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的权戒》红狸

78、第七十八章

　　多索尼安东北部，后来被称为“拉德罗斯”的艾格诺尔要塞城、黑泥沼泽带以及艾路因湖，这一整片地域如今都隐没在夜空的星辉下，神秘莫测。

　　隐蔽在艾路因湖南岸山脚下的辛达军营中，红发领主刚刚将一份战略地图卷好放置一边，取了第二份图纸准备展开，副将毕烈格从外面走进来，匆匆来到司令官大人的办公桌边，声音中透出一丝急切：“大人，我们的斥候发现要塞城那边放出了大量信鸽，大部分被我们击落，但有几只逃逸了，方向应该是往西边的希斯隆去。艾格诺尔可能已经发现了我军的位置。”
　　“嗯。”欧罗费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好像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弄得毕烈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
　　“他们也差不多该发现了。”欧罗费尔平淡地说，将一份图纸在面前宽大的桌子上展开，简易壁炉里的火苗将他清俊的侧脸照得明艳动人，父子俩虽然几乎长得不像，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又会觉得那鼻端到下巴的精致线条简直和瑟兰迪尔统帅如出一辙。“要是还没发现，我反而要伤脑筋了……”红发领主不知所谓地喃喃自语。

　　毕烈格无法揣测欧罗费尔领主的意思，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也没有主动开口打搅长官沉思。
　　半晌，欧罗费尔反而叹了口气，谈起了其它事：“派出去寻找瑟兰迪尔的小队有消息了吗？”
　　毕烈格连忙脖子一紧，“刚刚有收到他们发来的传信，目前……目前还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瑟兰迪尔殿下的消息。”

　　欧罗费尔明显面有不豫之色，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毕烈格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脑门、后颈哗啦啦地直流，背上的衣服好像瞬间湿了一大片，索性红发领主并没有发作。
　　要知道前几次，他来汇报的时候，欧罗费尔相继把桌案上的不同物件砸出了帐篷，如今帐篷上还留着几个明显的补丁。

　　欧罗费尔坐下来，手指轻轻捶着脑门，半天不发声音，毕烈格不知所措地微微俯身探寻：“大人，瑟兰迪尔殿下如此精明聪慧，也许他早就逃脱了。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被诺多王族所利用——”
　　“他精明聪慧？”毕烈格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引得红发领主眉毛倒竖，血气逆流，红着眼睛毫不含糊地一拍桌子，说，“他要是真的精明聪慧，能脑子抽筋到和——和索伦那魔头厮混在一起？！”

　　芬国昐做事光明磊落又滴水不漏，他还没脑残到无端就向辛达族发动讨伐战争，先后两封威力十足的信函炸弹差点把欧罗费尔轰个外焦里嫩，血气冲天，没一下子气厥过去简直是奇迹了，信中字里行间洋洋洒洒批判与声讨了他儿子的罪孽！
　　第一份信，同样的内容一式两份，分别送到了辛达王和欧罗费尔手里，大体内容就是他们拒绝放人，对于杀人凶手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欧罗费尔把那封信当着送信人的面撕了，把碎屑砸在送信人脸上，遂把人轰轰烈烈赶了出去。
　　第二份信只寄给了欧罗费尔，那时候欧罗费尔已经带兵穿过了戈埚洛斯山脉，信的篇幅很长，将他们如何论证瑟兰迪尔投靠邪恶势力，与黑暗魔君索伦勾结，蓄谋暗杀图尔巩并行刺成功助纣为虐等等罪状长篇赘述，还请欧罗费尔协助他们一起惩治罪恶！
　　惩治个毛！惩治谁？惩治他儿子？
　　“诺多王族是不是全疯了！”欧罗费尔不但当着送信使者的面把信函撕了砸人脸上，还立即叫侍卫把使者拖出去斩了，后来幸而毕烈格安抚了几句，使者才没有身首分家，暂时扣押在了军营里。

　　欧罗费尔辗转难眠了好几个晚上，今天是收到信后的第六天，他仍然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举将不知好歹含血喷人的诺多族扫平了再说”和“冷静点！先等营救出他的小春天，问问清楚再说，毕竟他也曾怀疑过艾戈拉斯的身份——但是不会的，他那么优秀的儿子，那么有正义感的儿子怎么会和恶魔结伴为伍呢？！”之间举棋不定，困苦不堪。
　　都快愁白了头发的红发领主无语凝噎，只想仰头问苍天，哦不，是问伊露维塔大神，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的好儿子到底做了什么？！
　　瑟兰迪尔虽然能为了国家军权的巩固，把父亲拉下台，但欧罗费尔却无法为了维护正义消灭邪恶揭竿而起，讨伐自己的儿子！

　　欧罗费尔觉得头痛欲裂，艾路因湖边的湿气和寒风仿佛无时无刻侵入皮肤血肉内，无孔不入地刺痛全身神经，麻痹着知觉，让人浑浑噩噩，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
　　大约坐了半刻钟，毕烈格一直静静地守候在旁，提心吊胆地等待长官的指示，不知过了多久，欧罗费尔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地响起：“再加派点人手去找，扩大范围，他未必……未必会回多瑞亚斯。”
　　这话其实已经是一种暗示，欧罗费尔自己都在怀疑儿子是不是背信弃义了，他害怕瑟兰迪尔逃出希斯隆以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谁的面前。
　　“是！”毕烈格出了一身虚汗，以为没别的事了，便微微行礼后准备退出去。

　　欧罗费尔又突然起身，面容冷肃，发号施令般地说：“让军营全体点起火把，紧急集合，所有人在湖边操练场上列队整备！”
　　“是！”毕烈格喉咙发紧，大声应了一下，怔愣地看着红发长官，“不过，这个时候操列，您难道是打算——”

　　另一边，艾格诺尔要塞城中央主城位于一处视野开阔的悬崖边，艾格诺尔站在最高的瞭望塔上，眼前的远方就是隔着一片湿地的艾路因湖那个方向，不过可惜，所有的一切都裹上了夜幕深浓的颜色，就算极目远眺，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前方那片湿地上稀疏的植物和沼泽泛出的一点点微光。
　　要塞城侍卫长匆匆的穿过了城堡宽阔的前庭，他穿着一身银亮的重型铠甲，甲片在火光中泛出令人觉得十分坚硬沉重的青红色，艾格诺尔看到他一头钻入瞭望塔的大门，过了会儿，侍卫长便出现在他身后：“大人，有来自金刃谷的简讯！”

　　金刃谷位于大小吉理安河交汇之处，乃是梅格洛尔驻军之地，那里又被称为“梅格洛尔低谷”，因着他的昆雅语名字梅卡罗瑞（Makalaur）有“金之刃”的意思，所以诺多族的精灵有时候会叫他的驻地为金刃谷。
　　虽然梅格洛尔是费诺的儿子，但其出类拔萃的战略眼光和奇特而缜密的战术思想，即使是芬国昐和费纳芬旗下的王子们都佩服不已，这个时期，梅格洛尔是公认的当世最厉害的军事战略家，他的军事才能被认为比瑟兰迪尔统帅还要出色，尽管两人并未正面交锋过，但根据此前的数次大小战役，研究过他的用兵策略，瑟兰迪尔自己都不敢自认可以在梅格洛尔面前班门弄斧。
　　而在此方面的思想，只有未来中土德高望重的幽谷之主埃尔隆德大人得了他的精髓，继承了他的遗志。这两人的相处和师传也有着种种巧合和难以言说的内情，各种恩怨纠葛化解在两人承上启下般传承的时光中，就仿佛两股本不相容的河流终于在那一天汇聚。不过此时距离埃尔隆德出生还有二百六十七年。

　　要从金刃谷顺利送简讯过来可不容易，艾格诺尔一边感叹着梅格洛尔饲养飞禽也很有一套，仿佛他的飞禽就和他一样懂得趋利避害，迂回绕路，一边将简讯字条打开，很快地扫完。

　　【忍得一时，尚且能海阔天空。勿急躁。】

　　艾格诺尔：“……”
　　侍卫长没有看到字条上的内容，但看着艾格诺尔领主脸上变换的神色，就不由滴下汗来：“大人，梅格洛尔阁下说了点什么？”
　　“没什么。”艾格诺尔将字条揉在掌中。

　　他说了点什么？
　　谁能看得懂他说了点什么！
　　因着梅格洛尔自认是个修身养性情操高尚极其热爱诗词的文学家……所以他写的东西，通常都隐秘晦涩，婉转含蓄……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
　　明知道这世上诗人没几个，就不会写点通俗易懂的白话文吗！所以说，普通人就是不能好好和大文豪沟通！

　　艾格诺尔无可奈何地重新将视线投向远方，他知道梅格洛尔这个矜贵的大诗人能送简讯过来，那一定是很重要的线索了，这个大文豪通常喜欢长篇大论，让他惜字如金只说这么两句话，实在是很为难的，可惜他天生没有一颗体谅文盲的心，艾格诺尔也只有暂且将之抛在脑后。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远方地平线上亮起了星星点点。艾格诺尔和安格罗德一起在多索尼安北方建立了堡垒，完善对安格班的围城监视，素来的警觉性让他的嗅觉锻炼得像野兽一样灵敏，虽然距离太远，几乎分辨不清那点点光芒是火光还是人的肉眼盯久了黑夜，将星幕看出重影来的错觉，不过艾戈洛尔直觉感到，那是辛达军在整兵待发。
　　他们要攻城了！

　　抱歉，很久没来更新了，先更一下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