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的权戒》红狸

14、第十四章

　　从来没有谁见识过瑟兰迪尔的舞姿，他亦不曾在舞会上邀请过任何一位女精灵跳舞。
　　艾林凯拉也是出于好奇，看到有许多女精灵走向金发的辛达贵族，她们都主动而满脸绯红，但是金发贵族却谁的面子也不给，也不崇尚绅士和怜香惜玉，始终雷打不动地站在边上如同冰山，这份特别，让好胜心强烈的艾林凯拉决定主动过去打招呼。
　　她很少主动向男士示好，因为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士已经令她应接不暇。
　　不过瑟兰迪尔之于她，是有一些特别意义的。

　　艾林凯拉在出发来参加这次祭典前，还在贡多林的时候，她的父亲，圣树家族的领主加尔多（Galdor）把她叫到书房，给她看了欧罗费尔与自己私下互通的书信。
　　加尔多意味深长地对女儿说：“艾林，我可爱的女儿，此次父亲准备让你作为圣树家族的代表，应辛达王埃卢.庭葛之宴请，前去尼尔多瑞斯参加辛达与诺多两族联谊的祭典，之后还会有你喜欢的舞会。你愿意代父出行吗？”
　　加尔多深谋远虑，心思缜密，艾林凯拉马上察觉到父亲用意匪浅，她眨动着羽翅般漂亮浓密的长睫，寻问父亲：“您特别让我代表您和家族去参加祭典，是有什么特殊的事需要我去完成吗？”
　　加尔多浅浅笑了，将女儿拉到身边，轻握着女儿的手说：“别想那么多，亲爱的艾林，你喜欢跳舞，喜欢欢闹的舞会，那就尽情去享受这次的祭典和舞会吧。诺多和辛达的贵族都会出席到场，你会让他们惊艳的。”
　　“父亲，请您别总是这么取笑您的女儿，您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只注意到我的外貌。”
　　加尔多宠溺地笑了。

　　艾林凯拉随即弯下腰，接受父亲在额上印下的祝福之吻。
　　然后，加尔多又像是不经意地说起：“你父亲的好友欧罗费尔向我问起你，我才想到他的儿子瑟兰迪尔亲王，是辛达贵族中最善战的一位将领。你不是喜欢勇果无畏的强者吗，他也会出现在祭典上，你会看到他将代表两族射出星辰之火，点燃祭典的圣坛，但他不止在射箭方面技压群雄。我亲爱的女儿，有机会，你可以认识一下他，你会喜欢和他交谈的，他是一位非常博学的辛达精灵，英俊，而且高大。”
　　艾林凯拉眼眸闪烁着宝石般的晶亮光芒，显得睿智而古灵精怪，她并不完全相信父亲的说辞，笑着道：“辛达精灵毕竟是灰精灵，纵使这位瑟兰迪尔亲王博学，但在我看来，他未必像我们见过阿门洲双圣树光辉和受到维拉众神教导的艾尔达精灵那么见识广博。而且父亲，我不喜欢爱打仗的精灵，因为他会死得很快，我讨厌战争，那只会留下伤感和痛苦的记忆。不过您的嘱咐，我会记在心里的。”

　　贡多林的贵族原本属于费纳芬旗帜之下，他们跟随费纳芬离开维林诺，而费纳芬中途折返，他们则追随特刚王子，继续由芬国昐一支的诺多精灵带领，翻过黑尔卡拉赫海峡北边的巍峨冰山才回到中土大陆。费诺一族当初在海岸港口抛下他们，令他们经历了更为艰辛的回归路程，长途跋涉，有许多精灵死在倾轧而下的坚冰和风雪中，艾林凯拉对那时的辛苦记忆深刻。
　　不过，父命难为，艾林凯拉仍然从这一天起，记住了瑟兰迪尔这个在精灵语中具有蓬勃生机含义的名字，不过当她远远地看见瑟兰迪尔射箭点燃祭坛圣火时，尽管赞赏他的精湛射术，但却认为这位金发精灵的气质与他的名字并不相符。
　　艾林凯拉作为庞大的以绿色为代表色的圣树家族的领队使者出现在祭典上，也却如其父所言，吸引住了许多辛达贵族精灵的目光。正因此，她向来极少记住别人的脸孔和名字，在最初的时候，瑟兰迪尔虽然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可是她并不喜欢他身上的那份坚冰似的冷傲。她所喜欢的是高大而阳光的男精灵，所以，瑟兰迪尔也只有那俊美的外貌令她记忆深刻。
　　之前有不少辛达精灵希望邀请她跳舞，但都遭到了拒绝。她只和同样来自于贡多林的金花家族的首领跳了一支舞，那完全是因为两家密不可分的友谊和出于礼节。

　　此时，艾林凯拉听闻了瑟兰迪尔的回答之后，越发认为这个辛达精灵性冷高傲，难于相处。不过她依然大方地微笑道：“啊，我完全没有想到您不跳舞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对不起，我应该事先了解一下。我的邀请有点冒昧了，请您原谅。”
　　她再度拉起裙边，优雅地低头行了一个淑女礼，端庄得体，完全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手足无措的表现。索伦抬手拍了下脑门，又悄悄斜了瑟兰迪尔一眼。让这么美丽的女士尴尬，实在太过分了你！你于心何忍呢？
　　后者则百毒不侵地无视了他的抗议。

　　这时候，边上传来的爽朗笑声令围作一圈的四人齐齐转头。
　　人群里走出来一位高大英俊，又傲气外露的精灵。
　　那是费纳芬之子，凯兰崔尔的哥哥芬罗德。这位诺多精灵王子同样有着灿金色的头发，身着深海蓝的礼服，深邃的蓝宝石镶嵌在胸前和肩膀的叶尖形领子上，丝毫不显得过于华美奢靡，只突显出了他高贵的身份，他的眼睛如同星辰般明亮，而眼中流淌出春日旭阳般清新明朗的气息，微笑起来，仿佛能在他眼睛里看见百花盛开，春意盎然的勃勃生机。
　　他是诺多诸王子中最高大也最英俊不凡的一位，英武神气的脸庞和站在他身边的凯兰崔尔就似烈火与柔水的对比。凯兰崔尔还挽着她的恋人凯勒鹏一起走了过来。同为辛达贵族的凯勒鹏久仰瑟兰迪尔领军打仗的盛名，因此先行点头行礼，然后芬罗德再与梅斯罗斯、艾林凯拉等互相欠身问候，最后，他的目光定向了瑟兰迪尔。

　　芬罗德与瑟兰迪尔只在明霓国斯见过几面，彼此并不熟知，但却又相互敬仰对方的才能，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瑟兰迪尔爱憎分明，对这位诺多王子毫不吝啬地袒露出了尊敬。
　　“芬罗德殿下。”他垂目颔首的弧度都要比向别人问候时来得深一些，鬓边的长发因为他弯腰鞠躬的动作滑下了肩头。
　　芬罗德豪爽地大笑，“瑟兰迪尔，你不要欺负我的表侄女，我才不信你不会跳舞呢！”
　　瑟兰迪尔礼节性地笑了一笑：“你何时见过我跳舞？”
　　芬罗德迟疑了一下，“你真的不会？你是因为不会跳舞，才从不参加舞会？那要不要我教你？你这样的美男子，不能不会跳舞啊！”
　　瑟兰迪尔委婉一笑，“抱歉，芬罗德殿下，恐怕我不得不拒绝您的盛意了。我有自己的舞蹈老师。”他从容不迫地向旁一侧身，指了指索伦，“这是我的舞蹈老师，当然也是我的亲信部下兼好友，艾戈拉斯。”
　　索伦：“……”
　　瑟兰迪尔是间接的给他贴上了标签“你是我瑟兰迪尔的人”，因为他深知芬罗德的个人魅力所带来的向心力。

　　被点名的索伦不敢多言，垂首赶忙配合着，向芬罗德优雅而恭敬地点了点头。
　　芬罗德笑叹道：“哈哈，果然，我就知道他是你的人。瑟兰迪尔，你府中出来的部下都那么锋芒外露，仪表出众，我这边的姑娘刚才就在议论你的这个部下。他结婚了没有？有对象了没有？”
　　索伦：“……”
　　索伦顿时觉得芬罗德是横在他和露西安公主之间的鸿沟障碍，严肃地拉长了脸，眼神警惕。
　　瑟兰迪尔侧目看了他的反应，转向芬罗德，眼含清浅的笑意，道：“他有心仪的对象了，芬罗德殿下，你这个媒人当得晚了一步。”
　　索伦心头一跳，猛一转头看向瑟兰迪尔：“……”
　　喂喂喂，你所指的我心仪的对象，按照刚才的玩笑，该不是指你自己吧？

　　芬罗德遗憾道：“原来已名草有主，我真为我这边的姑娘感到失落，艾戈拉斯阁下，你很适合入赘到我们纳国斯隆德来啊，我们这除了酒，什么都比瑟兰迪尔那儿的好，尤其我对臣下部属格外亲切，视如手足，从不刁难，我也不是工作狂……”
　　瑟兰迪尔咳嗽了两声。
　　索伦忙笑而婉拒：“多谢殿下赏识，我在多瑞亚斯呆得很好。”

　　芬罗德转着眼珠又看向瑟兰迪尔，心血来潮地道：“那么他的剑术如何？和你比起来呢？”
　　瑟兰迪尔愣了愣，微微挑眉：“你想和他比试？”
　　芬罗德斩钉截铁重重点头：“我需要在你的人身上重新拾回自信，所谓主人的债就要由部下来偿还，你说呢？”
　　当诺多金发王子冲着索伦露齿而笑的时候，索伦只觉得自己又要被卖了。
　　“可以。”瑟兰迪尔果不其然道，“明天，我们可以安排一场比试。五局三胜，各出人手，算上你我，怎样？”
　　彼时他亦还有年轻气盛的一面，且面对自己认同的强者，他从不拒绝挑战。

　　芬罗德连忙瞪眼道：“我不和你比剑术！我已经输光了所有收藏的宝石，没有可以再输给你的了！”
　　瑟兰迪尔微笑：“让欧洛崔斯来，哥哥的债，弟弟还。”
　　芬罗德黑着脸道：“他如果输了，还是要我付账啊！”
　　瑟兰迪尔仍然保持和蔼可亲的微笑：“我的部下如果输了，也是我买单。”
　　芬罗德速速一盘算，生怕瑟兰迪尔反悔，忙一口答应道：“这样到还算公平，我要取回我上次输给你的那颗最大的宝石，还有我妹妹的项链！”
　　瑟兰迪尔十分难得地露出了一个俏皮的微笑，闭上眼，深表遗憾道：“那颗最大的宝石，我已经镶嵌在头盔上了。”
　　芬罗德：“……你难道不会觉得它很重？”
　　瑟兰迪尔摇头：“不会。”

　　芬罗德给了一个“我给你这个宝石控跪了”的无奈表情，道：“那么我妹妹的项链，我必须拿回来！”
　　梅斯罗斯作为芬威家族的嫡长孙，对堂弟的争强好胜直摇头道：“你别把整个纳国斯隆德都输给瑟兰迪尔！”
　　芬罗德脑袋冒烟地跳脚道：“梅斯罗斯，你怎么帮着外人来数落我！你也是芬威家族的人啊！”
　　梅斯罗斯扶额道：“我是担心芬威家族的脸被你输光！”
　　凯兰崔尔掩嘴偷笑。实际上那条项链，瑟兰迪尔已经私下里还给她了，不过她决定不告诉大哥芬罗德，就让他继续背负着那点愧疚感，以惩罚他总是要自动送上枪口给瑟兰迪尔欺负的愚行。

　　他们这边聊得笑声不断，终于把芬国昐之子，王储芬巩也引了过来。
　　瑟兰迪尔首先向这位诺多王储行了大礼，索伦和凯勒鹏也同样，其余人则礼节性地微微躬身。
　　以原本的顺位次序来说，费诺才是诺多族首领芬威的长子，而费诺的长子梅斯罗斯则应该是第一顺位王位继承者，不过因着他们还在阿门洲的时候，费诺对兄弟做出拔剑相向的大逆不道行为，费诺一族受到了维拉主神曼威的惩罚。而之后，梅斯罗斯映照了曼威的预言，因感恩于芬巩孤身将他救出安格班，而自愿将王位继承权拱手相让。至此，诺多王位的第一顺位才落到了芬威的次子，芬国昐一家手里。
　　这也是费诺一族因精灵宝钻遭致的厄运诅咒。

　　芬巩身为王储，参加的战役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与父亲一起驻守希斯隆王宫，不过他最出名的一件伟绩，就是独闯魔苟斯的魔窟，把梅斯罗斯救了出来。
　　他与瑟兰迪尔也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眼神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辛达的金发贵族，举止足显出王储的尊贵大度：“梅斯罗斯常跟我提起你，瑟兰迪尔亲王，请允许我以一名战士的身份，向您致以崇敬之礼。”
　　他颔首行礼的动作极为沉稳绅士，右手抬起按在胸前心脏的位置，不计身份地位的差异，向瑟兰迪尔深深鞠了一躬，瑟兰迪尔也表现出受之无愧的大方，向他微笑点头：“芬巩王储殿下，多谢您的夸赞。”

　　芬巩礼毕之后，抬起头来，笑容可掬地看着瑟兰迪尔：“我敬仰您的才学和谋略已久，诺多族之中，也很难有一位身份高贵的精灵能与您比肩。只可惜辛达王的禁令，疏远了我们两族的邦交，致使我们疏于联络了。不过我仍然十分欢迎您随时到希斯隆来，政治上的一些恩怨误会，不应该影响我们共同抗敌，您的实力令我们敬佩，我们诺多一族不希望失去您这位盟友以及战友。”
　　瑟兰迪尔面对这位王储时，不像面对芬罗德王子时那么放松。他深知芬巩与梅斯罗斯的深厚友谊，这里面错综的关系使得他眼眸沉冷下来，谨慎地回道：“如果国王陛下允许，我很愿意到希斯隆来拜访您和诺多精灵王。”
　　他的回答体面而包含了复杂的意味，芬巩心领神会地深深一笑。

　　芬罗德快人快语，直言道：“芬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另有图谋是不是？伊缀尔公主尚未婚嫁，你是想替图尔巩说媒，把他的女儿，你的这个亲侄女介绍给瑟兰迪尔吧。很可惜，我认为贡多林第一美人艾林凯拉小姐才配的上辛达的第一勇士，或者是白公主雅瑞希尔，她也尚未有恋人。瑟兰迪尔如此抢手，我还希望他入籍费纳芬家谱，到我们纳国斯隆德来呢，可惜我只有一个妹妹。至于你的侄女，那只能靠后排了。”
　　梅斯罗斯被这位堂弟的直爽性子气笑道：“芬罗德，你这样说，让几位单身姑娘如何下得了台面啊！瑟兰迪尔的妻子，还是要他自己选，你给他排次序，难道他的婚事你说了算吗？”
　　芬罗德这才意识到嘴快说错话了，被妹妹凯兰崔尔挤兑了一眼，乖乖闭嘴。
　　芬巩却并未因为他的话而露出尴尬，淡淡一笑，道：“我并未借由物色伊缀尔的婚姻对象邀请瑟兰迪尔来做客的意思，不过，我的父王和我弟弟图尔巩的确是如此想过，只是他们还未与欧罗费尔领主提起过。瑟兰迪尔亲王殿下，您也应该心中有数，您的婚姻大事至关重要，辛达国王膝下没有王子，辛达族与我族如要结盟巩固邦交团结，深得多瑞亚斯国王恩宠的你，恐怕是要肩负起这个重大责任的。”

　　辛达国王没有王储，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露西安公主。除非美丽安在未来还会生下小王子，目前来说，与国王血缘最近的就是凯勒鹏公爵，但他已和凯兰崔尔情定终生海誓山盟，芬巩如此深思熟虑，当然不会拿芬罗德的面子开玩笑。

　　瑟兰迪尔此时不得不开口，他温文尔雅地一笑，目光幽深，难以捉摸：“芬巩王子殿下，鄙人承蒙贵国国王与图尔巩王子如此厚爱，是我的荣幸。有空我会去希斯隆拜访凯勒布琳朵公主的。”
　　娴静地站在一旁的艾林凯拉这时眼神充满深意地看了瑟兰迪尔一眼，笑道：“凯勒布琳朵公主温婉娴静，端方大雅，美貌不亚于你们辛达国的露西安公主，与瑟兰迪尔阁下应该很般配。我和伊缀尔交情不错，改天，我和您一起去拜访她吧。”

　　此时，深谙权术，工于心计的索伦听着这些阳奉阴违之间暗藏的权谋潮涌浮光掠影一闪而过，自然也很明白里面的陷阱与圈套。他暗暗赞叹了一下瑟兰迪尔的城府与外交手腕，这位金发贵族精灵不光打仗坚韧而勇猛，同样在政治交涉上又诡诈而狡猾，他刚才如此一答，其实是很委婉地拒绝了艾林凯拉的接近，也巧妙地断去了芬罗德因为无心之失而留下的一丝隐患。
　　贵族联姻牵系着家族联盟的形势变化，这自然是件相当敏感的事，而他如此做了简单的取舍之后，流言将不会发生在艾林凯拉和他之间，也就避免了他们双方的家族与芬巩王子的家族产生冲突。
　　短短一瞬间，一场兵不血刃的风雨已拉开帷幕，将这些家族卷在了一起，瑟兰迪尔显然不能幸免于身陷这场漩涡。索伦自然不忘他与主人的大业，暗自揣摩着，在他潜伏的这段日子里如果用心未雨绸缪，以后这些家族间的矛盾将会让他有机可乘。

　　彼时，那些风雨尚未来临，表面上依旧和睦融洽。
　　芬巩满意地笑了，又说：“瑟兰迪尔殿下，明天的比试我刚才听到了，请手下留情，千万别让我的堂弟芬罗德再仗义疏财了。”
　　芬罗德拽了一下芬巩的深红色大氅，青着脸色说：“咳，芬巩，别这么挖苦我了，我是在代表芬威家族的名誉出战啊！”
　　随后大家哗然笑成一片。

　　结果这夜，他们并没有返回多瑞亚斯，因着第二天的比试，各人都留宿在祭祀广场的宫殿中。辛达王庭葛和诺多最高王芬国昐听闻了这场赌局，也兴致勃勃地留下决定观战助威，美丽安则不喜参与这些争抢好斗的热闹，和大祭司带领着多瑞亚斯的精灵们返回了千石窟宫殿，他们的女儿露西安公主也回去了，不过其他来自贡多林的诺多精灵因为返程相对遥远的关系，这晚干脆就都留了下来，决定等比试结束后再一起动身归返。
　　欧罗费尔领主对于儿子的比试毫不担心，是以，他也带着他的部属返回了多瑞亚斯。

　　而这日舞会结束后的深夜，月轮当空，索伦正欲回房休息，却被瑟兰迪尔叫住。
　　索伦心想自己的“护草任务”完成得完美无瑕，瑟兰迪尔还有什么话要挑刺？他按捺困惑，温和地看向金发友人，“殿下还有什么事？”
　　瑟兰迪尔沉着脸色，异常严肃道：“你跟我去外面的广场。”

　　夜深人静，广场上寂寥冷清，索伦心有疑虑地跟随着瑟兰迪尔来到外面，春季夜晚的风凉爽地拂在他脸上，沁入心脾。他心情愉快地紧跟在瑟兰迪尔身后，结果在瑟兰迪尔忽然转过身来时，他差点一嘴啃上去。
　　索伦急忙退了半步，心跳加速的不适感使得他开口时，语气有点暴躁：“殿下，您停下来前，也不先说一声。我要是再夺走你的初吻，可如何向你未来的妻子，可能是伊缀尔公主，也可能是艾林凯拉小姐交代呢？哦，她们两个看起来都不怎么好应付。”
　　广场上昏暗的光线令索伦看不清瑟兰迪尔此时的脸色，只听他问道：“刚才我们的谈话，令你感到不愉快了吗？”
　　索伦道：“当然没有。谈婚论嫁之事，当然要很慎重地商量和决定，殿下，我怎么会因为你谈论婚事而不高兴呢？”

　　瑟兰迪尔一言不发看着他。半晌，话题忽然拐向了奇怪的方向：“现在我们身边都没有剑，就以树枝替代吧。我们曾有一个切磋剑术的约定，那么现在就该履行这个约定了。”
　　索伦纳闷地眨着眼睛，盯着瑟兰迪尔在夜幕下明昧不清的清冷双眼，“咦？现在？这么晚了，殿下不休息，还要与我比剑？”
　　瑟兰迪尔道：“我要知道你的剑术究竟如何，在明日的比试之前。”
　　索伦一想，笑了：“原来如此，殿下是担心明天我会在大庭广众下丢面子吗？其实——”

　　其实他想大言不惭说他的剑术天下无敌，因为他是战神，以瑟兰迪尔的剑技，单挑也只能和他勉强打个平手，前提是他使用的还不是他顺手的暗黑魔剑。
　　不过他的沾沾自喜很快被瑟兰迪尔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瑟兰迪尔道：“不，我是心疼我的宝石，你敢让我输掉一颗，我剃光你的金毛！”
　　对于如此凶残的恐吓，索伦愣了半天后，狠狠鄙视了一下金发精灵优雅教养下的残暴本性。同时，他也有那么一瞬间认真地思考了下，瑟兰迪尔其实就是在把他当宠物狗养着吧！让他趴在他的身上睡觉，让他冲在他前面挡桃花，还要拔他的毛……这些难道不是对待宠物狗的态度吗？
　　索伦也经常想要给他的宠物蜘蛛和座狼剃毛，因为它们总是把自己的皮毛弄得很脏，让稍稍有点洁癖的他看得很难受。
　　对待宠物都是又爱又恨的心情，和此刻瑟兰迪尔的行为如出一辙！

　　不过索伦立即换了个角度去思考，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瑟兰迪尔，道：“如果我赢了呢？赢了有什么奖励？”
　　他完全融入了向主人摇尾巴讨赏的宠物模式。
　　“……”瑟兰迪尔看着简直像是要扑上来舔他的“金毛犬艾戈拉斯”，一时语塞了。
　　该……如何回答……才能……取悦他？
　　未来在众人眼里高傲冷酷而且暴躁的大绿林精灵王，在这一刻仿佛心脏被这只金毛犬的小爪子轻轻挠了下，一直以来坚冷的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丝温柔的涟漪，悄然地在他支撑着一切的胸膛里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