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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知交昭昭 ...

  •   三日后,吐蕃与回鹘正式开战。以十二雪杀为先锋,所向披靡。
      回鹘国主突曼几日前遇刺身亡,其生前风流,育有十五子,死得太突然没有立下继承人。他的子嗣间为了继承王位大乱,至今没有新王继位。
      因此,吐蕃连连大捷,一日之内便夺取回鹘十余座城池,直逼国都。
      回鹘国师惜楚率领十万大军,死守国都,打算与吐蕃决一死战。
      “无妄,回鹘国师,你摆得平么?”北祭画坐在雪神宫正殿,问金阶下的无妄道。
      “这个自然。”无妄志在必得。
      “那孤就放心了。”自从前几日,教王和祭司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教中众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让教王和祭司的关系一夜之间有了起色。
      “回鹘的战事就交给你了,无妄。”北祭画潇洒地从王座上站起来,整了整金色的王袍,嘴角浮起一丝十余年都从未出现过的顽皮的笑意,道:“孤或许要出教中一些时日,所以,所有教务都交给你了。”
      十余年来,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去中原逛一逛了,顺便还可以轻松一下,毕竟她从未出过吐蕃。而且,回鹘一战后,无妄的神机营还可以争取一下归到她的名下。想了想北祭画便觉得舒畅。
      “陛下,要去哪里?”无妄问。
      “你别管。”北祭画收敛了笑容,快步离去。留下无妄一人还呆在原地。
      几个时辰后,北祭画收拾好行装,找来一袭水蓝色镶粉色碎花的汉服换上,将发丝散开,仅在发尾绑上一根蓝色的发带,带上一把寻常的剑以掩身份,离开雪教。

      第二日清晨,敦煌城门外。
      北祭画若是除去那双冰灰色的眸子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汉人少女,早已侯在那里的南楼也是一袭黑衣,将发丝披散着,没有做任何的修理。他坐在马车之上,俊秀的面容迎着阳光,更显雅致。
      南楼见眼前这个常服的女子,和那日华服光焰万丈的她都是那样绝美。不由得有些出神了。
      这里,再看不到那一片白茫茫的冰雪。目所触及之处都有着属于它们的不同颜色。放眼望进城门,城门内人们的衣着与西域之人完全不一样,而且很热闹的样子。
      “我们是要去哪里?”北祭画满怀期待地问道,上马车坐在车厢内。
      “帝都。”南楼答,拉着缰绳,马车开始移动。
      “听闻中原最繁华之处莫非帝都。”
      这是,只听见车外响起了声音,应是到城门。果然,只听到守城士兵道:“停车。干什么的?”
      “访友。”南楼平淡地回答。
      士兵掀起车帘,顿时愣住了,里面坐的人,尽管衣着朴素,还是掩不住姿容绝世。
      “我们是兄妹。”南楼向士兵微微一笑。
      “你们……可以进去了。”缓过神来的士兵有些结巴道。
      马车进了城门,北祭画掀开车帘,向外张望。敦煌是中原与西域之间互通商贸的聚集之地,极为繁华,一条街两边都摆满了摊子,这大概就是中原人所说的市集了。
      “别顾着看。”南楼提醒道:“难道你没看见刚才那守城士兵看你那眼神吗?”
      北祭画这才想起,道:“孤……我竟忘了易容。”
      再看南楼,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面皮。只听他道:“戴上它,就可以易容。”
      “谢谢。”北祭画有些惊讶南楼竟连这些都想到了,依言戴上,绝世的容颜顿时变得极为普通。
      “既然进了中原,我便叫你阿画吧,你可以叫我阿楼。”
      又是阿画,祭画不禁想起了前几日和无妄……
      “阿画!”南楼见她出神,提醒道。
      “啊?”北祭画这才回过神来,继而笑道:“你给我讲一讲中原的事吧。”
      南楼拉着缰绳,一阵沉默,似乎在回忆,然后开始平稳地讲道:“阿画你应该知道如今的中原正是大楚朝。中原被大楚皇帝分封成三国,如今我们身处在与西域接壤,最为弱小的云国,另外两国势力和国土面积相当,分别为延国和安国。”
      “延国夹在云国和安国之间,国君为大楚第一战神,名为玄逸,他手下有举国闻名的三十万冰玄军,战无不胜,外敌皆闻风丧胆,而玄逸本人,却不到而立之年,听闻姿容美丽,举手投足间便可使万千少女迷失芳心。
      至于安国,国君更是受全国称颂,是当今皇帝的同母长姐祈安长公主,这个女人手下有她亲自训练的与延国冰玄军齐名的三十六万“逐风骑”,本来中原是有六国的,被她的逐风骑踏平了三国。所以中原有“兵有冰玄,骑有逐风”一说。而这三十六万逐风骑如今正受命守护在帝都边界,自此无人敢对天子不利。”
      “看来,若是想要夺取中原的确很难。”北祭画沉吟道。
      “这个自然,想要取得中原哪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毕竟如今的楚王朝,还号称太平盛世。”
      “那这太平盛世的皇帝又是怎样的呢?”北祭画有些好奇地问。
      “听闻昏庸至极,日日张灯,夜夜设宴,若是没有长公主,怕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定了。”
      “原来如此……”

      是夜,已抵达延国边界,延国方圆三千里。
      客栈内。
      “呆在客栈里,不免无趣,不如出去逛一逛?”南楼倚在门边,朝屋内的北祭画道。
      北祭画欣然答应:“却之不恭。”
      中原的夜晚不像西域一样死寂,西域的人们都是淳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从天地规律。而中原的人们,常常在夜幕降临之时纵情玩乐。
      这里是灵州,并非中原最繁华的地区,相对而言还有些偏远,但已是热闹非常。今夜正是中原人所说的乞巧节,街上更是车水马龙,喧闹至极。人潮如涌,往来穿梭。远处的石桥之下,无数的花灯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带着人们美好的愿望飘向远方。远远看起来,石桥之下就好似一片美丽的花海,绚烂之极。
      石桥之上。
      一袭白衣华裳的男子身如玉树,头戴金冠,腰佩长剑。长眉斜飞入鬓,肤如美玉,风流俊雅,玉树兰芳。眉目间是唯吾独尊的霸气,志在必得,傲视天下。
      他身旁的侍从亦是腰佩长刀,小麦色的皮肤,眉目俊朗,一袭蓝衣。
      “公子,今日乞巧之节,为什么要来这穷乡僻壤?”
      “清玉,这里看起来很像穷乡僻壤么?”男子长眉一挑,眯眼望着桥下的一片花海,问道。
      “还不是公子治理得好……”
      侍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男子打断,道:“记住,我们如今是逃出来的。”
      “真不明白那女人设宴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还说要把公子留在安国小住几日。”
      “还不明白么?”男子的嘴角浮起一丝讥笑,缓步从桥上走下,来到那条小河旁,捧起一只花灯,凝神道:“她将延国设在安国之前不过是想要为安国增添一道保护屏障,但她又怕延国过于强大威胁到她和她那昏庸的皇弟,于是又想方设法地削弱延国的力量,果真是煞费苦心……”
      那位侍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公子打算怎么办呢?”
      “难道本公子会争不过一个女人?”男子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花灯又推入水中,眼底早已是阴霾遍布,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若她不是畏惧于我又要仰仗于我,怕是延国早已像那三国一样被逐风骑踏平了吧。”
      “到最后,鹿死谁手,就说不定了。天下之大,舍我其谁?”那与生俱来的傲气在男子身上得到升华。
      “天下之大,舍我其谁?公子好志气。”男子的身后,一道清冽的女声传来。
      男子回首,只见是一张极为普通的容颜,只是那一双冰灰色的瞳孔之中散发出来的光华依旧无法掩盖。
      只见女子身旁,还有一位黑袍的男子,清雅俊朗,只是有一种久病之人的文弱之气。
      “姑娘,可知偷听是种不雅的行为?”男子长眉一挑,薄唇边浮起一抹玩味地笑。
      “可小女子就站在公子旁边,不小心听到了怎么办?”北祭画嘴角挑起同样的笑,走近了男子,在他耳边低语道:“鹿死谁手,确实说不定。”
      男子闻言,细细地打量起北祭画,只见她一件寻常女子的蓝色镶碎花的便服,寻常的容貌,只是全身散发出的气质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仅仅是那双冰灰色的眼中的光芒,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姑娘究竟是谁?”男子凝眉问道,黑色的瞳孔中全是戒备。
      “一个江湖中的无名小卒而已。倒是小女子应当请教公子的大名了。”北祭画粲然一笑,抚了抚腰间的剑柄,在这繁华之地口放狂言之人,她也很好奇。
      “哈哈哈……”男子朗声大笑,道:“在下亦是无名小卒,名叫易弦。今日与姑娘相逢即是缘分,不如在下请姑娘与这位……”
      “这位是家兄。”
      “……与这位兄弟去临江仙居喝几杯,如何?”
      北祭画笑道:“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你说呢,哥?”
      “自然。”南楼微笑点头。

      临江仙居如名一样,靠江而居,是灵州首屈一指的最大最华丽的酒楼。
      夜色蒙蒙,薄雾萦绕在江面上,而刚才桥下的水流便是这条江的分流。江面上,也零星飘着几盏河灯,恍若天上的繁星。今夜月色朗朗,照在江面上,月光化开来,如同嫦娥起舞的水袖,整个江面在楼上看来。就如同一片太虚幻境。
      坐在高楼之上,凉凉的江风吹来,吹得桌上温酒的火微微摇曳。
      “姑娘似乎还未告知在下大名。”易弦问道,提起酒壶为北祭画和南楼斟了一杯。
      易弦被唤作清玉的侍从也坐在易弦的身旁,搞不懂为何公子会请这两个看着如此普通的人喝酒,还亲自为他们斟酒。
      包厢之内,北祭画感到有些心闷。她仰头饮下一杯酒,恍然道:“小女子竟然忘了告知公子。小女子名叫薛画姬。”北祭画刚才一直答不是因为故弄玄虚,是因为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编,现在她想好了,“薛”字取雪教“雪”的谐音,再把祭画两个字倒过来取谐音便可。
      “敢问兄台大名?”
      “薛楼。”南楼顺着北祭画编了一个。
      “看易公子穿着华贵,想必不会是一个无名小卒。”北祭画坐在靠窗的雅座上,偏头望向江内,随意道。这一屋的富丽堂皇看久了有些累。
      “纨绔子弟而已。”易弦洒脱地饮下一杯酒,白袍不染尘埃。
      “若纨绔子弟都像公子般胸怀大志,那倒是件好事。”北祭画浮起一丝讥笑,十指摩挲这手中的金杯。
      易弦也只是报以一笑,道:“胸怀大志又如何?如今的大楚朝天子无能,政治大权被掌握在一个女人手中,胸怀大志之人,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胸怀大志之人为何一定要投奔大楚王朝呢?”沉默已久的南楼道,他夹起一块小菜,优雅地放入口中。
      易弦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病弱的男子,事实上南楼确实身体不好常年病弱。半晌易弦才问道:“请教薛兄了,除了投奔大楚,还能怎样?”
      “联合西域。”南楼淡淡道,眼中亦是波澜不惊。
      “西域?”易弦眸中灵光一闪,又道:“薛兄果真见解独特。薛姑娘和薛兄是西域之人?姑娘一双冰灰色的眼睛在中原很难见。”
      “是,此次来到中原只为访友,不想遇到公子,如同知己。”北祭画有为自己斟了一整杯酒,半轮月亮的影子就映在酒杯之中,清冷而凉薄,北祭画不由得凝神。
      “阿画?”南楼碰了碰北祭画。
      “啊?”北祭画这才回过神来,摇晃着就被,杯中月色被打散,她道:“清酒之中映出一片乾坤,画姬不由得看呆了,公子见谅。”
      “无妨,姑娘真是雅兴之人。”易弦颔首微笑,也为自己斟满酒,双手举杯道:“人生难得知交,弦与姑娘和薛兄就算是朋友了,弦敬二位一杯。”
      “易公子客气。”北祭画和南楼亦是谦让不已,举杯一饮而尽。
      “天色不早,弦也应当告辞了。不知二位接下来要去哪里?”易弦保持着优雅的微笑道,再晚些,怕是那个女人就发现他不在千里迢迢地找过来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谁像长公主一样热情到如此地步,千里追寻只为留他小住。
      “友人住在帝都。”南楼礼貌地答道。
      “帝都是繁杂之地,二位途中保重,再会。”易弦抱拳道。
      南楼和北祭画也微微躬身抱拳道:“再会。”

      待二人走远,易弦才叫醒已经睡着的清玉,道:“我们该走了,现在被找到会被那个女人请回去的。”
      “啊?他们走了?”清玉这才醒过来,揉揉眼睛,道:“公子何必害怕长公主?她请你小住又不敢拿你怎么样。”
      “可本公子不想见到她。”易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俊雅的面庞上布满了阴郁。说完,径直走下楼,走出了临江仙居的大门。清玉连忙追上来。
      “那咱们该去哪?”清玉问道。
      “继续向西。”
      “可公子,你确定她不会降罪于您?”清玉略有些担忧。
      “她不会,更不敢。”易弦眼中嫌恶的神色更甚,意味深长道:“今日倒是结识了两个很有来历的人呢……”

      北祭画和南楼往客栈方向走去,北祭画道:“易弦?呵,他以为将姓名倒过来写我北祭画就看不出他是延王了么?”
      “你是说,玄逸?”南楼眼中略有些讶异,问道:“你如何得知?”
      “白日里你曾告诉过我,延国的王室图腾是玄色的冥火,因为他的祖先同楚朝开国皇帝攻下帝都的时候,天降无名之火,烧光了帝都的城墙,于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已破城。所以为了铭记此战,先祖封王后,延国之王便将冥火定为王室图腾,因其姓玄,所以冥火之色为玄色。”
      南楼颔首道:“确实如此。”
      “他的剑柄上的图案,若我没看错就是玄色,而且是烈火燃烧的图案。就像刃雪剑柄上那八角形雪花一样的图腾。”北祭画深邃的目光凝望着远方,喃喃道:“再会,再会,我们和他一定会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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