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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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诺尔死死盯着远方地平线上浮动的光点，手指抓住冰冷的石栏，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赫然暴起了青筋。
这个时候是一个最微妙的时候，辛达军虽行军至艾路因湖畔，但毕竟战争还未真正爆发，双方只是虎视眈眈地形成对阵之势，表面上仍然风平浪静。就好比把箭搭在了弓弦上和真正射出箭矢击杀敌人是有区别的。
不管是哪方，先出手打破平静局面的那一方将成为引发血腥战争的元凶，而后发者最多只能算是正当防卫。
艾格诺尔不敢轻易担负起挑起战乱的祸首名声，他这时候其实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如果注定要爆发战争，那么至少由辛达军先挑起战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如果兵临城下，他们能否抵挡得住欧罗费尔素来以悍厉闻名的攻势。
毕竟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占得优势，这是兵家常识。
从艾路因湖直接穿过湿地沼泽，抵达堡垒城下至少也要三个小时，艾格诺尔没有继续在瞭望塔上盯着远方的辛达军大营，他回到书房喝了少许的温酒压惊，左右为难地审视着多索尼安地区的地图，心里千回百转，就是无法明朗起来。
他手中仍捏着梅格洛尔的纸条，隐约中感觉到梅格洛尔似乎在提醒他稍安勿躁。
偏偏就在这时，从希斯隆发来的军令密函到了艾格诺尔手中。
芬国昐要他们出兵攻打欧罗费尔的军队。
有一点证明了艾格诺尔还是足够谨慎保守的，在看了芬国昐的密函后，他至少没有头脑发热地立刻就集结兵马，鸣鼓开战。他还是冷静地反复琢磨着芬国昐的旨意，仔细地考虑了良久。
不过很难说三思而后行是不是艾格诺尔的美德，这个特点让他有时候看来足够的理性冷静，但有时候又似乎显得有点儿优柔寡断。
在足足想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吩咐侍卫长传信给堡垒那边，拉响战斗预警，防卫军全体士兵紧急武装集合，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迎击攻城的敌军。
艾格诺尔堡垒彻夜灯火通明，所有守城器械和炮台时刻准备，城垛上、城墙下，战士们不眠不休，绷紧神经，临阵磨枪，等候着攻城的信号，气氛犹如箭在弦上，凝重得令人窒息。
然而直到第二天天光大放，湿冷的微风中飘散着北方特有的淡淡的阳光味道，警惕了一晚上却迟迟不见敌军影子的诺多士兵们多少有点儿感到厌倦和不安，艾格诺尔来到堡垒城墙上巡视的时候，看到他们一张张困倦无奈的脸，叹了口气，问侍卫长：“你知道为什么欧罗费尔昨夜没有攻城吗？”
天边漂浮着一层灰白的云雾，火光早就不见了。侍卫长低头心虚地说：“属下不知。”
艾格诺尔摆摆手，“算了，让他们解除警备，都去休息吧。”
这样又到了晚上，火光再次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艾格诺尔这次感到十分困惑，但仍然谨慎地让士兵们全副武装，做好御敌准备。
可是这一晚依然平静地过去了，接着第三个晚上、第四个晚上、第五个晚上……一连数日，远方湖边的辛达大营都火光冲天，却只是虚张声势，别说那些连夜吊着神经被耍得心力交瘁的士兵们有苦难言，就是艾格诺尔自己也气愤得恨不得痛快打一仗。
他搞不清楚欧罗费尔到底在搞什么鬼，是故意耍他们，还是他们辛达军在湖边太无聊，便趁夜操列练兵，打发消遣时间？
积蓄了几日的怨气，侍卫长也红着眼圈，进言道：“大人，不如我们就遵从芬国昐陛下的指示，先发制人，攻辛达军个措手不及！”
艾格诺尔阴沉沉地注视着远方灰白天空下山影的模糊轮廓，半晌，依然慎重地说：“不，还是再观察几天看看，你要知道挑起战事的后果。”
艾格诺尔习惯性地有这么一种心理，当他摇摆不定，天平即将要倾向另一端的时候，这时候如果有人支持他的想法，他反而会选择更谨慎地重新审视自己的心态，从而令天平又恢复最初的平衡。
他不是不敢挑战欧罗费尔，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愿出手。毕竟芬国昐的密函中也提到了，他们无法确定欧罗费尔拥有多少兵力。
然而，他也因此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翌日晚，在堡垒的前方，地平线上又亮起了他们熟悉到麻木的点点火光，那些火光在天边跳跃浮动，盯久了就仿佛会有一种催眠的魔力。
到了后半夜，保持警戒的值班士兵连连出现有人偷偷打哈气，艾格诺尔看那些漂浮在远方的火光依然没有动静，便让一部分人下去休息，等过两个小时，再交换轮岗。
忽然，一支箭矢从黑暗中呼啸着掠过，就在艾格诺尔转身的一瞬，将他背后的一名士兵直接贯穿头颅！
士兵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翻出城垛，随着猎猎风声坠落下去。
艾格诺尔的侍卫长由于正对着那名士兵，亲眼目睹了全过程，脸色刹那间僵硬发白，艾格诺尔看到侍卫长的反应，猛然回头，只见城墙下沿着平坦的沙地延伸出去，不远处，浩瀚如海的大军披着夜色正朝他们开进，数不清的弓箭手已竖起了箭矢，对准堡垒的方向，下一秒，箭矢便如骤雨般当头落下！
艾格诺尔仓惶中豁然醒悟过来，“原来火光是障眼法！糟了，中计了！”
对于熟悉的敌人，通常总会有一种惯性思维，诺多族的将领都知道欧罗费尔擅长打地势开阔的平原战，很少像他的儿子那样使用一些阴毒的狠计暗算敌军，以少胜多。
谁知，欧罗费尔这一次却略施巧计，以军营内的火光吸引艾格诺尔的注意，假以时日令对方产生一种习惯性的意识，继而麻痹大意，他便率军瞒天过海暗度陈仓，越过沼泽地带，无声无息地兵临城下。
艾格诺尔这时候再想做好御敌准备已经来不及了，攻城战持续了不到四个小时就宣告结束，诺多军被打得落荒而逃，艾格诺尔为了避免伤亡惨重，只能早早下令撤离，拱手让出堡垒和要塞城，灰头土脸地逃向了东边安格罗德的领地。
不过这场战役尽管打得漂亮，却是欧罗费尔一生中两次最大败笔之一。另一次是在很久以后的“最后联盟之战”，那一次的失败直接导致了这位聪明一世英明神武的辛达将领乃至后来的西尔凡精灵之王命丧在索伦的堡垒大门前，流尽热血意志消弭之时，面对流下热泪的儿子，他才想起在前一次急功近利落下败笔的北方精灵战争中，瑟兰迪尔是如何斥责他一意孤行的毛病的。
其实欧罗费尔两次栽在索伦的问题上，都很难说清楚原因，他不能认同儿子的做法，心中充满了悲愤和痛心疾首，但是当他弥留之际看到瑟兰迪尔悔恨落泪的模样，他却是反过来想对儿子说点什么安慰认可的话，只可惜那时候他已经开不了口了……
而在北方精灵战争终于爆发的这个时候，欧罗费尔尚未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看待索伦的态度，他只知道必须要保护儿子，为了保护瑟兰迪尔，这场仗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最后因为瑟兰迪尔而爆发战争，让这个孩子成为战争的罪魁祸首众矢之的，那还不如由他来引爆这个导火线，成为这场战争的挑起者，承担起历史走向的责任。
天亮以后，辛达军入驻了艾格诺尔要塞城，北方的寒风不久便卷走了战事的硝烟和血腥，毕烈格带领着一批后勤部队忙碌着战后的清理工作。欧罗费尔也有许多事要做，他要安抚留下来的当地住民，需要清点收缴的储备资源和俘虏，需要分派人马接管要塞城和堡垒的岗位，还要分出人手紧盯着西边，以防艾格诺尔忽然杀个回马枪。
不过一时半会，他还不想去做这些繁琐的工作。他在书房里躲懒，捧着一本羊皮纸装订的书卷，嘴边掠过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是在讽刺什么。
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论在攻城奇袭战中对敌心理战术的利用成功率和策略性》，作者——瑟兰迪尔.春.欧罗。
“哼，别以为老子就不会用奇袭战术！”欧罗费尔将书用力拍在桌上，垂着眼皮盯着它，就好像盯着一块难以下口的牛排，“小子书是写的不错，可惜怎么就没有继承我的情商呢？等老子逮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啊……”
红发领主埋头叹息，揉按着鼻梁骨，一片阴影覆盖在俊美的脸上。
这时候，毕烈格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激动之余，声音不由得梗了一下：“……大人，派出去的搜查队找到瑟兰迪尔殿下的行迹了，他们似乎正在往艾路因湖这边过来！”
“他们？”欧罗费尔抬头，俊秀的眉角一跳，面庞抽搐地狠狠盯着桌上那本书闪亮亮的作者名。
对啊，可不是“他们”么？瑟兰迪尔，以及——索伦！呵呵……
俗话说，每一个“呵呵”背后都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呼啸远去……
作者有话说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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