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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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随着溅起的巨大水花，瑟兰迪尔只觉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得他满头满脸，甚至倒灌入鼻腔里去。
他咳了两声，试图抓住池边的岩壁稳住身体重心，然而索伦马上把他往池中央带，满把满怀的把他箍在臂弯里，用力之大，让他忽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放松点，难得这么好的气氛……”索伦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我很想亲你——瑟兰迪尔。”
索伦对他的称呼，往往不同的喊法隐含着不同的意味。譬如说他平常开玩笑调戏人的时候就用“美人”、“大美人”这种称呼，特别不正经，耍流氓的时候就爱用“兰兰”这个称呼，而通常喊全名，说明他态度相当认真，而且不容瑟兰迪尔拒绝。
温泉的热气本来就容易让人心神恍惚，瑟兰迪尔朦胧中还来不及开口，索伦充满侵略意味的气息已经从他背后覆上来，具有压迫性的雄性情欲仿佛瞬间将他裹挟得无处可逃，只觉耳朵尖被尖利的犬牙反复磨蹭得瘙痒难耐，心神不宁间，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沙哑的轻吟——
“啊……”
飘渺的水雾微微遮挡住精灵脸上的不耐之色，水珠在他长睫上挂满了亮晶晶的一串儿，瑟兰迪尔觉得视线有点模糊了。
恍惚里，他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其实严格来说，那块血石并不是他弄丢的。
有一段时间，他与那块宝石几乎形影不离，日夜为伴，就算晚上入眠的时候，也要把它放在枕边才安心。
那块石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给了他极大的鼓舞，支撑着他不断在艰险的磨砺道路上前进，当他想要退怯，被艰辛和疲惫压得有所动摇之时，那块宝石却始终支撑着他的意志，带给他莫大的勇气。
直到他参军入伍，成为自由青年骑士团的成员。
精灵族受到维拉们的召唤集体大迁移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是好的，许多记载也只描述了当时漫长但是平坦的长途跋涉而已，可实际上，一切光明的背后永远有黑影存在，跋涉中掉队、失散、争吵、怨声载道，各种矛盾就像一朵朵剧毒的魔花遍地盛开。
当时精灵三大族西迁的人口众多，不可能每一个人都顾及到，某一次，瑟兰迪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看到一对精灵母子搁浅在茂密丛林的一棵古树边。
这些丛林自从米尔寇来到中土后就完全变了样，表面上看没什么，其实危机四伏。
那位精灵母亲倒在地上，脖子到肩膀一片血肉模糊，似乎是被什么凶残的猛兽咬出来的，显然已经快不行了。
瑟兰迪尔下马飞奔过去时，她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涣散的目光盯着瑟兰迪尔，充满悲愤的说：“我认得出你，你是凡雅族长公主熙尔凛的儿子……我们不应该离开原本居住的地方，不应该跋山涉水西迁，去我们根本不熟悉的地方！”
那位精灵女士重重地咳嗽，瑟兰迪尔半跪在她身边，用手按住她的脖颈，手指不由得颤抖。
他知道她已经救不回来了。
“我被野熊咬了……这附近有野熊！请你……请你把我的孩子带走，务必保障他的安全！”精灵女士又沉重地咳了几声，最后用虚弱的声音暗叹，“我们真不应该离开我们的家园……不应该离开……”
她的双眸慢慢失去光彩，变成一片死寂。
瑟兰迪尔把嚎啕大哭的小精灵抱进怀里，小精灵蜷缩在他胸口处，柔弱娇小，抽着鼻子哽咽地淌下眼泪，不住喘气呜咽。
那样子让瑟兰迪尔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我想回家……想回家……想要爸爸，要妈妈……”
瑟兰迪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只轻叹道：“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小精灵把脸埋在他斗篷里痛哭流涕，把他胸前大片衣襟都浸湿了。
瑟兰迪尔这时把那块带着温润光芒的罕见宝石摸出来，递到小精灵面前：“这个你拿着。”
小精灵瑟缩地接过去，“……这是什么？”
瑟兰迪尔笑了一下，觉得小精灵盯着宝石的眼神真是和自己年幼时一样，水汪汪的眼睛被宝石的光芒晕染，小心翼翼而战战兢兢。
“这块宝石陪我度过了艰辛的旅程，它给了我勇气。”他温和地说，“现在，希望它也能陪你度过最难熬的困境。即使你只有一个人，也要坚强勇敢的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已逝去的人。”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看到这块宝石的时候，就想想我说的话。”瑟兰迪尔抱紧小精灵翻身上马。
如果他能够从旁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一幕，和当初男人怀抱他穿过大平原的景象有多么相似。
生命的意义，不论物种，都应该具有着一代传给一代的传承和延续，这是物种繁衍的价值和真谛。
男人把宝石赠予他的时候，曾说过可以镶嵌在衣服或腰带上，但瑟兰迪尔没有那么做。在他成长的阶段，这块宝石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勇气和信念的象征，男人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了弱小的他生存下去的机会，所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忘记对得来不易的生命的珍重和感恩。
他觉得这种意志是一种传承，从强者的手中传递给弱者，扶持弱者变强本来就是一个强者的使命和责任，是他成长中所学会的最珍贵的信念。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这个小精灵也会遇到一个需要他传承这种信念的后辈，就像当初那个蓝发男人传承给他的意志一样。
也不知道那个精灵后来怎么样了……
瑟兰迪尔思绪紊乱起来，猝不及防的被索伦双指钳住下巴扳过脸。“你在想什么心事？”索伦几乎就紧贴着他的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金色的眼睛，眉心处隐约浮现出耀目的火焰纹，看起来仿若就是他当初遇到的那个人，面貌不同，但五官中到底有几分神似。可是他们之间迥然不同的神韵还是让瑟兰迪尔不由得失神，僵了一下。
究竟该不该把他们当做是同一个人来看待，瑟兰迪尔始终没能考虑清楚这个问题。
那个男人对他来说意义太过重大，就像是遥不可及的神灵，是他心中至高的信仰，充满了敬畏和虔诚的心。
而索伦……
瑟兰迪尔的怔愣太过明显了，索伦几乎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眯起眼睛，精光流转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豫，忽然狠狠下口吻住瑟兰迪尔。
这个吻凶猛暴躁，充满了攻击性和占有欲，瑟兰迪尔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把心一横，用力推开索伦，沉沉地喘着粗气，“呼……呼……你——你怎么了？”
索伦不羁地咧嘴露齿一笑，“没什么，就是想吻你而已。刚才有一瞬间，感觉你好像在想着别的男人，那表情让我……”
——很不爽。
就和乌欧牟、奥力看他的眼神一样。
他们的眼神都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这感觉让他非常不爽，好像这样的自己在他们眼里根本不被承认一样！
“我没有想着别人，那是你的错觉。”瑟兰迪尔垂目轻叹，语气仿佛连他自己都充满了不确定。
婚礼的一切程序按照血石王国的习俗进行，沐浴过之后，新郎亲自给新娘穿上嫁衣。
瑟兰迪尔的婚宴礼袍是银白色的曳地长袍，带着大大的拖尾，肩膀和翻领上都有璀璨的水晶缀饰，闪闪发亮，简直要把他的面庞照出一层雪光！
“用得着这么像个暴发户么？”他对着落地镜，白皙的额角不由抽搐。
索伦深情款款看着镜中的他，“美人你穿什么样都好看，但这样显得隆重一点。”
“隆重……？是庸俗吧。”
“……”索伦挣扎了一下，笑哈哈说，“怎么会怎么会，你怎么穿都不会庸俗，你这么出尘脱俗的大美人，就算大红大绿穿金戴银也照样很得体！！那个这个……你不是喜欢宝石吗？”
“那你怎么不用宝石给我做一件礼服？”
“哦，原来如此！”索伦似乎开窍了一般，一拳轻轻砸了下自己的掌心，“下次改进。”
“还有下次？！”
“哎呀呀，大美人你别生气，来，看看这个！”索伦连忙打岔地把棕色树枝和红色浆果编织而成的头冠戴到瑟兰迪尔头上。
头冠从后面轻轻箍住披散的金发，扣在瑟兰迪尔的尖耳朵上。索伦温柔的声音应景地响起，“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好看吗？看，它把你衬得很高贵，又很素雅，戴在你的金发上，简直是天衣无缝——喜欢吗？”
镜子里的索伦笑得仿佛天真无邪。
瑟兰迪尔对着光滑的宝石镜面左右摆动了一下头，精巧的树枝成王冠的形状高高竖过他的头顶，红色的坚果一颗颗饱满莹润，点缀着艳红如火的叶片做陪衬。
“这头冠还勉强像点样子，算看得过去。”某未来将之作为王冠的精灵王言不由衷地评价道，接着他凝视镜中的彼此，顿了顿，又说，“为什么那时候你……没有吻……”
“嗯？”
“在你走上那条悬空的石桥路，可能会回不来的时候。”
索伦笑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们要诀别。”
他紧紧的箍住精灵的双肩，凑在后颈上沉沉地说：“瑟兰迪尔，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直到天荒地老。”
真实映照出他们俩的镜子仿佛将这一刻彼此相拥亲吻的画面永远凝固静止。
婚礼上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血祭。
血石王国信仰鲜血的力量，认为体内流淌的鲜血代表着一切崇高神圣的象征，夫妻的结合，将“以血融于血”，彼此分享鲜血的仪式来作为永结同心的契约。
索伦和瑟兰迪尔在国王与婚典大臣以及众多血石妖宾客的注目下，将自己的鲜血滴入一对金樽中，然后他们在婚典大臣念念有词道出的神圣誓约下，交杯对饮，互相喝下对方的鲜血，直到饮尽最后一滴。
“吾在此以血发誓，我们同饮彼此的鲜血，从此生命不再分离，此生我的血只属于你，你的血亦只属于我。吾发誓，永远不会独自饮下一杯酒，除非与你分享。你我鲜血已融合，我们将永不背弃对方，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婚典大臣合上厚厚的誓约书，注目他们两个，肃穆地问：“请你们一同宣誓——你们不分彼此，绝不背弃，除非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们不分彼此，绝不背弃，除非流尽最后一滴血。”索伦和瑟兰迪尔一亮一沉的声音同时响起，步调默契。
血石妖王接着用权杖分别在他们肩膀上轻轻一敲，“我赋予你们永不分离，并孕育新生的力量。血与血的融合，将为你们带来血脉相融的子嗣，以神圣之礼洗礼，他将拥有高贵的血统。”
妖王的声音十分神圣庄重，但这当然不过是一个例行的仪式罢了，婚礼的两位主角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婚典大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孕育新生的喜悦和期盼，咳了一声，平直地说：“啊——你们可以入洞房了。”
洞房里果然一色鲜红，大红床被，大红帷幔，大红地毯，大红墙幕，连摆在桌上的杯盏都是红宝石制成的。
红艳艳的一片霸道张狂，充斥满整个房间，瑟兰迪尔被刺得眼睛一阵晕眩，很是后悔，自己怎么就随口回答了一句“喜欢红色”呢？
“索伦，你的审美观……”
“喜欢吗喜欢吗？全部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
“……”他在多瑞亚斯的城堡，有哪一点和这间房相似！
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不过这个婚礼多少弥补了他梦想浪漫婚宴，结果却在肮脏阴冷的地牢里和索伦结合的遗憾。
瑟兰迪尔心情很好，拿了桌上的酒壶喝了几杯，脱下大红喜气的外袍，坐在床边，交叠着修长笔直的腿，静静凝视索伦：“我们接下来……”
远处载歌载舞的喧闹声不时飘过来，血石妖们还在热火朝天地欢庆交杯，它们不闹到天亮是不会停歇的，而对地底王国来说，“天亮”就是天穹上落下第一道曙光，洒在中央宫殿上。
仿佛呼应着这样和乐融融的背景，瑟兰迪尔的目光也充满了迷离和沉醉，微笑在石笋温柔的光芒中显得异样的恬静。
索伦凝视着他有些矜持有些紧张又仿佛有些微微羞涩的脸颊，看他坐得笔挺又端庄，他笑了，半晌道：“你先休息一会，等我把宝石偷到手，现在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瑟兰迪尔看着他，一言不发。
索伦无奈道：“如果我现在就抱了你，恐怕天亮前都放不开手。”
“嗯。”瑟兰迪尔平和地应了一声，淡淡道，“你先去吧。”
索伦大步往洞房外去，瑟兰迪尔注视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无声叹了一叹。
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索伦却掉头迈步朝他走过来，脸上的神情仿佛瞬息之间变得众志成城一般，俯身揽腰把他搂进怀。
这一系列动作太突然，瑟兰迪尔毫无准备地就顺势倒了下去，头冠掉落，金色长发在鲜红的床单上散开。
他从下面往上看去，隐约觉得索伦冷硬强横的表情有点古怪。
索伦低头注视着他带着一丝惊慌无措的清澈双眼。他低头压在瑟兰迪尔身上，亲吻着他轻微喘息的鼻翼，半晌微笑问：“瑟兰迪尔，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流着你的血统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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