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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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兰迪尔在方向感方面就像开了挂一样，无论怎样的复杂迷宫，似乎都难不倒他。
索伦早已观察出这一点，干脆就不动脑子地跟着他跑。
经过反复在崎岖的山洞里钻来钻去之后，他们走过一条难得见到的笔直溶洞，头顶上石笋倒挂下来，水滴不断落在他们脚边，回响着空灵飘渺的声音。然后，眼前霍然开阔起来，两人站在溶洞的边缘，面对着眼前隐藏在一个不知有多大的地底洞穴中的宏伟宫殿，都惊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半晌发不出声音。
那巨大的洞穴高不见顶，深不见底，两旁也无法望到边界，上方有一束自然的强光打下来，照在建筑群中央最华美富丽的那座宫殿上，就好像是天堂之光洒在大地的神殿上。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庞大宫殿并不是完全沉睡在死寂的黑暗中，这大洞里别有洞天，具备了外面的人万万想不到的绮丽景色，远处的瀑布沿着山壁裂缝淙淙而下，那水仿佛会天然散发出朦胧的光雾，就像一条光带垂挂在山岩上，河流也亮晶晶的，仿佛河床里铺满了闪亮的宝石，花朵都是用七彩斑斓的石头雕刻出来的，却依然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妖娆馥郁，而那些错落有致的阶梯两旁都挂满了一盏盏萤灯，温暖的荧光将整个地下宫殿笼罩在梦幻般的色彩里，美得简直不真实。
“这……”索伦喉咙发紧地逼出一个字音，然后就不知如何言语了。
瑟兰迪尔手中的火把已显得多余，他往眼前蜿蜒而下的石阶上走了几步，眼睛被无数的萤灯照得缀满晶光，莹莹发亮，他慢慢地浏览着四周，轻轻沉吟，“这宫殿好像已经存在很久了，比多瑞亚斯的千石窟宫殿建造得似乎还要早。”
瑟兰迪尔这样比较是很自然的，眀霓国斯是中土大陆上出现的第一座宏伟宫殿，在此之前，无论精灵还是矮人都没有建造过那么庞大的建筑群。
“奇怪……”瑟兰迪尔感觉到哪里有点怪异，“血石妖的智商并不高，它们连武器都制造得十分粗糙简陋，怎么会有技术建造这么精美的地底宫殿……”
未来的西尔凡精灵王审美眼光极高，能被他称赞为“精美”的，那绝对是世间罕见的奇观绝景。他一生中只真正赞美过三件事物：这座地底宫殿，索伦的歌声，以及索伦给他的一句誓言。
索伦观察着宫殿开垦雕琢的痕迹，不由一丝熟悉感油然而生，不过他没有把想法说出来。他侧目看到瑟兰迪尔眼中兴奋的光彩，忍不住揶揄道：“你很喜欢这里的东西是不是，看看这些花，每一朵都是用罕见的宝石雕刻而成，如果能全部搬走，我看你以后的人生都不用再到处搜刮宝石了……”
瑟兰迪尔冷冷斜了他一眼，“谁说我到处搜刮宝石了？”
索伦忍俊不住道：“我曾听你下人说，你油盐不进，但用宝石贿赂，百试百灵。”
瑟兰迪尔耳朵尖在微光中隐隐透出嫩红，别过脸去，“……这些下人，嘴巴除了管吃饭，还要管别的。”
索伦笑微微的把瑟兰迪尔拉到身边，一把捞进怀里，“美人，你那么喜欢宝石，我以后搜遍中土大陆上所有的宝石，把它们都进献给你，再给你造个大大的保险库，专门用来成列宝石，你说好不好？”
瑟兰迪尔还没来得及开口，索伦又说：“以后，我亲手为你打造王冠，上面也镶嵌满你最喜欢的宝石，怎么样？你喜欢什么样的，红的，蓝的，黄的，或者……精灵宝钻？只要你喜欢，我都帮你弄过来。”
瑟兰迪尔不置可否地皱了下眉头，“王冠？我似乎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们欧罗费尔家族宣誓，世代效忠庭葛王陛下。”
索伦轻轻笑起来，“时代会改变的，亲爱的。”他拉起瑟兰迪尔戴着权戒的手，垂眸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戒指，“精灵的生命永恒，但周围的世界却会改变。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枚是王者权戒，它的名字正如它存在的意义一样，你戴上它，终有一天会成为中土世界的王者。”
瑟兰迪尔冷漠地看着戒指，仿佛对索伦的话漠不关心，只当是无稽之谈，“是吗……？也许在成为王者之前，我就已经死了，然后这枚戒指会有新的主人。”
“不会的。”索伦坚定地凝视着瑟兰迪尔，“我发誓，你是它唯一的主人。”
就算这是一句谎话，瑟兰迪尔还是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很淡地在他嘴角一掠而过，却能让人从他眼底感觉出他发自肺腑的愉快。他挑了挑眉，反揶揄道：“你还打造过些什么戒指，魔王之戒？”
谁也没有想到，瑟兰迪尔此时的一句玩笑却恰恰暗示了未来，索伦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失了魂，不由自主地低喃：“的确，还会有另一枚戒指即将诞生，而且必定和这枚权戒相生相克……”
“什么？”瑟兰迪尔并没有听清索伦说了些什么，索伦微笑着掩饰过去，“没有什么魔王之戒，瑟兰迪尔，你记住，我给你的这枚戒指，只有你可以佩戴，任何人都无法从你手中夺走它，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你成为一个王者。不过你可能会经历很多坎坷，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坐上王位的那天，我会在你的王座下向你屈膝下跪。以吾之名发誓，我定言出必行。”
索伦在念念有词的同时，将拳头握紧，仿佛想要将这誓言镌刻在自己生命中，牢牢记忆，永生不能忘记。
瑟兰迪尔只觉得他像一个任性的孩子说着戏言一样，眼睛笑弯了，甩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别闹，你明明说这是婚戒。”
索伦顿时脸一红，他平常十分热衷于调戏一本正经的瑟兰迪尔，现在反被调戏了，不由手足无措起来，“啊，那个，这个……按照精灵的婚姻习俗，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枚婚戒？你看，我手上什么定情信物都没有，万一，万一我们有短暂的分离，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拿什么思念你呢？”
索伦和瑟兰迪尔的身高差正正好好让他一低头，就凑到了瑟兰迪尔耳朵边，“我们难道不应该相互交换戒指吗？你给我的，没有宝石也没关系，就算是树枝做的我也喜欢！”
瑟兰迪尔知道他这人特别会说甜言蜜语，但还是忍不住被他逗笑了，轻咳一声，定了定神，说：“戒指有的，我母亲给了我传承的信物，让我以后给我……心爱的人。东西在我家里，回去后给你。”
索伦眼睛一眯，满含温柔欢喜的波光，在瑟兰迪尔耳朵尖上轻轻用尖牙咬了一下，“我好喜欢你，大美人。”
瑟兰迪尔的冰山脸有点挂不住，别过头去，忽然，他眉宇一凝，拽着索伦躲进溶洞的阴影中。
只见两只形销骨立的蓝皮肤尖耳朵人形生物拿着粗糙的三叉戟从他们面前叽叽喳喳晃过去，它们脚下生风，行动非常快速，眼睛硕大如灯泡，泛出绿幽幽的光。
“我们说话要小声点，血石妖耳朵极其灵敏。”瑟兰迪尔低声道，他能感觉到索伦狡黠的目光正直直窥窃着中央那座沐浴在自然强光下的华美宫殿，“你不会想直接硬闯吧？”
索伦道：“我要的宝石就镶嵌在这些小畜生的头头的权杖上，那根权杖现在就放在中央那座宫殿的王座旁边。”
瑟兰迪尔朝众星拱月的那座宫殿仔细望了一眼，“你的眼睛能看到那么远？”
“我有‘真实之眼’，虽然现在能力有所削弱，但还能充当千里眼。”
瑟兰迪尔不禁内心吐槽，眼睛能看得那么远，竟然还会迷路！说句通俗的，你的眼睛长脑袋顶上啊！
瑟兰迪尔沉声说：“硬闯不太好，这里不知有多少血石妖。”
“有什么不好？我放一个大魔法——……是是，好吧，我答应过你，不使用破坏力太强的黑暗魔法。”
“你以后都不许使用暴力手段，除非经过我的允许。”
“是的，遵命！”索伦装乖道，“那么你说我们怎么做吧，我听你的，美人。”
瑟兰迪尔粗略观察了下四周的地形，“你有没有隐身类的魔法，嗯？大魔法师？”既然要仰仗索伦的魔法，他也毫不吝啬地拍拍马屁。
索伦被心尖尖大美人一声“大魔法师”一叫，只觉浑身舒爽，热血沸腾，“有！”
“那么我们隐身——”
“但是……”索伦随即耷拉下耳朵，“我只会让自己隐身……”因为自从学会了隐身法术后，索伦觉得这种偷偷摸摸的法术太不适合高大上的他了，于是就没有再深入研究。
瑟兰迪尔垂眼瞥了他一下，从眼角挑上来的目光俨然是狠狠的逼视。
“那么要不，还是让我用个大魔法……”索伦对手指，很想表现一下，挽回一点面子。
“算了。”瑟兰迪尔道，“这样，我先出去引起他们的注意，你……”他忽然想到索伦的路盲症问题，额头上挂下三道黑线，不由得改口，“不，你皮糙肉厚，比较耐打，你出去引开血石妖的注意，我去把权杖偷来，我们在这个溶洞会合。”
想想索伦逃跑功夫一流，据说维林诺的神祇都抓不到他，戏弄区区血石妖又何在话下。
“嗯嗯，这个方案没问题。”索伦一听，觉得自己为美人引开凶恶的血石妖，充当诱饵很体现自身价值，乐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危险的活儿尽管交给我吧，美人你自己当心~~~”
“记住不许用大魔法！”
“遵命！”
索伦满腔热血地冲了出去。
血石妖非常机警敏捷，索伦几乎还没迈出几步，山岩后面、宫殿里面、屋顶上面，各个角落一刹那间便冒出许多绿幽幽的脑袋，叽叽喳喳地如潮涌般一窝蜂涌向索伦。
索伦当然不会怕这些黑暗生灵，他个人的战斗能力也毋庸置疑，几乎电光火石间，他便放倒了最先冲到他面前的一只血石妖，将对方的三叉戟夺过来，然后就像猴王领着一班聒噪的小猴子，鱼贯向远处星罗棋布的建筑里跑去。
瑟兰迪尔这时瞅准了时机，一个箭步奔下石阶，就地滚了几圈，在血石妖望过来之前，迅速躲入了草丛中。
几只血石妖吊挂在一根根垂荡的藤蔓间，势如闪电地就到了他眼前，机警地朝草丛里张望。瑟兰迪尔收声敛气，静若松木，全身与灌木的阴影融合为一体。
血石妖在树丛上方搜寻了半天，忽然灌木丛中飞出数支箭，如疾风闪电般同时刺穿了它们的脑袋，挂在藤蔓上的血石妖无声地噗通噗通掉下来，瑟兰迪尔从灌木后面确认了一眼，将弓箭挂回背后。
先前在溶洞里，他已经确认好了一条隐蔽的路线。正当索伦在远处和血石妖大战三百回合，引起大骚乱之际，他敏捷地攀上岩石，穿过石廊和洞窟，如猫般悄无声息而迅捷地来到血石妖王的王座边。
宫殿里没有人，高高架在一尊怪石上的王座威严肃穆，以一整块黑色山岩雕刻所成，华美绝伦，两旁垂挂着会发光的石笋，那根通体漆黑发亮的权杖就横置在王座上呈散开的树枝形状的装饰物上。
瑟兰迪尔站在这威严隆重的王座前，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精灵可以预见到自己未来命中注定的一些画面，那些画面跨越时光，纷乱零碎，却像是明灯一样，在遥远的地方指引着他们。
他想起索伦方才的话，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很久很久以后，他站在巨角麋鹿的王座前，身周并不是血石妖的地底宫殿，而是陌生的森林宫殿，四周灯火幽暗，穿梭着精灵的身影，高耸恢弘的宫殿有着一种阴郁悲伤的格调。
他看到一个清俊修长的精灵，容貌轮廓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有着和他一样的淡金色长发，器宇轩昂，穿着大森林那种深沉的绿褐相间的紧身服装，身背双刀，看起来就知道是个身手轻灵矫健的青年，姿态中不乏王族贵气。
有人在他脚边恭敬有礼，有人在他身边垂首臣服。偌大的宫殿在影影绰绰的火光里透出几分孤寂，他转身望了望四周，没有索伦。
索伦并不在王座边。
忽然之间，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就像汹涌的海浪要把他侵吞一样，那种痛深入骨髓，铭刻灵魂，好像一辈子也不会再有更伤心的事了。
为什么……你明明说过，会……
瑟兰迪尔不由自主地弯下腰，颓然地扶住石雕王座的扶手，仿佛不那么做，他就要在悲痛中昏厥过去。
忽然，他感觉到背后掠过一阵劲风，等他回身时，尖锐的铁器已刺入他的后腰，痛楚如电流一样在肌肉里扩散开。
鲜血很快喷涌出来，瑟兰迪尔在一瞬间感到半边身体有点麻木。他诧异了一下，继而想到血石妖的武器上都涂有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制作的剧毒。
咣当一声。
拿着三叉戟袭击他的血石妖忽然惊骇地倒退三步，牙齿咯咯作响道：“是你……是你……我认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天敌！我们的天敌出现啦——！！！”那只血石妖惊恐地拔腿逃了出去。
瑟兰迪尔咬了咬牙，拖着半边如石块般沉重的身体，退出宫殿。外面石廊上已聚过来不少血石妖，这里的血石妖少说也有几万只，就算只有附近的一小部分听到了动静围过来，也足以把瑟兰迪尔的退路完全封住。
它们密密麻麻的脑袋在瑟兰迪尔眼前晃来晃去，瑟兰迪尔看出它们不敢贸然向他攻击，便大胆地继续往前走。
虽然已经隔了很长时间，但这些血石妖见到他，似乎还很忌惮，还记得以前他曾捉住过它们的王。
瑟兰迪尔不理会这些胆小如鼠却嗜血如命的生物，竭尽全力地朝石阶逃去。他流着血，血液的气味已经引起了血石妖的食欲，有些意志力稍微薄弱一点的，已张开大嘴馋涎欲滴地盯着他，它们现在不敢行动，难保等一会不会一起扑上来。
这时，只听一声尖厉的吼喝响起，“捉住他！别让他跑掉！给我围住他！”
所有观望中的血石妖，霎时如梦初醒般，迅速展开了包围行动，它们敏捷的身手如同风和影子一样无迹可寻，眨眼间，瑟兰迪尔便被血石妖包围在当中，没有一点缝隙能令他突围出去。
一只披着黑色大氅，戴着金冠的血石妖耀武扬威地从攒动的人头中走出来，那是血石妖的王。
“大胆，精灵！你竟然想要抢我的宝贝！”
黑色的权杖不知何时已被它握在手中，瑟兰迪尔森冷的目光从眼角盯着它，它似乎也忽然想起了什么，骇然地缩了缩脑袋，但在臣民们面前还是故作镇定，威风凛凛地指着瑟兰迪尔道：“你、你别以为来了，还能再出去！我的宫殿，岂能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瑟兰迪尔中了毒，耳朵嗡嗡嗡地作响，视力也有所下降，他盯着血石妖王带着重影的圆咕隆咚的脑袋，张口想出声，却咳出一口血来。血沫从他嘴角边淌下，映在他苍白深刻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冷艳。
血石妖王怔愣了一下，忽然脸红地张口大喝：“你、你如果愿意做我的妻子，我就饶你一命，否则，你中的毒会让你在明天天亮以前就变成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瑟兰迪尔：“……”他优雅而彬彬有礼地笑了一下，“我不能做你的妻子。”
“你可以，只要你比我强，你就配做我的妻子，成为这里的王后，并可以继承我的权杖。”
瑟兰迪尔眼睛亮了亮：“包括上面的宝石？”
“只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乐意将它送给你。”
血石妖王蓝莹莹的脸猛然间变成了鲜红色，两颊带着明显的红斑，大声命令道：“拿下他！把他带到我的寝殿去！”
“索伦……”瑟兰迪尔倒下前，在周围寻找着索伦的身影，就像他刚才站在王座前，预见很久以后的未来，见不到索伦时一样，感到刻骨铭心的悲伤，“不，我已经，是……”
……他的人了。
一生一世，直到我的灵魂消亡。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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