他，这样子因为她而快乐的他。

　　有一次，她无意中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好多画卷，上面所画的竟然全都是还只是蝴蝶身的她。那一刻，她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情感，只知道眼眸中翻涌着她不认识的液体，也受不住她控制般流下了在脸颊上。

　　她偷偷地将画卷放回原处，等他回来了，也就嚷着要让他替现在的她画一幅画。想不到，他却拒绝了。为此，他们还展开了第一次的冷战，不过也没能维持多久，才几个时辰她就受不了了，嬉皮笑脸地又跑来蹭着他说话。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从老天爷那里偷回来一样，如此的飘渺而不真实，她不知道何时会结束，因此每一天她过得都分外珍惜。她不知道他是否跟她一样，跟她一样如此喜爱并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因为，他从来不会拥抱她，更不会亲吻她。

　　她不是已经变成那个叫佩蓉的女人一样的面容了吗？难道他不喜欢？

　　坐在池边，她嘟起嘴巴在认真地思考着。当初她就是因为看到他抱住了佩蓉，才产生了嫉妒，才有了幻化成人的想法。而她，由于印象的关系，唯独对佩蓉印象深刻，因此在幻化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就成了佩蓉的样子。

　　佩蓉的眉骨、佩蓉的眼睛、佩蓉的嘴巴……她轻抚着脸庞，看着水中的倒映，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跟佩蓉无异。

　　难道是因为她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