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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以命为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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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声响,接着便是“哐当”金属落地的声音,只见长公主手中的青铜长戟脱落,掉在地上。
北祭画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就此收手,长公主也不慌不忙地捡起长戟,眸光一敛:“你赢了。”
“孤与公主,应当算是平手。”北祭画面对着长公主道,战场之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两位女王就这样对视着,眼中皆是出人意料的平静,但那样的气场却让人不敢靠近一步。
说着,北祭画细细地摩挲着肩上被长戟划过还在流血的伤口,抬起头妩媚一笑道:“孤的新衣,就这样被公主划破了,公主却毫发未损。”
长公主闻言,一直严肃冷厉的面上竟升起一丝冷笑,眸中也多了一丝欣赏,道:“你确实有实力来争这个天下,和本宫争,和大楚王朝争。北祭画。”
“只是,少年气盛。”末了长公主却又补上了这一句。
北祭画停留在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接着恢复如常,淡淡道:“少年自有少年狂。”眼中仿佛在告诉长公主你已经青春不再。
“你这一身的邪气,也应是因为年轻气盛强行修炼禁术而染上吧?”长公主说罢,提着长戟径直离去,再补上一句道:“尽管来,帝都那把王座,从来就是留给赢家的。”
尸积如山之中,那抹杏黄色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踏在鲜血之上,终消失不见。
北祭画再飞身一跃,回到城头,只见玄逸还默立在城头之上,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场两位女王的巅峰对决。
“延王。”北祭画唤道。
玄逸这才回过神,报以一笑,眼中抱一丝赞赏道:“教王陛下的风姿,逸有生之年能得一见,实属幸事。”
“只是,不知逸能否有幸见到那一式业火红莲呢?”玄逸漆黑的眸中精光一闪,俊逸绝伦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趣味。
“业火红莲?”北祭画眸色一黯,业火红莲吗?似乎,她只对一个人出过呢。值得她出这一招的人很少,甚至少到没有,即使她只修炼了一半便走火入魔,可即便是那样,修炼一半的也火红莲的招式依旧无人能敌。
“或许,你会见到的。”北祭画意味深长道。
他们两人,此时似乎只是暂时盟友呢。两个胸怀江山的人,以后,终会有剑弩拔张的一天,终是要面对的。只是,以后的事,也只能以后再说了。
说罢,北祭画移过眼,看向战场,只见那金豹阵已是瓦解得差不多了,而大片大片的金色也倒在战场之上,偶尔夹杂着几片银色,北祭画顺手拔起城楼之上插着的那杆雪花旗,高高举起,高声道:“全军,攻城!”
十四万的神令营以及保持着那雪花阵,整齐而迅速地向前前进,直逼咸城城门。
此时的县城城内。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敢,前来告急的士兵死死地垂下头,长公主的气场逼得他不敢直视。
最终,抛在他前面的却是那牛皮制成的军令状,长公主平日里威严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无奈,却依旧不失冷静道:“全军撤,弃城。”
士兵闻言,一时间忘记了所有顾虑,猛然抬头,颤抖着嘴唇,他不敢相信地问道:“殿下刚才说什么?”
“本宫说,弃城。”长公主平静地再重复了一遍。
士兵只见长公主的面上缭绕着隐忍的怒气,不敢多问,连忙捧起军令状,匆匆向外跑去。
事到如今,二十八载年华,还是接受不了一次失败吗?长公主的唇角竟勾起一丝讥笑。一次失败……一次,都不行!目光渐渐转为坚毅,虽然内心深处已经承认了这次确实已经失败。所以选择弃城已是最好的办法,总归……比被敌军强攻而破来得好些。
真是……太轻敌了,以前总以为不过是西域蛮夷,武力镇压一下足矣,直到今日见到了北祭画才知道,这次真的不是一般的敌人,大楚江山,这次怕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宁元七年十一月八日,雪、延联军攻破咸城,祈安长公主弃城而去。
同日,雪、延联军气势高涨,神令营、冰玄军同时出击,一举收回之前被长公主攻下的五座城池,直压安国边界。长公主退守安国境内的第一座城池,夏城。
次日,十一月九日,长公主急令保护帝都的共十六万逐风骑全数集合夏城,保卫安国,保卫帝都,并集结了安国所有兵马,除剩下的三十二万逐风骑外还有五十万禁卫军,兵力却依然与联军一百三十万差距悬殊。而她本人,也在彻夜研读兵书,只为在安国国土与其殊死一战。
十一月十二日,联军再犯夏城,对方死守,攻城未果,折损联军六千人。
五日之后,十一月十七日,联军再犯,派出十万余人,攻城。长公主下令绝不开城门,全军死守夏城,联军依旧攻城未果,更折损两万人。
而这两次,安国一方折损一共不到五千人!长公主意识到,若坚决不开城门迎战,雪花阵根本不能发挥作用,以不变应万变,这已是上上良策。
而就在这时,眼看着安国就要转败为胜,一个致命的困难却出现了。
十一月十八日,夜。
长公主用手撑着头,尽管已经三更天,倦意来袭,红烛也即将燃尽,她却依旧苦苦撑着,捧着兵书细细研读。
翻覆乾坤无所惧,谋天逆命又何妨。谁敢笑痴狂!既然,放出了这样的狂言,就再没有退路,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殿下,张元大人求见。”门口侍婢轻声通报道。
“张元?”长公主揉了揉发胀的头,张元是专管安国财政的大臣,已经任职十余年,稳重而谨慎,从未出过乱子。这么晚了,他从安国国都这么远跑来究竟是为何事?
半炷香后。
“殿下。”安国专管财政的大臣颤颤巍巍地跪在长公主面前,白胡子快要拖在地上,叩首道:“安国国库……已无存银。”
“你说什么!”长公主腾地站起身来,手中的兵书掉在地上,质问道:“怎么可能?本宫记得,出战之前国库银两充足,安国讨伐三国之时他们百年积累之财数千万计皆纳入安国国库,再加之安国本身富庶,库内存银再不济也可支这样的征战十余年。就算是真的没有了,帝都朝廷之中的存银不是也可随意调遣吗?怎么会忽然就没有了呢?”
张元在长公主这样的疾言厉色之下吓得全身战栗,根本不敢将头抬起来,他将头贴在光滑的地面上,一个字也说不出。
长公主的目光骤冷,语调也变得渗人:“你不要告诉本宫,是皇上干的。”
“殿下,老臣该死,老臣无用,老臣罪该万死啊!”张元将头磕得咚咚作响,再一抬首已是泪流满面,他也不忍啊,自己尽心尽力,细心打理看守了十余年的巨额存银一夜之间被搬得几乎为零,他又岂能不痛心疾首。可是圣旨搁在那里,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果然。”长公主气极,咬牙切齿,指甲没入掌心却丝毫未觉,美眸之中杀气乍现,她用最后一丝还未消磨殆尽的耐心问道:“原因呢?”
张元战战兢兢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字来,结结巴巴道:“回殿下,是……是贵妃娘娘说想观赏一番前朝酒……酒池肉林的盛状,还要……还要造一片火树银花的林子,用琥珀和血玉来造树干,翡翠和白玉来造花,于是陛下一口答应,但帝都朝廷的银两不够,只有……只有到安国……”
长公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恨不得现在就到帝都去一剑杀了那个妖妇,盛怒之下,思及一事,她问道:“难道就没有人去阻止?还有什么没说完的都一并给本宫说出来。”
“回殿下,听闻太傅大人撞殿前金柱以死谢罪,前朝几位老臣似乎……似乎在密谋叛变……迎雪公主还在极力劝阻陛下。殿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面前的是百万大军压境,而身后是国库空虚和即将爆发的内乱……再是安国女王,大楚王朝当朝的长公主,再是惊才艳绝,人中龙凤。终归,她也只是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外忧内患,又怎会没有一点慌乱,又怎会没有一点恐惧?
她长叹一口气,掩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她背过身去,双手渐渐握成拳,骨节泛白。再转过身,已是目光如炬,皇室之特有的尊贵和威严尽显,她疾步走出门外,沉声吩咐:“传几位将军厅堂议事。”
为今之计,只能豪赌一把,若赢,或许还能力挽狂澜;若输,那也不过是一死,她至少曾以命相护大楚王朝,虽死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