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HP]望尽天涯路》卖花哥的银朱

115、江湖行——闲话

　　白芷一句要绑了卢修斯，让哈利仰头笑了半天，直到前者怒目而视似要再来一招拧耳神功，他才勉强敛下笑。
　　“抱歉……噗——”但他最终没能成功忍住。
　　白芷瞪着他，面色阴沉，很严肃地强调：“我是认真的。”
　　“嗯嗯嗯，”哈利应着，赶紧低头啜了口茶才终于压下抽动的面部神经。他抬头，重新看向白芷，这回正经了不少。“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但我只是忍不住脑补卢修斯被人套麻袋的场景。”
　　“……”白芷从眼角嫌弃地瞥着哈利。
　　哈利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像是为了转移白芷的注意力，他搁了盖碗，又从自己的小钱袋里掏出几个加隆，扔上戏台。
　　白芷看穿了他这点小心思，她原本就没打算揪住不放，此时也就顺着转移了注意力。
　　她视线在那几枚金加隆上停留了几秒。“你这钱撒的，我都想把H.A.叫来帮你看戏回回本了。”
　　哈利扁扁嘴，眉梢一挑。“你确实该把他们叫来，不过不是为了看戏回本，”他扭头向白芷，眼神真诚，“是为了来这一趟江湖够本。”
　　“现在还没够本？”H.A.已经受了不小冲击，也在各自向导的指引下学了些东西。这够本了，白芷想，他们不枉此行。
　　而哈利摇头，“不够，当然不够。”他又捧起了那盏青瓷盖碗，一脸安详惬意地窝进圈椅里，“他们被打击得忘了眼前事，你这个第一领导人可不能忘啊。”
　　白芷皱眉，片刻后，了悟，哈利是在说不久之后的魁地奇世界杯，H.A.来此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训练实战。
　　哈利瞟了她一眼，见她面上似有顿悟之色，悠悠哉哉地收回视线，手中碗盖在茶面上轻划了几轮。“听说明晚好像又有一次江湖大活动。”
　　明天是周四。白芷点头。“有个小攻防。周末还有两场大攻防，平常还有战场、竞技场……”她说到一半，又突然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我这两天倒把正事给忙忘了。”
　　哈利似乎对这句话很感兴趣，他饮了口茶，又垂眸看着盏中茶叶，状似随意地问道：“忙江湖的事？”
　　“也不全是，”白芷停顿了几秒，看了哈利一眼，突然发觉和他吐吐槽或许会是个不错的办法，于是，她说，“是H.A.的状态。起初是德拉科，现在是其他人，我来这一路遇到了不少人。”
　　其实还有那三杯茶的事，但白芷直觉江湖辛秘不该和哈利说，虽然并没有哪位师门前辈向她嘱咐必须保密。
　　哈利听罢，了然点头。“我看见了，在地图上。”他说。
　　几秒的沉默后，他压了口茶，沉眸道：“H.A.状态的事你就放手吧，我来解决。”
　　白芷诧异。“怎么解决？他们可不是德拉科，经得起你这么直白。”
　　“他们也不是摔一下就会碎的玻璃，需要你时时刻刻宝贝着。”哈利平静道，“他们还有时间焦虑，还有时间哀悼他们碎掉的骄傲，这就远不是绝境。”
　　白芷不语，只是拧着眉。
　　而哈利又道：“魔法界已经很幸运了。巫师该庆幸，还好江湖已经掌握了空间，他们不需要靠侵略扩张领土。还好江湖已经超越了时间，他们不需要靠掠夺扩张人口。还好江湖足够强大，强大到有足够的气度和胸怀，不然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怎样才不会亡国灭种。”
　　他说得很平静，白芷却听得一点也不轻松。
　　哈利看了眼她紧抠着圈椅把手的指尖。“这些事实，甚至只是部分事实，已经如此温柔的摆在他们面前，而不用被强按着头去认清，他们已经足够幸运了。”
　　白芷伸手扶在额上，闭眼不去看他，她妥协道：“你看着办吧。”
　　哈利也不在意，笑笑，允自品茶。
　　台上不知何时演起了猴戏，是西游里的闹天宫，很热闹的一出戏，吵得白芷几乎头疼。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虽然心里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哈利说得没错，但她总是觉得，H.A.还太年轻，这样未免太过残忍。不是所有人都已形成如德拉科般稳固的三观，有他那般傲然的自信。如此大的冲击，对于大多数H.A.，还是需要温和的引导，才不至于留下负面影响。何况，江湖世界本没有恶意，H.A.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振作。
　　哈利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划着碗盖，在白芷将要起身时，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他们阅历不够，本就对整个魔法界的遗产不甚了解，不够坚定，经此冲击，原先的极度自信会急转而下变成极度自卑，三观崩溃而陷入极端，极端否定已有的魔法成果，转而对江湖文化顶礼膜拜。又或者，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陷入另一种病态。你甚至觉得，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来慢慢完成这个转变。”
　　白芷抿唇，又坐回圈椅里。“我是这么觉得的。”她承认。
　　哈利笑了，有些苦涩。“但我没有时间，德拉科也没时间。”他扭头看向白芷，眼中的绿色很深，却很诚恳，“众人皆睡我独醒一点也不浪漫。H.A.可以一直颓着废着，你甚至可以去和邓布利多摊牌，明天就神不知鬼不觉把伏地魔做了，魔法界不再需要通过伏地魔来成长，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更大的困难要面对。
　　但是，求你，别这么做。
　　做独醒的人很痛苦，你不能让整个魔法界都睡着，却让我和德拉科醒着。不要剥夺我和德拉科的抱负。这太残忍了。
　　这对你也很残忍。你会活很久，久到你的小鸡仔们都睡了个自然醒。到时候，你让我和德拉科，还有H.A.，都留下你一个人吗？”
　　白芷沉默。半晌，她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抱歉……”
　　哈利仰头，望着天，良久，长叹了一声。
　　“江湖真的给了你们最大的骄纵。”他叹道，“如果愿意，你可以蒙头大睡上几百年，再在江湖上疯玩上几百年，一直睡到玩到你觉得够了，腻了，然后再开始思考你想做什么，追求什么。你可以把你余下的全部生命尽情投入到你的梦想里，又或者干上个几百年，撂挑子，又出来野……”
　　“你不需要忧虑任何事，天塌了也永远用不着你来顶。”他说得很美好，脸上眼里都是温和笑意。说完，又低回头，看向白芷，“魔法界这几年，辛苦你了。”
　　“……”白芷沉默了一会，“你在讽刺我吗？”
　　哈利摇头失笑。“没有没有，”他说，“百年有百年的紧迫倔强，千年也有千年的大气稳重。我的心智来自紧迫感、求生欲，而你的心智将会浑然天成，经年累月最终滴水不漏。如果我遇到的是已经在江湖睡够玩够的你，大概会被你玩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戏楼台上，闹天宫谢幕，哈利没顾上扔钱捧场，但台上人却还是接着演了下一出，想是哈利之前给的赏钱确实丰厚。
　　白芷听着台上响起凄婉哀怨的唱词，并不清楚这是哪一出。哈利也不知道，他搁了茶碗，塞了块茶点进嘴里，问道：“你听得出这是什么吗？”
　　他总是能上一秒还在很严肃正经的和你谈正事，下一秒就立刻切换态度，一副自由散漫的样子。
　　白芷凝神看着他，与他对视，没有回答“不知道”，而是问道：“你在羡慕我吗？”
　　哈利动作一顿，随即，他微笑：“不，我在嫉妒。”
　　他将捏做花样的茶点丢进嘴里，微笑着咀嚼。“同样是来到这里，为什么她不要我。”
　　白芷花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她”，是指江湖世界。
　　而在这短短几秒，哈利却已经往嘴里丢了好几块点心。他眯眼笑着，像是下意识地维持着这个表情，而那双翠绿的眼里，满溢的笑意下是暗藏的惊涛。他腮帮子塞得满满，像仓鼠，牙齿已经嚼得很费力了，可手还在不停地从盘里捡点心。
　　他这样完全不像吃东西的样子，他在走神。
　　这些粉制糕点很噎人，白芷知道。她一把抓住哈利正往嘴里塞点心的手，皱眉：“哈利！”
　　哈利一怔，猛地回神，继而，挑眉，一脸无辜纯良地望向她。“嗯？”
　　“……”他擅长这个表情，白芷对着这张脸格外无奈，“你比我优秀，远比我优秀，抱歉……”
　　哈利又笑了，微笑。他很费劲地将嘴里的糕点咽下，然后微笑道：“不，不要抱歉。你这么莽撞，又太想做个好人，如果没了她，你该怎么活下去。”
　　白芷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极力以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但她只设想了一下自己如果与哈利调换位置，就立刻打住了。
　　“我活不下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在你的位置上，不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这对哈利来说不能算夸奖，她下意识不敢大声。
　　而哈利仍然微笑接受。他垂眸，几个呼吸后，再次抬起眸来。他眼中仍含着笑，不过已经平和了许多，至少，没有刚才那种渗人。
　　他双眼含笑的与白芷对视，两人俱是沉默不语，可片刻后，他眼中突然有些落寞。他掩饰性地低头去啜茶水，对着面上打着转转的茶叶发呆。
　　白芷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半晌后，哈利又开口了。
　　“我死之后，可以把我埋在这里吗？”他突然轻轻问，只是仍垂着眸，“我想去孔雀海。”
　　龙门孔雀海，白芷想起了昨夜第三杯茶之后看见的哈利，他在大漠中掩袍而行。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他对着碗中茶水撇嘴，一副很嫌弃自己的样子，“原谅我才疏学浅，昨天回去，脑子里居然只能想起这首诗。”
　　白芷仍抓着哈利的手，她觉得自己的手在抖，但分不清是哈利在抖，还是她自己在颤抖。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应道：“我带你回孔雀海。”
　　哈利瞬间就笑了，翠绿的眼眯起，里面有水光。
　　白芷看着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又道：“我会找江湖里认识你的人，不认识你的人，一起来送你，一起给你唱《国殇》，就像那天在斯莱特林墓地外一样，你会回家。”
　　然而对方立刻驳斥道：“不。”
　　白芷一愣，紧接着就听他笑着温和说：“唱《天问》。”
　　她喉咙一紧，半晌，才在对方满怀期待的目光下，保证道：“好。”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离开戏楼时白芷一直在想。起先只是在说谈判的事，在说德拉科的事，在说H.A.的事……怎么后来就变成了哈利听着戏曲喝着茶，摇着脑袋望着天，不停地向她做后事一般的交待……
　　——他说想葬在孔雀海。
　　——他说要《天问》不要《国殇》。
　　——他说他要魔法界永远铭记。
　　——他说他要名垂青史。
　　——他说他不想被人遗忘。
　　——他说他想活很久很久。
　　——他说他要她永远记得，这样就不会被遗忘，因为她不老不死。
　　……
　　明明是在喝茶，却像是腊肉烈酒，喝了一场大醉。
　　白芷此时只想赶紧离开东市离开长安，找个有笔有纸的地方，把哈利今天絮絮叨叨的胡言乱语全都记下来，然后，一股脑托付给师兄。
　　她也拿不准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也许永远不会，也许比哈利、德拉科都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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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凌晨要发出来的，然而点直接发表一直发不出emmmm...
从医院回来就赶集麻溜的上来再试了
谢谢小可爱们的等待！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更新的！
【就不立加更flag了，常年被打脸，脸都肿了……
最后，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