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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重宫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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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两人到达了安国的边境。
安国的建筑和延国有些不同,延国的府邸或是民房都是简约而朴素的,但是十分大气,往往用一些线条一般的花纹来雕饰。而到了安国,亭台楼阁的数量明显多了,而府邸或是民房的建筑样式繁多,形式各样,而上面的雕饰精致而繁杂,精雕细琢,或许是因为国君是女子的缘故。
在安国穿行两日,终于到达了帝都的边界。
在帝都的边界,南楼和北祭画终于见到了他们期待已久的逐风骑。只见逐风骑的铠甲全是由闪闪发亮的金甲做成,这样的金甲坚硬而轻盈,逐风骑以其速度之快而闻名全国,与这铠甲的材质是密不可分的。
只见逐风骑领着步兵有秩序地在帝都边界巡逻,队伍整齐,连步伐都是一致的,一看便知军纪严明,不愧是祈安长公主一手训练而出。太阳光照射在那金色的铠甲之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这样的一支队伍曾经踏平三国,铁骑铮铮,敌军皆闻风丧胆,现在亲眼所见逐风骑,便可想象得出他们在战场上的阵仗。
不过这么一支英勇的骑兵,全部被派来镇守帝都,北祭画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这也足矣证明祈安长公主是有多么宝贝这位皇帝。
站在帝都边界,便可见那座最高的楼台,果真有“直入云霄”的气势。听闻那是如今皇帝赠给宠妃兰蝶的兰台,兰蝶在延国、安国甚至整个中原被称为“妖妃”,皇帝宫衍对其的盛宠看这兰台就足可见一般,听闻为这兰台耗金千万,死伤工匠数百人,百姓本来怨声载道,但后来只要一有怨声,都被宫衍下令灭口。长公主也曾逼兰蝶自尽,皇帝宫衍以命相护,以死相胁,只好作罢。
想要进入帝都,逐风骑的检查比任何一个关口都严格,帝都就像一个华丽的囚笼。
而帝都之中,更是一片繁华。
“皇帝这么昏庸,帝都却如此繁华。”北祭画感道,她抬起头,望向那兰台,还有远处那篇金碧辉煌,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金瓦飞檐,红墙数尺,散发着绯丽而糜烂的气息,足可想象出殿内的纸醉金迷。兰台之上那只似要翱翔天际的金龙,是王权的象征,金龙口中含的那颗明珠散发着耀眼逼人的光芒。
南楼凝望着北祭画完美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眼中闪过一丝情愫。半晌才道:“长公主确实是个帝王之才,她十六岁写七十二条《定国全策》,如今所有的大臣都参照这本书行事,她又是大楚朝第一位女王,第一位有封地有爵位的公主。”
“这样的人,我北祭画倒是很有兴趣。”北祭画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南楼问:“阿画,若到时候你夺了这天下,你会称帝吗?”
北祭画凝望这富丽堂皇至极的九重宫阙出神了好久,才摇摇头道:“不会。应该称帝的人,是你,阿楼。至于我,雪教教王的位置于我而言就已足够。”
“为什么?”南楼的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北祭画,这样的人怎会甘心拜倒在他人脚下,她不是应该君临天下,享受万民膜拜吗?
北祭画再一次摇头,目光转移到那条金龙口含的东珠上,似笑非笑道:“这宫阙的恢弘,这条金龙——权利的象征,确实很诱人。但,你我都是相互依存的,莫非我当皇帝,让你接管雪教?又有什么意义呢?若是,放弃雪教称帝,我做不到,雪教是祖先世代相传的,不能在我这里终止。若一统天下,仇恨已报,你我必定一起,携手笑看这江山如画,一同治理这万里河川。我视你若知己,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阿楼。”北祭画侧首,对南楼报以粲然一笑。
南楼的心弦似乎被什么拨动,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淡淡的,很温柔,如秋波荡漾,道:“好,到时候,我们携手并肩笑看这江山如画。”
阳光的金辉投射在这片宫阙上,镌刻诺言。
“最终,我们会再回到这里的,以主人的身份。”北祭画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这片宫阙,冰灰色的眼中是志在必得。
转身离去。
地上,是层层叠叠的,这片九重宫阙的影子。
是夜。
帝都洛阳的客栈的客房内。
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客房,北祭画和南楼只能勉强挤一个房间。
北祭画站在窗边,卸下了易容的面皮。任夜风拂起她的发丝,听着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道:“在昆仑,从来没有这么温和的风,更没有落叶的响声。”
“那你更喜欢哪里?阿画。”南楼问到,他坐窗边,擦拭着手中的短刀。
“不知道。”北祭画摇头,依旧凝神听着窗外落叶吹得簌簌作响。
南楼也沉默了,低下头来认真擦拭着随身佩戴的短刀,那是他父皇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冬雪兮簌簌,
夏雨兮未央,
我与君相知,
方知东风无常。
何日红尘兮缱绻,
携手山川兮逍遥……”北祭画轻轻吟唱这这首吐蕃的民歌,好似云端之上的梵唱。
南楼静静地聆听着,如同天籁之音,他想不到女教王竟会唱这些与她性格不符的东西。
窗外忽然有异常的响动,北祭画立刻警觉起来,随身带的那把普通的剑也握在了她的手中。
窗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细看竟是谢寒,他一跃而入,十二位白衣男子接连涌入,他们都带着银色面具。
“你们……”北祭画有些吃惊,道:“怎么知道孤在这里。你们不是应该在回鹘战场吗?”
“回陛下,属下知道您一定在中原。”谢寒刚毅的眉目间自信满满:“陛下曾说过,要创造自己的雄图霸业,攻占回鹘之后,不就一定是中原吗?所以属下猜想陛下一定在帝都。”
“你们太聪明了。”北祭画略无奈地叹口气,问道:“吐蕃胜了?”
“回陛下,吐蕃完胜,至于回鹘的国师,他说要见过陛下再考虑要不要归顺雪教。”
“怎么?”北祭画冰灰色的长眼中眸光一闪:“连无妄都摆不平他?”
“是。”谢寒答道:“他今日也到了。”
“是吗?”北祭画有些激动:“快请来。”
吱呀。客房的正门缓缓打开了,一个身影,黑发黑袍,而瞳孔却是琥珀色的男子走进来,剑眉星目,长发披散,薄唇微抿,眸中似有三尺寒冰,那样冰冷而清冽,不食人间烟火。
“惜楚幸会教王了。”男子的身影空灵而缓慢,如同泉水般清冽。
“为何要来见孤?”北祭画饶有兴致地问道。
“因为惜楚,想要与教王比剑,以此决定是否归顺。”男子抬起头,目光如同一潭幽深的泉水,深不见底。
北祭画有些好奇,问道:“其实祭司比孤的剑法高明,为何不找他?”
“惜楚,从不屑于与堕入邪道之人比武。”惜楚的面上浮出一抹薄薄的不屑,他握紧了腰佩的长剑,道:“惜楚的这把寒水剑,是不会沾染上半分邪气的。”
北祭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消失不见,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她提起长剑道:“如今夜深人静,那就在客栈后的庭院吧。”
客栈的□□,充满了肃杀之气,北祭画“手中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但在她的手中,看起来依旧是剑锋凛冽。而惜楚手中的那把寒水剑在夜晚依旧光滑不减,整把剑剑刃光滑,远看竟如流水流动。
“惜楚请教教王陛下。”
“那孤也不手下留情了。”
沙沙沙。只听见一树的树叶剧烈地摇晃起来,簌簌地落下,堆在地上。四周一片肃杀,只见剑光凛冽,连鸟也只是匆匆飞过,不敢停驻。
落叶全部被卷起,围绕在剑的周围,搅动。树上不断地有叶子落下,搅动的落叶越来越多。
瞬间,所有的落叶都朝惜楚飞去,每一片都笔直而坚硬,冲破这片肃杀的空气,直直地向惜楚飞去。北祭画人也腾身而起,剑锋搅动着那些落叶,向惜楚冲去。
惜楚一剑朝那团呈球形向他飞来的落叶的中心斩去,只见原本呈球形的落叶被一刀劈成两半,最中间的那一片叶子,从叶脉被整齐地削成两半,飘然落地。
北祭画很快再搅动剑刃,将那些落叶再次汇聚成一个球体,将两人包围起来。在外的十二雪杀以及南楼根本看不见两个人,只看见有一团落叶在疯狂地转动。
“果真一草一木皆可为利器。”惜楚赞道,眉眼间也露出有些费力勉强的神色。于是惜楚开始全力进攻,一招一式皆出手如疾风般狠厉。
北祭画却是神色安然,躲避自若,忽然,她一个空翻,跃到惜楚身后,剑刃一倒,狠狠击在惜楚拿剑的手臂上,动作迅速得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顿时,落叶围成的球体破开,一片片叶子偏偏落下,轻柔地铺在地上。惜楚地剑被北祭画挑到一边。惜楚立刻凌空一跃,十指修长间蓦然夹了三张符咒,散发着血红的光芒,他默念咒语后,翻手三道血红的光柱便朝北祭画直直地打去。
“不愧是国师。”北祭画一闪避开,那三道红光又折回来朝她打来。
“花漫无际——”北祭画默念,剑锋瞬间射出三道白光,将那三道血红打散后,三道白光直直地飞向惜楚。
惜楚刚才已乘机拾回了寒水剑,他迎着那三道白光一剑将它们劈作虚无。而他手中的符咒也顿时灰飞烟灭。
“你以为已经完了吗?”北祭画的嘴角划过一丝讥笑。只见三道白光又从惜楚身后汇聚起来,朝惜楚的后背击去。
惜楚躲闪不及被击中,顿时跪倒在了地上。他立刻从地上撑起身,单膝跪地,道:“从今以后,惜楚愿意听从陛下差遣,为雪教效力。”而他的眼中,亦是如泉水般清冽而冰冷。仿佛目下无尘埃一般清高而不沾染半分俗气。
北祭画微微颔首,收剑入鞘道:“这真是雪教的福气。从今以后,惜楚,你就是教中的右护法了,听问你布阵独一无二,以后雪教对外征战就要仰仗你了。”北祭画亲自扶起他。
惜楚只是微微点头,站到了一边,还是那样不卑不亢,面若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