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的权戒》红狸

72、第七十二章

　　索伦踏上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石桥路后，背影远去的很快，周围的黑暗仿佛迫不及待的要把他吞掉。
　　有那么一瞬间，瑟兰迪尔真的产生了一种“他再也不会回来”、“他将消失在那无边黑暗中”的错觉。他连忙摇摇头，让自己脑子冷静下来。

　　索伦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如果他可以带上任何一把武器的话，瑟兰迪尔就可以安心很多，他相信以索伦那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剑术，不管是何方妖孽来袭，都不至于太轻易的就能靠近他。但血石妖王说，百果园禁止带入一切染过血的兵器，否则将触怒神灵，这是它们神圣的信仰，它不能凭空信任一个闯入血石王国的精灵，所以不准索伦带任何兵器上桥。

　　索伦也悄悄对瑟兰迪尔解释，雅凡娜确实有可能施下这种禁制。
　　对瑟兰迪尔这样的战士来说，有时候可以说，信仰就是他的一切，是不可亵渎的至高神灵。他们在别人的王国中，自然有义务尊重别人的信仰。
　　现在，唯一能够依赖的，就只有他手里的弓了。

　　瑟兰迪尔将箭搭上弓弦，平稳而冷静地慢慢张开弓。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意志非常坚定，天崩地裂不可撼动，但他此刻双手掌心却布满了冷汗，指尖以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频率轻微颤抖着。他想，可能是因为他的臂伤没有好的缘故，艾林凯拉是个射术精湛的神弓手，大凡对自己射术很有信心的人，使用的弓重量都不容小觑。
　　黑暗中立刻传来了诡异的响动，那声音刺破风声，犹如尖厉的口哨一般。
　　虽然眼睛还看不见有什么异物出现，瑟兰迪尔还是毫不犹豫地抬起弓箭，依靠耳朵辨别着声音的来源，向着黑暗虚空中悍然射出箭矢。
　　呼啸而过的银箭狠厉地刺穿了某个不明生物，并且在肉眼能分辨清它的样貌前，迅速坠入了深渊中。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血石妖王爬起来，赞叹道：“好箭术！你的射箭技术一定能在我的王国排第一！你、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王后吗？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财宝都送给你！”
　　血石妖王不依不饶说：“你的那位同伴，他又脏又臭，又很穷的样子，他有我有钱吗？他像我一样拥有那么多的宝石和金矿吗？如果你做了我的妻子，你就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比你好看。”瑟兰迪尔说，“比你好看一万倍。”
　　血石妖王再次心灵深深受创，含泪倒地，捶胸顿足泪流不止，“呜呜呜呜呜呜，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瑟兰迪尔努力屏蔽着血石妖王难听的哭声所带来的干扰，连续又射出数箭，箭无虚发，每一次都精准地将靠近索伦的任何影子击落。
　　那些从黑暗中冒出来的飞影，速度越来越惊人，桥上的索伦也相继加快步子，四平八稳地躲闪着。瑟兰迪尔几乎毫无停歇地抽箭射出，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呼啸的箭矢卷起一阵阵尖利刺耳的风声，气氛却格外令人窒息，精灵的脸上冷若冰霜，漂亮的碧色眼珠反射出从容坚毅的寒光。

　　一筒箭矢眨眼就空了，当瑟兰迪尔从箭筒中抽出最后一支箭，搭上弓弦时，索伦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黑暗中。瑟兰迪尔不禁犹豫了一下，缓慢地拉弓对准远方的黑暗，右眼的视力已模糊不堪，箭头的重影叠出了好几层，就算是闻声盲射，他的肩膀也已酸痛得让他对自己的准头失去了信心。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惶恐起来，指尖隐隐浮现出一阵麻痹般的刺痛。
　　这其实是很奇怪的，过去，瑟兰迪尔一旦踏上战场，连续数日昼夜不息的战斗同样会给身体带来不堪重负的压力，有时候手酸到握不住剑，甚至抬不起来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但他从来不会因为这样而无法射出箭。
　　他知道，此时全是因为害怕。

　　“这么远的距离，你的箭只要稍有一点偏差，就可能会射中他。”血石妖王信誓旦旦的说。
　　瑟兰迪尔调整了一下凌乱的呼吸，僵持了数秒，最终还是把弓放下了。弓箭从他虚软无力的手中滑落，咚地掉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那声音差点震得瑟兰迪尔小腿发软，仿佛就要跪倒下去。
　　他的眼睛视力已模糊不清，但仍死死盯着石桥的那一端。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脸色和表情，就会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比将死之人好不了多少。

　　不，你不该信任我的。
　　瑟兰迪尔咬牙发出一声闷哼。
　　……我没有办法守护你到最后。

　　精灵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眼底的坚毅仿佛在这一刻全面崩陷瓦解。
　　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一些令他不知所措、被深深埋藏起来的感情终于冲毁了理智的堤坝，汹涌翻腾而来，让他暴露出来的赤裸内心简直要无所遁形。

　　这是我第一次无法……将箭射出。
　　因为我……太在乎你了。

　　瑟兰迪尔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麻木的双臂想要将一颗脆弱的真心捧起来，再度将它掩藏到看不见的深处，但他却意识到已经无法逃避这种感情了。
　　他忽然就狼狈不堪地呜咽起来，落下眼泪，脆弱得仿佛风雨中不堪一击的花朵，青涩、羞怯、柔弱不堪。
　　那一颗颗泪花打湿在岩石地面上，渐渐连成一大片水迹。

　　血石妖王在一旁都有些看呆了。
　　这个精灵看上去是那么骄傲坚强，好像这世上不会有什么能撼动他的意志，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却又那么软弱。
　　那失声痛哭的模样，就仿佛生命中最脆弱的伤口又迸裂开，淌出灼热的鲜血，祭典着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他的背脊笔直挺拔，没有一点让人感觉颓唐的样子，但那浸满泪水的侧脸却柔弱无助得让人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了？”血石妖王吓得哆嗦道，“你别哭，别哭得这么伤心呀！我、我不逼你做我的妻子就是了……”
　　瑟兰迪尔咬着牙关，无法让自己停下哽咽。他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矛盾古怪，既恐慌，又睁大眼睛，仿佛很不甘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索伦离开了他，他该怎么办？
　　他更无法把这种无措说出来！

　　他沉默地落下眼泪，内心却在呐喊。
　　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我是个精灵！我有永恒的生命，我的灵魂永远无法忘记你，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剩下的漫长岁月，我该怎么活下去？！

　　精灵很少为自己的命运悲哀，他们不像人类那样爱杞人忧天，爱自怜自哀。但是这一刻，瑟兰迪尔却真正感觉到精灵永生的意义。
　　没有真正的死亡，这件事对精灵来说，是多么可怕的命运。
　　伊露维塔也许赐予了他们许多美好的东西，却也给了他们最残忍的命运。

　　在血石王国的黑色河流边，金发精灵曾这样啜泣不止，清澈的眼泪渗透了脚下的泥土，风沙又快速地带走泪痕，把一段纯真的感情永远埋葬在深深的地底。

　　过了许久之后，瑟兰迪尔不再落泪，只是恍惚地盯着远方。索伦狼狈地从石桥上跌滚下来，满面血痕，衣衫褴褛的爬起来，站在他面前时。瑟兰迪尔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在等待什么，甚至没有看一眼索伦手里的火焰花，那东西对他来说似乎无关紧要。
　　花的颜色非常瑰丽霸道，夺目万分，相较之下，索伦湛蓝的眼睛淡得仿佛没有颜色，他的面色一直都比较苍白，瑟兰迪尔眼睛有些看不清，几乎都难以辨认他的轮廓。但他还是死死盯住那张脸，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不在他眼里，他轻轻喘息着，把人狠狠地抱进了怀里。

　　“你如果敢以后离开我的话，如果敢离开我的话……”
　　瑟兰迪尔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里已经干涩，索伦温柔地反抱住他。
　　“美人，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血石妖王也落下感动的眼泪，两只大大的水泡眼不停迸出泪花来，“呜呜呜呜呜，我知道了，硬要拆散你们实在太残忍了，呜呜呜呜呜，好吧，为了补偿我之前对你们的不礼貌，以及表达我对你们勇气可嘉的敬意，本王决定，给你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嗯？”索伦和瑟兰迪尔不约而同转头。
　　血石妖王已经撇下他们，自说自话地踏着愉快的步子，奔向等候在山脊上的他的侍卫们，“听着听着！我们这儿终于又要办婚礼啦！快去准备！快点！这是久违的一场婚礼，我们要办得隆重点！”

　　其实，补偿的说法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在血石王国，本来就有这样的传统，如果丈夫为了妻子去冒险，并且顺利从百果园回来的话，他们就有资格享受一场国王为他们举办的隆重婚礼。
　　说得好听点，是国王嘉奖他们不朽的爱情。
　　实际上，是血石妖王自己很享受当月老的感觉，据它自己认为（以及它头脑简单的臣民们也同样那么认为），赐予婚礼不单是国王的特权，而且是一种具有神圣而伟大力量的仪式，这种力量会守护永结同心的夫妻永不分离——至少在血石王国，每一对受到它们的王赐予婚礼的夫妻，都没有生离死别的先例，所以它们非常相信这种力量。

　　血石王国从来没有给精灵办过婚礼，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入乡随俗”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
　　血石妖王很快安排了负责婚典的大臣来给他们量尺寸定制新人礼服，制作必要的首饰和礼冠，宣读婚典仪式的步骤环节，并且还寻问了他们，洞房需要准备点什么。
　　瑟兰迪尔以风中凌乱的心情，斟酌地看着婚典大臣，良久，问：“洞房是什么？”

　　“洞房花烛夜，千金难□□宵刻。”婚典大臣平淡刻板的声音念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诗句，瑟兰迪尔完全没有听明白这句话，那并非精灵的语言。而婚典大臣则继续滔滔不绝说，“行完祭礼之后，你们就要入洞房办事，接受神灵赐予的力量，它会永保你们不离不弃，永结同心。办事的时候，总需要点浪漫的气氛，洞房里会点上红烛，摆上美酒，另外，你们喜欢什么颜色的床单，什么颜色的帷幔，什么颜色的睡袍，什么味道的熏香，床头要不要摆上吉祥如意对娃，需不需要准备特殊的‘床上用品’，这由你们自己决定。办完事后需不需要沐浴，也要提前告诉我，我好让人事先准备好浴桶。有一点必须记住，新人初夜之前要洗鸳鸯浴，初夜之后的第一次沐浴也必须是鸳鸯浴，否则不吉利。”

　　“……”瑟兰迪尔无言地看向索伦求助，索伦不知为何笑得满面开花，一看就是满腹坏水的样子，轻咳一声说，“啊，那个什么，兰兰，这些事就都交给我来操心吧，我会和这位，嗯——婚礼主持人，好好沟通的。”
　　“它刚才说了点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看我们的新房要怎么布置。”
　　“……红色。”瑟兰迪尔疑神疑鬼地轻轻回答，表情矜持内敛，佯装若无其事的转开了头。
　　索伦喜滋滋的跟着婚典大臣跑了。

　　筹备筵席本来就是索伦很擅长的事，他忙里忙外，兴致勃勃，看起来很快就和一群叽叽喳喳忙得不亦乐乎的婚典置办小分队打成了一片。这段期间，瑟兰迪尔好好静养了一下。他身上沉积的伤太多，一直没能好好调养过，索伦借着办婚礼的风头，趁机游说血石妖王，令他拿出大堆滋补的圣品，使劲给瑟兰迪尔补了一回。

　　两天后，瑟兰迪尔的臂伤差不多痊愈了，身上的其它伤疤也几乎消退不见，五脏六腑就像整个洗过了一遍，残留的废气毒素都好像排了出去。
　　沐浴官把他带到一片假山背后的温泉边，给他指了方向便机灵地立刻闪人。

　　水汽氤氲的温泉池中隐隐约约浮出一个轮廓，冒着热气的泉水从山壁上汩汩流下，注入池中，涟漪如花，水色碧清。

　　“索伦？”瑟兰迪尔来到池边，踩在湿滑的岩石上，确认了一下。
　　拨开水雾游过来的男人渐渐浮现出面貌，只见一头耀目的蓝发在水中散开，流动着晶莹的粼粼波光，宛如撒了钻石碎粒，那头发的颜色华丽清雅，实在足以闪瞎人眼。索伦眨了一下灿金色的眼睛，抬头对他微笑。
　　瑟兰迪尔哑然愣住：“你怎么……”
　　“它们说，这泉叫‘时光温泉’，能让人回到最美好的时候。”索伦脸上笑容不变，嘴角依然挂着邪气，“这应该是雅凡娜的力量，温泉的中央栽种着一棵治愈树，治愈的力量充满在这水中，能让沐浴过泉水的人一下子恢复到自己年华最盛的模样。”

　　其实血石妖是用这泉水来检测彼此心意是否坚定不移，它们出生的时候其实大多长得很漂亮，但随着时间以及内心受到血石的影响，会越变越憔悴，如果面对着对方过去与现在巨大的改变而有所动摇的话，很有可能之后的婚礼就不需要办了。
　　头脑单纯的血石妖十分忠于自己的真实心意，但这点显然不会在索伦身上体现。他没想到，这泉水会令他的样貌发生一些改变，在度过了最初的惊愕和不知所措以后，此时，他的面容已恢复如常。

　　索伦淡淡叹道：“不过可惜，只是能制造出表面假象的幻术，而且这力量可能在人身上维持不了多少时间。”
　　瑟兰迪尔不置可否地看了他半晌，脱下衣裳，赤裸着踏入水池中，果然不多久，他脸上狰狞可怖的灼伤都消失了，面容完好无损，披散的头发也一下子恢复到了从前的长度。
　　“真的只是幻术？”他惊讶了一下，“……我的左眼又能看见东西了。”
　　双目恢复对称的视力，令他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看周围的景致，久违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眼中要盈满泪花，最终被他强忍了下去。
　　谁也无法理解他用一只眼睛支撑过最近这段苦难日子的感受。

　　索伦低声在他尖耳朵边微笑说：“好好享受这短暂的美好吧，小妖怪们说，力量大概可以维持到明天早上。”
　　“你别在这里乱来，安分点洗澡。”
　　“是。”

　　瑟兰迪尔紧接着就游开去，和索伦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两人间水汽萦绕，白雾升腾，几乎要看不清对方。
　　索伦：“……你干嘛离我那么远？”
　　“以防你不规矩。”
　　索伦不依不饶游过去，千依百顺的嘟嘴说：“我会乖乖的洗澡，保证不在这对你动手动脚，咱们别离那么远好不好？美人，让我好好看看你嘛……”
　　瑟兰迪尔背过身去，把长发拨到胸前，安安静静的往身上洒水。

　　水珠滑过他饱满结实的肩膀和漂亮的蝴蝶骨，一些还未褪尽的旧痕被浸润过泉水后，也瞬即淡化消失，白皙光滑的皮肤泛出雅致的柔光，渐渐的浮起一层淡淡的桃红，索伦紧紧盯着看，呼吸都不由火热起来，长发下面脖颈到背脊的清隽线条深深映在他眼中。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瑟兰迪尔的身材其实很有力量，肌肉匀称紧致，富有贲张感，这样的身体谁看了都会肃然起敬，但任何时候看起来，却又会让人觉得，有一种不堪一击的脆弱仿佛暗暗隐藏在表面的强大中。
　　这应该是错觉吧。

　　索伦从左边探头过去，温柔地笑说：“怎么啦，忽然闹起别扭来了？”
　　瑟兰迪尔别过头。
　　索伦又从另一边探头过去：“你害羞？我们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谁跟你老夫老妻。”

　　瑟兰迪尔再度别过头时，索伦刺溜一下蹿到了他面前，假装羞答答的低下头，柔声问：“你看我这样好看，还是原来那样好看？”
　　瑟兰迪尔看着他，没有说话。
　　索伦淡淡笑，“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瑟兰迪尔微微的偏过头，垂下眼睫：“有点……不习惯。”

　　索伦扬起一边嘴角，笑了，不知怎么，觉得心里很暖。他拉起瑟兰迪尔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了一个吻，“你是第一个愿意完完全全接受这样的我的人，不枉我对你……”
　　他也不知后面该说什么，只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讨厌现在的他，仿佛没有人愿意承认现在的这个他。不过只要瑟兰迪尔喜欢，只要他能映在这个精灵的眼中，就足够了。
　　“如果万一有一天，我变了，请你记住现在的我，好吗？”索伦凝视着金发精灵，那目光深得好像要把人吸进去，“我希望，至少这世上有一个人会爱上现在的我，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瑟兰迪尔，你爱的是我。”

　　温泉之水流淌出悦耳的轻响，远处飘来青草的芬芳和山岩瀑布纯净清新的气味。
　　水雾弥漫在池面上，悠然荡漾，一切忽然之间仿佛静得出奇，连彼此交错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样的安静最容易勾起人的隐秘思绪。
　　想起在黑河边跪倒哭泣，这事如果被人知道，就永远别在中土混了。

　　瑟兰迪尔眼神有些空洞，却始终静静回望着索伦，半晌，开口说：“你必须答应我，以后绝对不再做伤害精灵族的事，你要真正的弃恶从善，不可以再屠戮精灵。我可以容忍你有野心，如果你想要统治一片疆土，等消灭了魔苟斯，中土平定下来以后，我可以帮助你到贝烈瑞安德以外开疆拓土，建立王国，你喜欢养蜘蛛，这个爱好也可以保留，想养几个半兽人侍从，这也没问题。但我的最低底线是，我不能去包容一个会屠杀精灵族的敌人。”
　　索伦愣了一下，然后无声的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天生给人一种精明睿智的感觉，眼底隐约闪过什么的时候，那表情既深刻又晦涩，仿佛掩饰着难以言说的悲哀和某些隐晦不清的东西，“当然，我答应过你的，我会为你放下屠刀，从现在开始，永远站在你这边。”
　　瑟兰迪尔深深注视他波澜不惊的眼眸，似乎安心了一点。

　　紧接着，索伦就转变话题道，“不过眼下，我们还得想想，怎么从血石妖王手里弄到他权杖上的那颗宝石。”
　　瑟兰迪尔来不及仔细去琢磨索伦刚才脸上的那个表情，他想了想，凝视着索伦的蓝发，又摇摇头，说：“你为什么想要那块血石？”
　　索伦似乎明白他的猜疑，砸吧着嘴道：“你放心，不是我想拿那块血石来做什么，那石头上刻着一个重要的秘密，那个秘密绝对不能落入魔苟斯手里。我曾经把它送给一个精灵，嘱咐过那个精灵，一定要小心收藏好，结果那笨蛋小家伙根本没好好听我的话。这块宝石本来是一块光明石，都怪那精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它变成了一块血石，不管它在谁手上，如果被魔苟斯发现，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将血石夺取到手。现在只有把宝石拿回来，放在我自己身边，才真正安全。”

　　瑟兰迪尔本来害怕索伦想得到血石，是有什么深层次的动机，现在听了真正的原因，似乎也挑不出什么可疑之处，便松了口气。
　　也正是为了这块血石，他们才在地底耽搁到现在。

　　索伦继续嘀咕说：“不知道那个笨蛋小精灵现在在哪里，要是让我碰到他，非好好揍他一顿。”
　　瑟兰迪尔：“……”
　　索伦：“怎么了？你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瑟兰迪尔直视着索伦，半晌，一字一顿的说：“我就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精灵。”
　　索伦的表情瞬间破裂了：“……”

　　瑟兰迪尔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有认出我来。”
　　索伦顿觉不妙，“我……我们以前见过？”
　　“在一片荒芜的原野上，当时你也没有告诉我，那块宝石有多重要。”
　　索伦愣了一下，脸色有一些微妙的说不清的变化，“等等，那么你见过以前的我？你知道我以前的样子？”
　　瑟兰迪尔沉默地歪头看着他。

　　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他永远不知道索伦想了些什么。

　　几秒钟后，索伦发出一声惊悚的尖叫，并迅速退后数米，“咦咦咦咦咦咦咦，你们完全不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才都说了点什么————！卧槽，你这么强悍，那小精灵那么软弱无能，哦不不不，我不是说你软弱无能……”
　　瑟兰迪尔淡淡道：“那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我总会成长。”
　　索伦：“……你成长得也太惊天动地了……”

　　瑟兰迪尔看着索伦咕噜咕噜地往水下沉去，直到只剩下半张脸露在水面上，眼睛湿漉漉，羞愧地瞅着他，“美人，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说你笨的……”
　　瑟兰迪尔嘴角噙着一丝笑，叹了口气道：“上来，别以为把自己淹死谢罪就能弥补你说了些不该说的。”
　　“那你要我怎么请罪？”
　　瑟兰迪尔打量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就用你的下半生偿还好了。”
　　“……下半身？！你要我用身体偿还吗？我后面真的很紧的！”
　　“我说的是你的人生！不要用你没节操的下身来拉低我的下限！妈的，老子不洗了！”

　　索伦幽幽地望着瑟兰迪尔爬上岸的修长背影，小声嘀咕：“美人，你爆粗口也那么有味道呐~简直甩半兽人十条大街，我！喜！欢！”
　　他急忙游过去，趁着美味的猎物还没走远，一把勾住瑟兰迪尔一双白白的大长腿，又把他拖回池中。

　　最近这段比较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