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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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戈拉斯，我视你为重要的……朋友，或许远比你所想的还重要。”瑟兰迪尔再度开口时，他的嗓音在静悄的夜下如琴弦拨动发出的古雅低音，平静、沉厚，有着厚实柔润的浊音，显得他的语气格外郑重。
其实他并不喜欢显露内心的感情，但话到此处，却是忍不住用柔和的口吻说出来了。
“你希望得到什么奖励？”他目光一沉，又缓缓道，“……而你所失去的，远非我能够补偿给你。”
他的表情那样诚挚，那样认真。以至于让索伦情不自禁陷入了恍惚。
索伦明白，瑟兰迪尔所指的是他编造的那套谎言，说他和族人流离失所，遭到追杀的苦难经历。但这却是谎言，他当然不曾遭遇过那样的苦难，相反，他还是给精灵制造苦难的罪魁祸首。
这让他心里荡漾起了复杂的情感波动。
此时，听着瑟兰迪尔举足轻重的话语，他不得不也认真思索起来。
他不希望瑟兰迪尔看出破绽，是以很快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苦笑，“过去的经历我会记在心里，但不会过度留恋和感伤。我来到多瑞亚斯之后，相信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是的，在这段日子里，他有了许多新鲜的体验，那些体验带给他的感觉，他甚至到现在还理不出头绪来。
“至于我想要的奖励……”
索伦陷入了沉思。
如果可能，他希望能够回到与众维拉们一起侍奉在一如身边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自然是不可能办到的，除非时光可以逆流。
如果可能，他希望快点帮助主人魔苟斯完成统治中土大陆的事业，等这件事大功告成以后，他就可以卸下使命和负担，找个偏僻的山脚隐居起来。
他其实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只想小桥流水，悠然自在。
——这自然也不是瑟兰迪尔能给他的。
索伦迟疑着，锁紧了眉头。
如果可能——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希望无论将来的何时，当他把一切真相告知瑟兰迪尔，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曝露在他面前时，他希望这位容貌俊美，气度优雅，性情又十分刚毅坚冷的辛达贵族精灵，这个有着金子般光芒的长发，在林间的阳光底下，那流淌在头发上的光辉曾令他一度失神着迷的精灵战士，永远不会因为受伤和失望而消亡在森林里。
他想起抱着重伤昏迷的瑟兰迪尔行走在贝尔兰森林里的日子，在死亡阴影缠绕下的精灵孤独而脆弱，令他心中莫名的感到隐隐疼痛。
他希望这个精灵身上那种明亮的光辉，永远不要在那双清澈沉静的眼睛里寂灭消退。
索伦感到无稽地撇了撇嘴，他将继续带给精灵们痛苦和灾难，而这个愿望却与他的事业相悖，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然后，他对瑟兰迪尔露出温和无害的微笑：“奖励我还真一下子想不出来想要什么，不过等我赢了芬罗德殿下再说吧。瑟兰迪尔殿下，您放心，我会全力以赴，不会让您输掉宝石的。”
瑟兰迪尔没有再多言，转身去森林里捡树枝去了。
比武这项娱乐并不是喜爱诗歌和音乐的辛达精灵的爱好，但是自阿门洲归来的诺多精灵却非常喜欢。
一方面，他们需要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对抗他们一族被诅咒的命运；另一方面，他们在阿门洲的时候，经常受到托卡斯和奥力的指点，这让他们喜爱上了击剑比赛和打造精美锋利的刀剑。
在庭葛王还未知晓天鹅港惨剧，仍然对诺多一族热烈欢迎的太阳纪最初几十年，诺多族把这些爱好带给了辛达族的精灵，于是两族之间常有这类友谊竞赛，胜负一般各占一半——主要取决于瑟兰迪尔是否参加。
不过在庭葛王禁止诺多一族造访明霓国斯以后，期间间隔了一百多年都没有再举行过此类竞赛。
翌日，索伦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瑟兰迪尔对他进行了极其惨绝人寰的严酷磨练，他那被摧残得想到“比赛”、“剑术”等词就简直要神经衰弱的症状直至第二天早上还未缓解。
天一亮，他就紧张得合不拢眼了，只得早早爬起来，枕戈待旦，再练一练剑。
按理说，他对自己的剑术那么胸有成竹，应该根本不把他的对手放在眼里。
但可惜情况不是这样。
昨晚上接受瑟兰迪尔测试时，索伦忽然想到自己曾与瑟兰迪尔有过近身一战。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特别敏感，他担心如果展露自己的剑技，会不会被瑟兰迪尔看出端倪。
结果，他只能佯装自己剑术很蹩脚，竟出一些不上路的怪招，引得瑟兰迪尔脸色发青，临时教了他几招针对芬罗德弱点的讨巧之计。
索伦又不希望让瑟兰迪尔失望，他很享受被金发好友器重，寄予厚望的感觉，于是只能遗忘自己所学的剑术，再假装自己学得很快，瞬间就领悟了辛达精灵战斗的要诀……
他一再赤胆表决：“殿下，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瑟兰迪尔叹道：“我想，今晚我会忧虑得睡不着觉。”
索伦：“……”
总之，两面派的角色不是好演的。
这天，瑟兰迪尔换了一身轻便的骑射装束，银线织成的束腰短袍勾勒出他干练的高大身材，套着高筒马靴的长腿迈着矫健沉稳的步伐，从宫殿里走出来时，索伦一转头，正好看到他迅速步下台阶，走入灿烂的阳光里头。他的两鬓长发都编成了细碎的发辫，尖尖的精灵耳朵完全展露出来，耳朵尖在阳光中仿佛透明了一样，细软的毛孔都仿佛能清晰可见，额头一顶简单朴素的银冠箍住了长发。他微微眯着眼睛巡视四周，目光锐利，又像阳光一样耀眼。
就好像那金灿灿的阳光都盛在了他的眼眸中。
不得不说，索伦觉得自己胸口又中了一箭。
当第三纪元，他回到中土大陆之时，在幽暗密林附近第一次遇到名为“绿叶”的精灵，他一下就猜到了那是瑟兰迪尔的儿子。年轻的小精灵（其实不小）背着龙骨雕琢而成的长弓，轻盈灵巧地穿越在树林阳光下，微微的一凝眉，拉弓射箭的神韵中，到底有着父子血缘的传承。
当然，诺多王族们的风范也不亚于瑟兰迪尔。
诺多最高精灵王芬国昐和辛达王庭葛为了对这场友谊竞赛致以足够的重视，他们都着盛装出现在广场上。
芬巩王储原本就俊雅风流，此时换上了包裹有秘银轻甲的出征战袍，显得英姿飒爽，腰间挂着银光雪亮的利剑，一会会由他来举剑宣布比赛的公正性。梅斯罗斯和他一起走入广场，也穿着一身整齐的深海蓝骑射装，高大魁梧的体格更显得伟岸，血色般大卷的长发束了起来，左手持一柄精美绝伦的长剑，剑柄上刻有他的父亲——费诺的五色斑斓的星之纹章。
这把剑正是梅斯罗斯的父亲临终前传给他的，梅斯罗斯只在比较重要的场合上佩戴它，这也意味着一会他会代表芬威家族出战。
以芬罗德为首的诺多“奋战吧，骑士们！以击败瑟兰迪尔为伟大而光荣的使命！”之队出战人员有四位：梅斯罗斯、欧洛崔斯、艾林凯拉，和他自己。
瑟兰迪尔的辛达“白宝石捍卫勇士”之队出战人员则为三人：凯勒鹏、索伦，和瑟兰迪尔自己。
由于不限个人参加的场次，因此人数上并没有任何规定，可自由安排。
于是，当两队分别向诺多之王与辛达之王行礼宣誓之后，在广场中央目光交汇，双方间顿时迸出电光火花，一场唇枪舌战首先揭幕了。
芬罗德明亮锐利的眼扫过三名对手，最终目光定在“白宝石捍卫勇士队”队长身上，抗议道：“瑟兰迪尔，莫非你准备一人参加三场，一举拿下三场胜利？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比！”
瑟兰迪尔淡淡回道：“芬罗德殿下，一来我没有这样的打算，二来，你就这么畏惧我吗？我何德何能有自信连拿三场胜利！”
芬罗德颐指气使道：“以我对你的认识，我认为你一人单挑我们四人的自信都是有的！”
瑟兰迪尔无语。一人单挑四人，这种把自己活活累死作死的事，他会干吗？
索伦连忙帮衬道：“芬罗德殿下，我们是打算凯勒鹏公爵参加两场，我参加两场，瑟兰迪尔殿下只参加一场。”
芬罗德心情舒畅了，点头道：“瑟兰迪尔，有一年你就是以一敌众，令我们诺多队全军覆没，我不得不防着你再来一次。”
瑟兰迪尔皮笑肉不笑的说：“当时我的确是想不开。”
他就是吸取了那一次的教训，发誓往后再也不干这么累人的事！
芬罗德接着扬声道：“今日我们比三场剑术，比两场射箭。你意下如何？”
瑟兰迪尔神色一顿，“你昨天并未说要比射箭。”
芬罗德诡诈地笑道：“昨天我们并未说好要比什么项目，正巧，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这位表侄女巾帼不让须眉的高超射术，她会让你们大开眼界的！”
芬罗德天性直率，还没开战，先把艾林凯拉的底漏出来了。
瑟兰迪尔思忖几秒钟，毫不含糊地道：“既然这样，我必须调整一下战术。我来出战艾林凯拉小姐。”
艾林凯拉穿着束紧全身的骑射装，鲜艳的嫩绿色更衬得她皮肤白皙如玉，双手戴着弓射专用的鹿皮手套，长发辫盘在脑后，戴着一顶大圆边的遮阳帽。
她笑起来清纯可爱，眨动着灵气十足的大眼睛，与瑟兰迪尔刚巧在这时对视了一眼，站在瑟兰迪尔身旁的索伦顿时有种难以插足他们两人之间的危机感。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咳嗽了一下，“殿下，那谁和欧洛崔斯比剑术？”
瑟兰迪尔很快道：“你吧，艾戈拉斯，他就交给你了。”
索伦的目光投向对面最右的那位长相清秀的精灵，欧洛崔斯平常看起来文质彬彬，但谁不知道他爆发力惊人，他的剑术在诺多王族中是最顶尖的。
梅斯罗斯道：“你让艾戈拉斯应战欧洛崔斯，你对他的剑术那么有信心？”
瑟兰迪尔笑而不语。
梅斯罗斯很了解瑟兰迪尔，是以他也没有再说下去。
索伦纠结了，他在“瑟兰迪尔这是对他给予了厚望，把对方最厉害的剑术家交给他来对付，这是信任他依赖他的表示”和“瑟兰迪尔其实是把他当炮灰，主动放弃了和欧洛崔斯那场的胜利，这是一种为了取得整体上胜利的策略”两者之间挣扎了起来……
理智告诉索伦，以昨晚的测验结果，瑟兰迪尔绝对是倾向于后者。
然后，他脑中想着瑟兰迪尔与艾林凯拉旗鼓相当的对视，心中更充满了苦逼的，好像脑袋要烧焦，胸膛要炸开的滋味……
唔……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索伦这边在自怜自哀中，那边芬罗德一听，脸色大变，几乎哀嚎：“咦？你怎么可以这样耍赖，临时变更战术！你不是要和欧洛崔斯比剑吗？”
瑟兰迪尔道：“战场上兵不厌诈，战术分分秒秒都需因地制宜做出变更。难道敌人改变策略，还需要事先跟你说一声，经得你同意？”
芬罗德涨红脸道：“哦！瑟兰迪尔，你最无赖的就是你这张嘴！”
瑟兰迪尔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眼底透出清冽的光，那样子看起来极其狡猾，“敌方实力未知的选手，自然必须由我方主帅亲自对付，才能确保整体不会因为轻敌而出现战术安排上的重大失误，以致留下巨大的败笔。我一贯小心谨慎，你不是不知道，而且，我这也是对艾林凯拉小姐的尊重。”
说着，他微微阖眼，垂下长睫掩住略显冰凉的眼眸，绅士地向艾林凯拉做了一个颔首致意的行礼动作，艾林凯拉随即也点头回以微笑。
芬罗德气得说不出话来：“狡辩！……你！……狡辩！……太可恶了……”
芬罗德原本自得意满地指望着艾林凯拉将她的对手杀个措手不及，结果现在被瑟兰迪尔轻易就识破了计谋，很是懊恼。
梅斯罗斯劝解道：“你也不要尽助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比赛还没开始，胜负很难预料。”
他说话终究中庸平实，不温不火了点，结果也没有起到安慰芬罗德的作用，反而令芬罗德更懊丧忧愁起来。
主持公正的芬巩这时出声说道：“不如这样，考虑到瑟兰迪尔的个人能力实在逆天，为了竞赛的可行度，我们进行两场剑术比试，两场射箭比试，最后一场么，两队全部人员一起参加，进行狩猎比赛。”
芬罗德转头看向自己的王兄，“狩猎比赛？”
芬巩说明道：“这里再向北就是荡国斯贝谷，索伦的势力在那里日益增长，盘踞在那里的蜘蛛越来越多，是时候清理一下了。不如就趁着此次比赛，两队分别进入荡国斯贝谷狩猎那些蜘蛛。在座都是两族骁勇善战的战士，应该不会惧怕那些蜘蛛吧？”
芬巩温文儒雅的声音常常让旁人不敢驳斥与他，即便他此言明显是在暗暗帮着自家队伍。
再者，瑟兰迪尔怎么也是要顾及一下这个诺多王储说话的分量的。
因为无人出声，芬巩继续说道：“最后一场，就比哪一队狩猎蜘蛛带回来的蜘蛛腿最多为优胜。瑟兰迪尔个人能力虽出众，但团队比赛还要看其他队员的实力。”
芬罗德这下安心了，连忙转向瑟兰迪尔道：“我觉得芬巩的主意不错！瑟兰迪尔，你一人能力抵过两人，我们就以现在两队的人数参战，你可不许再加人了！”
瑟兰迪尔：“……我也只有一双手，你不觉得人数上的不平等，会让你们队胜之不武？”
芬罗德脸不红心不跳地笑哈哈道：“中土大陆有哪个只有一双手的生物像你那么战斗力逆天的？和你比赛，我从来不会觉得胜之不武，取胜才是我的目的！为了达成目的，我会不择手段，瑟兰迪尔，你准备好你的宝石吧！”
一提宝石，瑟兰迪尔就心痛了：“……你们兄弟联合，早知，我也应让我父亲留下。上阵父子兵，对你们兄弟联手，不算过分。”
芬罗德憋红了脸，心直口快道：“哦！你敢父子携手上阵，那我只能调用纳国斯隆德的军队来对付你们了！现在不是点人数，是看实力综合指数的。和欧罗费尔领主比弓箭射术，那是在摧残我们！”
瑟兰迪尔：“……”他半眯起眼，露出一个深思琢磨的笑容。
原来他们欧罗费尔家父子，需要对方出动军队来应战，这也算是无上荣耀了。真应该谢谢诺多王子芬罗德.费拉刚的赏识。
不管怎么说，家族荣誉感还是让瑟兰迪尔听到这话感到很高兴的，是以他没有再出言回击。
至于索伦，他此刻正无言地紧锁眉头，郁闷不已。
他快哭了。
为他的宠物们哭。
话说，精灵们，你们搞个友谊竞赛，为什么要把我可爱宁静的家园荡国斯贝谷中可爱能干的宠物们搭进去啊！
索伦内心为宠物们不久之后的悲惨命运痛哭流涕。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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