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守护女神的自白》白骨流沙

5、第 5 章

　　蛇王也发起狂来，不停地试图将我吞掉或是用身躯将我绞死，它的每一次进攻都被我的剑气荡开一点，多一处微不足道的伤口，可是依旧坚持不断的进攻。山石乱飞，泥浆如雨点。
　　我的每一招都尽了全力，同样在拼，在它倒地不起之前，我决不放弃。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这是灵力枯竭的征兆，可是我对蛇王造成的伤害却还不足以致命，心里悲怆，更多的却是不甘心，万万个不甘心，不能就这样死去。
　　想到这里，我不再防御，用尽最后的力量，刺向它的头颅，从眼睛处戳了个通透。与此同时，它也用仅剩的最后一口气，咬住了已经脱力的我。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而漫长，甚至比我以往所过的岁月都要长些。
　　我想这便是要死了么？这一世的肉身恐怕要葬身蛇腹了。
　　可是意料之外的，我脱离了蛇口开始下落，隐约间看见已经死亡的蛇王摇晃着巨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沉重的，仿佛一座山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而我则掉进了泥潭里，我最难以忍受的土地泥潭。
　　为什么？我还没有死？我应该在落地之时死了才对，守护娘娘的脚直到死也不会沾上土地，落地便死。可为什么我没有死？
　　已经麻木的身躯突然渐渐的有了知觉，灵力消耗殆尽的我惊恐的感受着纯粹的□□知觉，这不是做为一个守护娘娘该有的知觉！
　　突然，沾了泥浆的双足上的皮肤，火烧般的疼，每一寸，每一个毛孔都在开裂，足上的细铃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好疼啊，从未有过的疼，似乎腿上的每一寸皮肉都被细细地划开，再划开，泥浆如同烈火，蔓延而上，顺着细小的伤口流进骨肉里，烧着，烤着。
　　我听见自己发出嘶哑凄厉的叫声，如同野兽。
　　我怎么会和野兽一般？这不是我原有的声音，可是我控制不了。只有似乎只有拼命的叫喊才能减轻我腿上的痛苦。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便好了，这样想着，在泥浆里翻滚着，摸爬着。
　　离开这里便好了。
　　土粒，石子在我眼前都变的很大，异常的清晰，清晰的让我觉得无比的陌生，在双腿的疼痛中，这疼痛也是我所陌生的，世界突然陌生的令人麻木。
　　从来没有觉得路竟然这样远过，几乎让人绝望，爬出泥潭了吗，好像出来了，因为土地已经变的干硬，还有许多石子。那爬过了石子之后会是什么？……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碧蓝的天空了，因为你再也飞不起来了。
　　是啊，反正也不可能是碧蓝的天空了，爬到哪里又有什么区别？我抓了把细碎的小草，绿色充满着可喜的生机，便停了下来。
　　我的腿已经由剧烈的疼痛变的麻木，我慢慢的转过身子，看到的——竟然是一条长长地蛇尾！
　　我的腰部以下竟然变成了肮脏的，看一眼便觉得恶心的蛇尾！？
　　我想放生大哭，可是喉咙已经嘶哑的再也发不出声音，我想砍掉这令我厌恶至极躯体，即使死也在所不惜，可是张开手，幻不出剑来，我的法力早已在结果蛇王的时候消耗殆尽。
　　这是天神对我的惩罚么？为什么？难道我的族人真该成为蛇的食物？我杀了蛇王便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看着自己拖着的蛇尾，泪水安静的从脸上汹涌而下。
　　就这样哭到了天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中面目模糊的恶鬼，使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不知不觉中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到我的脸上，像是调皮的羽毛，擦的我痒痒。
　　呼吸间全是浓郁的花香，我从未闻到过这样令人沉醉的花香，里面有朝露的清甜，也有阳光的蓬勃而温暖。
　　睁开眼，昨日那片凌乱的草地，夹杂着乱石的草地，早已变了模样——开满了大片大片的紫色的花朵。单薄纤若的花瓣被细长的花茎高高高高地举向天空，像是在向这个世界展示它最值得骄傲的成果。
　　一阵清风吹过，细长的花茎举着花朵轻轻的摆动，沾了香味的露珠便从花瓣上滚落下来。
　　哗……哗……是她们在欢快的笑吗？
　　我忘记了自己所有的不甘和伤心，坐在花海之中，静静地出神。
　　虽然，我的蛇身还在。
　　只是突然觉得，这世上，也许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绝路。
　　我再也不是什么人族的守护娘娘，而是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族人那里，我是回不去了。我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的怪样子，何谈奢望他们接受？只怕见了我还要追着打，回去岂不是自找伤心。
　　所以我对自己说，对花儿说，对经过的树木说，唉，接受吧，学会用蛇身走路，即使再也飞不起来，也阻挡不了你喜欢湛蓝的天空，你依旧可以仰望到它。即使你没有了族人，但是你还有花香相随。即使你不再是人族的守护者……
　　不是之后呢？我的存在似乎突然没有了什么意义，原先我本以为自己会继续以往的轮回：沉睡，苏醒，再沉睡，再苏醒……就这样万万年下去，一直坚守保护人族的职责。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个毫无用处的怪物。
　　是啊，此时的我毫无用处……也许，有一天，我会彻底变成一条，自己曾经非常痛恨的蛇，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谁，将遇见的族人当食物吞掉，然后被他们，或者被雨龙和火凤杀死。
　　想到这样的结局，我经不住恐惧的颤抖起来，不，我绝不能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我在树林里不断的徘徊，拖着的蛇尾成了我跪地而走的腿，\"双腿\"的皮肤擦着地游动，抚摸过尖历的石子，掉在地上的树枝，还有带着特有腥味的土地。
　　有点疼……但，经历过寸寸开裂的痛苦之后，这点疼也觉得麻木。
　　就这样一边徘徊着一边想着过往，想到这一生苏醒的一瞬间看到的烟火和排着长长队伍的人群。想到无数个黑夜里，在族人聚集的营地附近徘徊守护的日子，想到族人们馈赠般的跪拜，双手合十，指尖触在额头上。想到在黑夜里游动的火凤，身上带着的火焰，是最惊心动魄的美丽，我追着它，在黑夜里不停地追着它……
　　孤独……我原来一直都是孤独的，火凤和雨龙吗？它们不孤独是因为有彼此，而不是因为有我。
　　无论想什么，都会通向一个死结：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没有顺势消亡，反而以一个怪物的样子活着？
　　从朝露晨曦，到暮合夕下……
　　我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