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旅程》九片竹叶

3、第三章 一天（3）

　　下午，丹妮卡正在对药材进行初步加工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得啪啪作响。这是很少见的，镇上的人都认为这里住着一个邪恶的巫师，当然，后来是巫婆了。
　　打开门后，几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用担架抬来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昏迷的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腿有些跛的老人。
　　丹妮卡认识他们，那个老人叫亚伯。别看现在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但年轻的时候还是国家青狼军团的一个大队长，巅峰时有二阶的实力，是镇上少有的在外面闯荡过的人，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在这个被遗忘的小镇里主持着日常的工作。
　　担架上的是镇上猎人小队的队长，科尔，有一阶战士的水平。这里土地贫瘠，要想不遭受饥饿，就得向灰色森林要了，科尔每年秋季都会带来镇上的人去打猎，保证过冬的食物储备。
　　现在情况很明显，他们去打猎的时候踢到铁板了，被人家当猎物给打了。
　　丹妮卡看着他们把病人抬进来，亚伯老汉走上前来，对丹妮卡行了个礼，说道：“拜托了。”
　　丹妮卡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平静的脸上满是冷冽，周围几个年轻人，有些沉不住气，想问有不敢，只能焦急的看着丹妮卡和亚伯老汉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没几分钟，亚伯示意把科尔放在院子里，其余人都退出去，那几个年轻人刚想说话，也被亚伯严厉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清场之后，丹妮卡来到科尔旁边，暗暗说道，“可怜的家伙。”开始用感知来查看病人的伤势。“腿部粉碎性骨折，把一条动脉也给割断了，难怪流了这么多血。但现在基本上止血了，正下骨就可以了。这个世界人的生命活性真的很强呀。”
　　丹妮卡的感知从那个明显弯得不成样子的右腿离开，观察其胸腹的内脏。“可惜，这个世界魔兽的生命活性也很强。麻烦了，内脏受伤了，尤其是肝脏，快碎了，唉，好舍不得呀！”
　　丹妮卡回屋，小心关好门窗后，去地下实验室拿出来一个装着星泪的试管，仔细检查过亚伯他们都远离自己的小屋，远远的站着后。丹妮卡小心打开试管，倒出来一半，喂给科尔，引导星泪渗透到肝脏附近，包裹着肝脏。如果放大来看，可以看到肝脏细胞在剧烈的增殖，过了一会儿，肝脏明显好了很多，但科尔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毕竟，细胞的增殖也是依靠他本身的能量，这种快速的增殖消耗的能量更大，对于一个大量失血，异常虚弱的人来说，这种能量负担有些太大了。但终归，命已经保住了，可以靠他自身慢慢调养了。
　　老药师刚刚去世的时候，丹妮卡的医术还不足以应付所有的病症，但如果有所示弱，或者说自己对于这个镇上的价值降低了，当时还很弱小的丹妮卡根本守不住这个镇边的小屋。艰苦环境让人们团结周围的人，也更能体会弱肉强食的规则，但显然，镇上的居民并不认为镇边居住的“巫婆”和自己是一个圈子的人。
　　在这种压力下，丹妮卡调配出了最初的星泪，直接激发病人的自身生命潜力，达到治病的效果。此后，丹妮卡不断在对星泪的配方进行改良，终于形成了如今这种比较稳定的类型。虽然效果有所降低，但却可以保存一周的时间，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可是保存不了几个小时，根本毫无实用性。
　　后来，虽然丹妮卡的医术在不断提高，但直接用星泪无疑更加省力，也更让人感到神奇，还有畏惧。
　　…………
　　丹妮卡把剩下的半试管星泪放回去，给科尔正好骨，处理好伤口，出门把亚伯他们招过来。看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科尔，那几个年轻人很高兴。丹妮卡也随即恢复了清冷的表情，看着亚伯。
　　“谢谢药师小姐的帮助，但科尔一家很贫穷，可以用老办法支付诊金吗？”亚伯略显小心的问道，见丹妮卡点了点头，舒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我回去收拾整理一下，今天来的太匆忙了，没有顾得上。”
　　丹妮卡淡漠的说道：“明天中午一点左右来。”亚伯点头表示明白，就指挥着年轻人把科尔抬起来走了。
　　丹妮卡回到卧室，躺在软软的床上休息。用感知探查别人体内的情况，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她现在觉得很累。
　　丹妮卡知道镇上的人是怎么说她的，“邪恶的巫师”、“喜欢鲜血沐浴”、“抓小孩的魔鬼”等等。因为她的离索独居，因为她的不近人情，因为她每次看病都要收诊金，哪怕付不起，用采来的药材，打猎收获的皮毛，什么都没有可以替她去砍柴来支付。
　　但魔法师就是这样呀！
　　每一个职业者都需要精神，意志，身体的统一，魔法师所释放的魔法，所做的试验，都是需要绝对的准确，一个失误，就可能带来死亡。魔法师是所有战斗职业中非战斗减员最高的职业，这些人大都是死在实验事故中。
　　所有魔法师要求严谨，细致，最重要的还有冷静，或者说冷漠，抑或者说是冷血。所以丹妮卡尽量避免和镇上的任何人产生交集。她不会欠他们的，也不会让他们欠她的。
　　这个世界也不会出现什么魔武同修，因为武者需要的是拼博精神，是勇往直前的气概，一个魔法师如果拥有这样的精神，那他的魔法失误率会高的惊人。当然，每一个优秀的魔法师都会有不错的体术，站在那里不动，只知道释放魔法的魔法师在战斗中的存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任何一个职业者，如果失去了这个职业应有的信念，会遭受极大的反噬，只有极少数人能从这种反噬中逃生。
　　丹妮卡有些伤感，但很明显，伤感忧郁并不是女孩经常的状态。
　　“更重要的是，砍柴，采药这些累死人的活儿有人替我做啦，幸福咩！”果然，很快，丹妮卡的精神重新振奋起来，她猛地从床上挑起了，用力挥了挥手，给自己鼓劲，“今天晚上还有件大事要做呢。”
　　…………
　　太阳落山了，漫天的红霞也渐渐的消散了，在这个娱乐手段很少的世界，镇上的居民也都去休息了，缓解一天的疲劳，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镇子沉静下来。
　　丹妮卡来到地下密室的另一个房间，冥想室。冥想室的陈设很简单，或者说冥想室的摆设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要求，只要保持安静，能让自己觉得能够放松就可以了。
　　丹妮卡的冥想室里有一张桌子，一个椅子和一个松软的床，都是很普通的家具。桌子上放着丹妮卡刚刚从炼金实验室拿过来的古朴木盒，里面放着生命树枝。
　　这个世界的冥想和丹妮卡知道的完全不同。
　　冥想术分为三大种类，灵魂淬炼类，灵魂疗养类以及辅助类，其效果也不一样。前两者是关于灵魂的，辅助类的冥想术则是有关精神力的运用。
　　这个世界，关于提高精神力强度，强化灵魂的冥想术只有一种，无论是有着在魔法学校学习的魔法师，有着家族传承的魔法师，还是像丹妮卡这样有着古老而传统传承的魔法师，甚至只是拥有魔法天赋而没有得到完整传承的魔法师，用的强化灵魂的冥想术都差不多，这种冥想术直接被称为淬炼冥想术，起到的作用就是引导自然界的游离能量来淬炼灵魂。
　　这个过程也绝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舒服，淬炼灵魂和锻炼肌肉差不多，锻炼肌肉的时候会使肌肉酸痛，更何况更为娇嫩的灵魂。淬炼灵魂时，每个魔法师都会感到巨大的痛苦，真正意义上的深入灵魂的痛苦。
　　淬炼灵魂虽然能提高灵魂的强度，但却会对灵魂造成损伤。所以魔法传承的好坏关键在于下一个阶段，灵魂疗养。
　　淬炼灵魂不能长时间进行，这样对灵魂的损伤太大，一般进行两个小时就要停止了。如果只靠自然的休息来回复，一般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大致平复灵魂的损伤，即使这样，也会留下很多的隐伤。而高级的魔法传承中所拥有的精神疗养冥想术，不但能大幅的缩小这个间隔时间，而且会完美的修复灵魂淬炼时对灵魂的损伤。
　　有些灵魂疗养冥想术需要一些特别的辅助方法，丹妮卡得到的名为维塔冥想术就需要生命树枝的辅助。
　　一般灵魂的淬炼和疗养最好无时间间隔的衔接，这样对灵魂的疗养效果最好。所以现在，丹妮卡就需要准备了。
　　丹妮卡小心的把生命树枝拿出来放到一个玉质盘子里，用碎木刀在树枝上深深划了三道，透过表皮，深入髓质。因为生命树枝中蕴含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一般的方法造成的伤口会立刻恢复，只有用这个据说是用同源的材料制成的木刀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这种恢复。
　　慢慢的，一股淡淡的清香从树枝伤口处散发出来，清香很淡，淡的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幻觉，但身处清香的环绕之中，却能让人感觉灵魂浸泡在温泉里，舒适自然。
　　冥想室里有一个床，丹妮卡就盘坐在床上开始煅魂冥想。其实冥想时的姿势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但因为前世的影响，丹妮卡还是选择了跌迦而坐。
　　当丹妮卡将意识沉浸在灵魂深处时，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夜幕，仅有十二颗星辰悬于天空，其中十一颗璀璨明亮，照耀整个夜幕，但还有一颗显得比较暗淡。
　　这里的夜空代表了丹妮卡的灵魂质，而星辰则代表在更为本质的丹妮卡的灵魂本源（注1）。这是丹妮卡灵魂的具现化。
　　每个人根据血脉，经历，知识结构的不同，灵魂具现化所形成的景象也是不同的，有的是一片大海，有的是一颗生命树，有的是一条河流，丹妮卡的则是星空，她取名为永恒夜幕。
　　零阶的时候，永恒夜幕上没有一颗星辰，一阶的时候出现了十二颗星辰，虽然丹妮卡没有学习一阶的魔法，但就灵魂强度而言，丹妮卡已经是一名一阶魔法师了。刚刚到达一阶的时候，十二颗星辰都是暗淡的，但随着灵魂强度的提高，会一一点亮星辰，十二颗星辰全部点亮的时候，就是一阶大圆满了。但最后一颗星，丹妮卡用了一年时间也只能使其达到一半的亮度，最近四个月更是再没有增长了，所以只能说丹妮卡的资质就是这样了。
　　丹妮卡缓慢的引导游离能量来洗涤淬炼灵魂，可以看到夜幕下的星辰开始闪烁起来，并且越来越快。
　　一个小时过去了，星辰已经达到三秒闪烁一次了，这已经是一般灵魂淬炼时可以达到的最快频率了。可是如果要突破下一个位阶，就需要继续加快频率。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星辰闪烁的频率已经达到了一秒一次了。灵魂直接影响到身体，这给丹妮卡的身体带来的巨大的负担，她开始大量的出汗，脉搏跳动的很快，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所能达到的频率，脆弱的内脏也有所损伤，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璀璨星空之下，一缕缕的云雾开始聚集，乌云越级越厚，有些星辰只能隐隐可见，但还是可以看到星辰还是在剧烈的闪烁。
　　突然，咔的一声，一道闪电划破了整个天空，这仿佛是一个前奏，乌云越来越厚，快要把星辰全部遮住了，阵阵的雷霆之音也传来了。一道道银蛇在夜幕中肆虐游荡，闪电越来越明亮剧烈，雷声越来越轰鸣震耳。
　　突然，一道巨大的叉状闪电布满了整个夜幕，仿佛引燃了火药桶，所有的能量开始狂暴起来。空间已经有些不稳定了，星辰开始摇摇欲坠。
　　就在这个时候，十二颗星辰似乎要把平时积蓄的全部力量发泄出来，大放光彩，璀璨星光照耀之下，闪电消失，雷声散去，乌云也开始消散了，空间渐渐稳固下来。
　　这时候再看永恒夜幕中，除了原来的那十二颗星辰之外，又多了二十四颗，现在总共有三十六颗星辰了，都显得暗淡无关。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丹妮卡，已经成为二阶魔法师了。
　　虽然成功进阶，但并不像游戏中那样，升级后满血满魔。灵魂深处，星光照耀下，可以看到很多淡淡的云雾，天空不再澄净，说明丹妮卡的灵魂已经收到了很大的损伤。
　　“终于熬过去了。”丹妮卡常常的舒了口气，魔法师进阶不但有很高是失败率，而且过程远远谈不到舒服，刚刚她感觉头痛的厉害，最关键的时候甚至有些意识消散的感觉。再看看她现在的身体，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耳鼻之处有血流过的印痕，皮肤表层多处毛细血管破裂，出现了大片的青紫瘀伤，身体内部也无一不痛，显然内脏也受伤了。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身体上的创伤可以等等，但灵魂上的创伤最好尽快修补。丹妮卡稍稍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尽可能保持舒适的状态，再次把意识沉浸到灵魂深处，开始灵魂疗养。
　　这时候冥想室内已经充满了生命树枝上散发的清香，随着丹妮卡独特的呼吸吐纳方式，永恒夜幕上的星星开始散发出略微带有绿色的光芒，星空之中淡淡的云雾也开始慢慢的消散了。
　　过了两个小时，生命树枝上的刻痕已经完全恢复了，一个阶段的灵魂疗养也终于结束了，丹妮卡灵魂的创伤已经得到很好的修复，但要完全恢复，就需要一段时间的慢慢休养了。
　　接下来要治疗身体上的创伤了。丹妮卡强打着精神，回到卧室，一个巨大的木桶已经事先准备好了，里面有滚烫的水，隐隐可以看到沉沉浮浮的有很多药材，丹妮卡把一个试管的星泪倒了进去，脱掉衣服，泡在了浴桶里。
　　浴桶上刻着简单的魔法阵，可以保持温度，并且让水的流动起来，避免药材沉淀，保持药性。这种基础的魔法阵对魔法水晶的消耗很小，她还是用得起的。
　　丹妮卡任由滚烫的带着浓郁药香的水冲刷着她白嫩的皮肤。忽然，丹妮卡坐直身体，冲床头挥了下手，一大把的花瓣从匣子里飞了出来，撒入到浴桶里。丹妮卡重新沉入水中，鲜花环绕之下，她的脸颊红红的，发出了一声诱人的呻吟。
　　这种药浴是丹妮卡根据老药师留下的药方改良而成的，搭配星泪，可以很好的让药材中的有效成分均匀的渗入体内，修复治疗身体上的损伤，特别对于体内的暗伤，有很好的疗养效果。当然，这种药浴泡起来也很舒服，比直接喝那种苦涩的药汁强多了。
　　一个多小时，丹妮卡终于泡完了，擦干净身体，把自己扔到了床上。灵魂疲惫，身体酸麻，能躺倒软软的床上确实是件很舒服的事情，“今天的事好多呀！丹妮卡，你已经二阶了，就在你生日的那天，十月十二号。生日快乐，丹妮卡。然后，晚安。”
　　注1：灵魂分为灵魂质和灵魂本源，灵魂本源是根本，而灵魂质负责几乎所有的功能。类似于细胞质和细胞核之间的关系。
　　后文提到的灵魂通常指的是灵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