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HP]望尽天涯路》卖花哥的银朱

114、江湖行——戏楼

　　除了昼夜，江湖世界的季节、天气，都是随缘变换，完全超乎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你很可能上一分钟还在炎炎夏日里汗流浃背，下一分钟，就置身寒冬腊月，被冻成雕像。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花谷的春季，纯阳、苍云还有昆仑的冬季，以及恶人谷的夏天，浩气盟的春天……
　　这些地方的这些季节，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般。
　　长安不属于这些只活在一个季节的地方。
　　白芷进入长安内城时，日头突然躲进了云里，天阴了。凉风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吹拂，道旁的高墙院落，梧桐金黄的树叶一尾蝴蝶般，翩翩，翩翩，越过高墙，落在地上。
　　梧桐一叶而知秋，梧桐一叶而知天下秋，但在这里，梧桐一叶只能知长安秋。
　　道上行人望着天色，纷纷披上斗篷或是披风。那些防风保暖的物件很精美，绣花的似要绽放，绣鸟的似要高飞，只远远看去，就知价格必定不菲。
　　白芷也是三茶之后游遍江湖河川，才明白当初自己为何会收到“一键换装”这样的江湖礼物。江湖四季无常，可她走遍江湖大地，却没见几人单纯以内力御寒，或是以内力抗暑。
　　纯阳宫的弟子说，纯阳景美，不只在雪洁，更在清寒。
　　诚然，纯阳宫以道入剑，多少讲求天人合一，感知万事万物。但于映雪湖摆帐观雪的苍云弟子也说，若是只见雪景不知冬寒，便也索然无味，倒不如随身备上一把泡沫，随时观赏好了……
　　白芷发现，江湖人眷恋四季的温度，眷恋雨落双颊风霜迎面……然后，慢慢的，走过一些地方，她突然发现，原来她自己也眷恋这些温度。
　　当然，她并不想承认，她此时不披披风，是因为她没有披风，而不是眷恋秋凉。
　　长安内城很大，东西两个坊市，囊括了各式各样的铺子。
　　白芷数着给佩内洛赞助完烟花后的小金库，缩手缩脚地在稍便宜的西市里扫了些小玩意儿。
　　托赐茶的福，她刚弄明白，师兄们那几次隔空取物般的功夫到底是怎么回事。谷中第二杯茶，有关空间，有关虚实，这不仅仅是赋予了弟子自身虚实、空间转换的能力，也是赋予了弟子掌控虚实与空间的能力。师兄们当时确实是隔空取物了，他们从自己的次级空间，取出了为葬礼准备的紫毫笔、颜料匣。
　　白芷也有了自己的次级空间，就像她的马匹也有自己的空间一般。她把扫来的小玩意一股脑塞了进去，然后，一身轻松的往东市去长见识。
　　《长安志·东市》中有言“四方珍奇，皆所积聚”。江湖的长安，虽较地方志所载随意了许多，没有了诸如宵禁一类的规矩，但东西两市，开的店铺，卖的东西，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区分。简单来说，就是有钱的逛东市，没钱的逛西市。
　　白芷口袋里银钱不多，她背着手在东市一间间格调高雅的笔行、琴行、衣肆等店里转过，什么也没买，就是砸了砸嘴，感叹江湖有钱人真多。
　　珠宝店里，各式各样的银篦珠钗晃得眼睛花，她扁着嘴从店里退出来，对着阴云满布的天空揉了揉眼，一低头，就见着了一个熟人。
　　白芷再也不相信哈利穷了，再也不会相信了。穷人是不会在东市看戏的，而且是一个人单看一台！穷人都在西市凑茶楼！
　　前方，东市最大的戏楼前，哈利一人独坐，圈椅旁的小几上还备满了瓜果点心，而他身后，十多人的次席上竟是空无一人。
　　白芷走近后，想谴责哈利再给他来上一踹脚的心情更甚了。
　　哈利靠在圈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抱着青瓷盖碗，闭着眼，头跟着台上戏曲唱词晃悠，嘴里还时不时跟着哼唱几句。十足的大爷范。
　　可把你享受坏了！
　　白芷内心正愤愤着，就听见哈利悠悠开口：“来了？”他仍闭着眼，头也仍随着台上的唱词晃悠，“我已经在地图上看了你很久了，正想着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逛到这来呢。”
　　白芷眉一挑，看了他一眼，在他身旁坐下。“所以你这是特地点戏等我？”
　　“不不不，我只是单纯的自己想听。”哈利还是没有睁眼，他听着戏，很享受地跟着轻唱，几句之后，才停下来，继续对白芷道，“以前很烦这些咿咿呀呀，一个字要拖上好几个节拍的东西，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坐下来听完一整场，而且还觉得，还真挺好听。你说当初怎么就静不心下来呢？”
　　白芷又看了他一眼，他脸上除了单纯的享受，依旧没有其他表情。
　　“那你现在怎么就静下心来了？”她问。
　　哈利没有回答，只是咿咿呀呀哼上几声，然后，突然睁了眼，笑吟吟地看向她。“你喜欢听戏吗？”
　　白芷一愣，随即，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回道：“以前不喜欢，现在，”她顿了顿，扭头看向台上，“倒觉得还可以。”
　　哈利一笑，了然地挑了挑眉。他从随身小袋里掏出几块金加隆，掂了掂，笑道：“还好两边都通行金子。”说罢，手一抬，将几块加隆抛上了戏台。
　　白芷拧眉看着他。“您老人家倒是大方。”
　　而哈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就大方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比我有钱多了。”
　　“……”白芷倒是被问噎住了，她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黑脸嘀咕道，“我以为我回来是有正经事的，根本就没带几个加隆来挥霍。”
　　哈利笑了，抱着手里的盖碗，懒洋洋地小啜一口。“能有什么正经事？该急该焦虑的是他们，我们就是来休假的。”
　　听他提到H.A.，白芷反倒突然记起来了，哈利说在地图上看到她，想着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这意思分明是在等她的。
　　“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她问，“关于H.A.的？”
　　除了H.A.，她想不出哈利还有什么理由，毕竟，他总不会像扎比尼一样，巴巴地赶来就为了和她一起发呆。
　　哈利又啜了口茶水，这才慢悠悠开口：“也不算是H.A.，严格来说，是关于魔法界的。”
　　白芷挑了挑眉，静静等待下文。
　　“那天接风宴，没谈什么正事，就是大致向我们讲了讲江湖。不过我想，重头戏应该在饯别宴上。大佬们给了一周，说是让我们转转，实际上也是在向我们秀肌肉。所以等这周结束，皇城的饯别宴才算访问的重中之重，一定会很精彩。”他顿了顿，“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出席。”
　　“这也是德拉科的意思？”
　　“如果我说这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会听吗？”哈利垂眸吹着碗中茶叶，笑问。
　　“德拉科是什么意思。”白芷坚持问道。
　　哈利抬起眸，看向她。“他现在这也算是闭关修炼吧，地图上都找不到人影，自然也就联系不上了。”他沉默两秒，又补充解释道，“魔法界和江湖落差太大。H.A.现在，稍微心思重点的，都恨不得急白头。因为弱小，所以敏感。这意味着，魔法界不再有包容你身份的自信。这场谈判，往后稍有诟病，你都会很难堪，甚至，本没有差错，也会因为你的出席而引人猜忌。再者，你出席宴会，又到底要以一个什么立场？江湖人，或者巫师？
　　我希望你不要出席，我想德拉科如果还没被打击得坏掉脑子，也会这么想。”
　　白芷抿唇沉默，许久之后——
　　“那你呢，你会参加谈判吗？”
　　“当然，”哈利理所当然道，“我得盯着点，毕竟，谁叫我们之中平常稍微长了点心的，这几天都烧坏了脑子呢？”
　　“……”白芷又是一阵沉默，“你好像很不自觉。”
　　“啊？”哈利不明所以。
　　白芷怀疑他在装傻。
　　“你骨子里是什么你很清楚，德拉科也很清楚。你很有野心，德拉科也是，你们对未来巫师新世界的领导权都很感兴趣，所以这次谈判，你最好明哲保身。
　　因为即便你一直维护魔法界的利益，即使最后是你战胜了伏地魔，德拉科也完全可以用谈判中任何一点偏向江湖世界的结果，推翻你所有的努力，转而让所有巫师怀疑你的立场。”
　　哈利确实是在装傻，他本不想对白芷说这些话的，但对方一直拿那双黑眸忧心地看着自己，他也只好长叹一声，妥协：“这个问题，如果德拉科真要揭穿，我也只好以卢修斯·马尔福来反击了。
　　卢修斯·马尔福是食死徒，这是既定事实，你说他会舍得让他老子入狱吗？甚至即便卢修斯为了自己儿子甘愿入狱，一个有食死徒老爸的领导人？我认为没人会接受。
　　况且，德拉科的把柄不止这一个。卢修斯不仅做了食死徒，还与德国圣徒有接触。德国刚换部长那会儿，他还想着改换阵营投靠过去。是的，我甚至已经有了这些证据。并且，白芷，你还记得放走小矮星彼得的计划吗？德拉科当时说，‘我可不想家父为此失去一只手’。”他将德拉科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很不幸的是，这个我也留了证据。如果卢修斯真为伏地魔砍了一只手，还能被说成将功补过，让伏地魔复活以便彻底击杀，但他放弃了这个机会。
　　在那么多人为了打倒伏地魔甚至不惜生命，不惜家族覆灭的情况下，‘未来领导人德拉科’甚至不舍得让他犯了罪的父亲付出一点代价，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
　　白芷惊讶得连自己什么时候张开了嘴，也没有发觉。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讥讽道：“总也好过一个芯子是外国人的领导人。”
　　哈利笑笑，很坦然。“所以我们是两败俱伤，把领导权拱手他人。不过，最后结果我可能比德拉科好过一点，谁叫我是英雄呢？波特家顷刻覆灭，我随便卖卖惨，就能在别的领域混得风生水起。”
　　“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德拉科？”
　　哈利突然变得很委屈，翠绿的眼睛对着白芷眨啊眨，几乎要眨出水来。“这不怪我啊，谁让你刚才那么盯着我呢，不告诉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白芷抽了抽嘴，投降。“我不会告诉他的。”
　　哈利立刻笑了，很得意地大笑出声，笑得阳光灿烂。
　　但笑罢，他又突然正色道：“其实你最好告诉他。”
　　“你是不是有病！”
　　哈利抿唇，很严肃地想了会儿，然后，点头。“我想可能还真有。”说完，身子一偏，躲过白芷伸来拧他耳朵的手，赶忙道，“你告诉他也免得他犯傻嘛。我个人虽然很讨厌卢修斯，但他那些罪行，真判起来除非他亲手宰了老伏，都是要老死阿兹卡班的。你告诉了他，他不出手，我也不动卢修斯，我们俩相安无事，他也不必忍受父子离别之苦嘛。”
　　白芷发现哈利居然敢躲她的手，眼睛一瞪。“过来！”
　　哈利一僵，眼睛在白芷脸上晃了两圈，最终还是勉强地挤着笑，一点一点，往回挪，把耳朵送到了她手边。
　　白芷拧起对方的耳朵，这才将话题扯回去，笑得春风拂面。“你倒是很有队友爱嘛。”
　　哈利被揪得连连往白芷这边靠，嘴里嘿嘿嘿嘿的傻笑着。“多谢夸奖。”
　　白芷眼一眯，手下力道又重了几分。“那你怎么不爱爱你面前这个队友，刚见面就想着利用我传话？”
　　“老老老老大，疼疼疼嘶——”
　　白芷见他那副求饶样，心里一软，松了几分力。
　　哈利立马就活过来了，神采飞扬的，像一只小强。他捏着白芷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把脸转过来，朝向她，嬉笑道：“就算德拉科不给我使绊子，我也最多是不把我收集的证据拿出来给卢修斯加刑。但我不动卢修斯，有的是人想动他。您老人家传个话，也算是提醒，德拉科很聪明，马尔福家又是单传，卢修斯会为了他儿子努力将功补过的，这样一来，我们也算多了个助力。”
　　白芷抬眸，与他笑意未达眼底的眸子对视。“其实你很想弄死卢修斯·马尔福对不对。”
　　“是。”哈利答得毫不掩饰，面上甚至依旧笑着，“卢修斯·马尔福犯过错，并且还将一直犯错。相比用他来在未来推倒德拉科，我其实更在意，他的存在，会在不久的将来动摇H.A.。
　　H.A.就要正式宣战食死徒了，他们知道的讯息会越来越多。卢修斯一点也不低调，等伏地魔真正回来，所有H.A.都会知道，他真是食死徒，无论他曾怎么和魔法部辩解，他中了夺魂咒。
　　德拉科已经被选为了H.A.领导人顺位第三人。在知道卢修斯身份后，H.A.要怎么面对他？你我，我们两个早就知道事实的人又要怎么面对H.A.？而且，如果H.A.在与食死徒的对战中受伤，甚至死亡，又或者，卢修斯·马尔福伤在哪个H.A.手里，又该怎么处理？
　　德拉科·马尔福和卢修斯·马尔福在未来不是单纯的志向不合父子反目问题，而是德拉科在包庇他父亲，在背叛H.A.。”
　　白芷看着哈利脸上始终保持的假笑，听着他平静却坚定的话，半晌，松开拧着他耳朵的手，垂眸道：“很好，你又说服了我。”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如果德拉科不同意策反卢修斯，我就把他踢出H.A.。如果他策反不了卢修斯，你倒也不用起杀心，我找人把他绑了让他安分到伏地魔倒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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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QAQ这周考了个考试，下周还有个糟心的考试，下下周要去医院做个检查，所以，更新恐怕会回归以前的水平，我我我.....尽量每周六千字看
【在我前几周仿佛打了鸡血那么多更的情况下QAQ
江湖世界大概还有三段重要对话emmmmm感谢各位的耐心！么么哒！
又，没有黑卢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