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夏》小绣娘

2、粉墨人生

　　素年
　　昨晚见到小鱼了，在我的小窝.小鱼是我的朋友,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朋友.她还记得我藏在外窗台的钥匙，一些习惯我总是改不了，她也一样.招呼不打地就走掉,再悄没声的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气色不太好，没有了洒脱。
　　“恩恩想我了没。”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厚脸皮。
　　“想你做什么？你在外过的那么自由自在，我为什么要想你？”我倚在门边让出点位置给她进来。
　　“莫林白呢？他没来照顾你？”
　　我说,“因为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我要少活几年。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我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活没见人，你要是想他自己找去，顺便代我问个好。”莫林白也算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们正同居着。
　　夜里梦到了五哥，他就坐在门前的梧桐树下，空气里都是梧桐花的香味，见我来他笑的很开心。他说，恩恩梧桐结子的时候你来吧，五哥做香香的梧桐籽给你吃，带你去挖野菜，给你搭小凉棚，那时候你就会开心了！我想说什么发不出声来，像是被寐住了一样！五哥当兵去了，我要自己照顾自己，没人带我玩，看电影的时候没人给我占位置，凤仙花开的时候没人给我染指甲......
　　五哥走后我们搬家了，哭的很伤心，只是怕五哥回来找不到我！感觉自己的一个梦就这样碎了。一年年的梧桐花开，怎么也记不起梧桐籽的香味来。多少种色彩在指甲上染过，怎么也比不过凤仙花染出的指甲娇媚，石榴花出现在我生活里的时候，五哥在我的记忆里也慢慢的淡去了，有点害怕有点恨，苦守着的记忆只被鲜艳的朱红在瞬间掩了去！十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能是厌倦，可能是不相信，记忆在繁华里成了倒影，一遍遍的复制，失真了，时间磨去了梧桐花香，电影的片段更加的支离！

　　*

　　早上看到阿爷在院子里修剪葡萄,一院子的阳光看着都很幸福.拿了相机跑到院里乱拍一通.
　　阿爷说，小年轻不睡早觉就爱折腾。
　　我说，阿爷的院子里有幸福呀!月前我看到一树的石榴花,站窗前看它们幌我的眼呢!等石榴长好了我要把它们都摘回家。
　　阿爷笑的最慈祥,对于我的捣乱他总是以笑置之。
　　阿爷说，恩恩最近怎么没见你来晒太阳了？你个小捣乱不来呀,院子里到冷清的很！
　　我说，阿爷,恩恩要是天天来您就不稀罕我了！
　　等过些时候阿爷酿的葡萄酒好了你来喝,要记得给阿爷炒两个小菜呀！
　　阿爷说的话一定记得呢！
　　走的时候偷了阿爷的盆栽。嘿嘿，估计又要养得半死不活送回来让阿爷救了。阿爷的悉心我学不来,只是想学他对待事情的认真劲儿。

　　*
　　水格说，恩恩,我爱上了一个人,每天上线只是为了等他, 而他从没给过我任何的承诺,有的只是一句让我做他知已的戏言。
　　我说，你去爱吧,像你这个年纪不学着去爱一个人,你的感情细胞会退化的。
　　水格是个傻女孩,在这个已不能有任何爱情幻想的年纪，她却没心没肺单相思着．我有见过水格暗恋的那个男人,只是觉得他不适合水格．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像水格这样的女孩．在水格而言即便知道爱情没有天荒地老,也会相信男人对待爱情的真诚．

　　水格说，恩恩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对待感情你比我成熟的多。
　　其实我想告诉她，我也喜欢听男人的甜言蜜语，只是为满足被爱的那一点虚荣。有些爱情不一定要长相厮守，而长相厮守着的不一定就有爱情。水格她不懂，跟她对待爱情的认真态度相比我简直就是一个感情骗子！之所以不跟水格讲这些爱情的大道理，是因为她的感情世界还是一片的光明。看到她就像看到大学时代的我，知道比不知道的好！

　　*

　　迷恋与你们在一起时的快乐,当习惯成了自然。
　　恢复自己平淡的日子吧！我这样对自己说。依然不能从忧郁中走出来,夜归时我是如此的落寞,错过了一路的风景。躺在床上细想我的伤不属于你们,你们的快乐也不属于我。
　　一个朋友问我有没有记住他。
　　我说,我很容易就能记住一个人。
　　他说,很容易记住同样也会很容易忘记。
　　我说,记住一些人此生不会忘记。害怕很多年后与你们的感情变的淡泊,得到的越多失去越多,得与失之间我学不会如何的转换。
　　是夜笑魇如花。他夜梨花带雨何人知!若说我与佛有缘,如今我已侵染了一身的尘: 若说我与佛无缘,为何如此的禅言禅语。浑然间竟信了命,待妖绕散尽我便与烟花同醉,一醉千年不问红尘伤秋悲事。其实一切又与我何干 ?

　　*

　　小鱼和我
　　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安妮，喜欢蔷薇岛屿，一直看安妮的书，却从来没买过一本她的书。忘记了雨天在床上看书的那种感觉。翻开日记，看到的都是从前的不快乐。以为自己是安妮笔下的那个苏，幽幽的幽幽的，在时光中追寻一些东西，然后发现大把大把的孤独寂寞装进了我的口袋，装进我的身体，喜欢上了黑暗喜欢上了寂寞，想停止不再写孤独，不再写寂寞，写多了变得苍白，写多了变得病态。
　　小鱼问我,一定要如此斯斯艾艾的吗?
　　我说,你一定要抽烟吗?
　　她说,好上了这一口戒不了了.
　　我说,我也好上了这一口，在这里走不出来了。
　　她说你们女人真是麻烦。
　　我说你不是女人么?知道她最恨我说她是女人，她说如果我当她是女人，那她就给不了我要的安全感！她比我还会自欺欺人！
　　安妮故事里的情节在我跟小鱼两个人身上延续着，忘记过我们正常的生活，她越发的神精质，而我继续不停的寻找，为了什么，不为了什么。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傻的可笑，为什么要将书中的一切搬到我们的生活中来，还有那个痴傻的小鱼，跟着我一起疯。

　　一段时间小鱼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没有联系，也不会在半夜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告诉自己，习惯现在的生活吧，挺好的，明天白花花的太阳一样幌眼。

　　有一天我不再花很多时间去等小鱼跟莫林白，跑累了玩累了他们会回来的，回来继续听我的唠叨。无聊时我不停的喝白开水跑卫生间来打发时间，好像时间就在我穿鞋脱鞋之间幌了过去。

　　晚上可以看到马路对面楼里的生活。对面的四楼住着一对夫妻，六点的时候男人先回到家，在厨房忙着做晚饭，饭在卧室里吃的，这点习惯到是跟我一样。通常九点的时候男人会去卫生间洗澡，有时候拉上窗帘有时候不拉。偶尔会看到那家的女人，见她的次数少。男人洗完澡会在阳台上站一会，抽根烟。也许他能看到对面的我，也许看不到。
　　九点半的时候我可能在做瑜珈。对面的五楼住着两位老人，老奶奶在厨房做饭，老爷爷会在十点左右到厨房吃东西，他们的厨房就在阳台上。四楼的隔壁同样住着一对夫妻，六点左右，他们会一起出现在厨房里，女的做饭男的洗菜打下手，有点油烟，那便是幸福！四楼的灯熄的很晚，跟我是同层对面，经意不经意间就能看到屋里的情形，这不算是偷窥，告诉自己这只是生活，不用羞怯不用自责！我只是在分享他们的幸福！
　　我的病总是不停的复发，都说久病成医，学会了将日常用品消毒。小鱼说我有洁避，我自己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她说你擦地板的时候，好像地板跟你有仇似的，还有衣服被你搓洗的发白了，一屋消毒水的气味。我喜欢上了消毒水的味道，有它的味道证明我还活着，嗅觉还正常。

　　春雨过后,满树的妖艳散尽,没有等到我将它们装进我的记忆里，就已经花飞逝。夜夜无梦可入,蜷缩时想起了烟的味道，烟伴可乐的咖啡味。
　　四月苏城柳絮漫舞，朋友待嫁闺中，只是感慨我们失去了好多，活在那时的梦里不愿走出来．
　　我跟莫林白吵架了,吵的很凶。
　　我说，我看透了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跟牲口一样。
　　他说，我也看透了你们这些女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我说，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他厚着脸说就是因为看透了才要结婚。
　　如此我们都壮烈地牺牲了。
　　然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

　　莫林白回来了，可是他又走了,就在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没有说声再见，想来他是不想再见我的。我睡在床上似睡似醒的样子，依稀听到他光着脚在屋里来回的忙碌着,刷牙洗脸穿衣服．最后只听到一声狠劲的关门声。
　　我起床的时候看到床头还有他的换洗衣服，也许他会回来的，要不然留下的这些衣服怎么办? 然后我也光着脚,光着身子在屋里重复着莫林白刚刚的动作。
　　今天又是阴天，空气中少了灰尘，路旁的白色蔷薇开了，开在五月，路上我想着安妮的蔷薇岛屿，字里行间真真的切切的．．．．．．
　　天气好的时候我见不到莫林白的影子，阴雨天的时候我也见不到他的影子，他总是忙的，我也总相信他是忙的，即使他跟三五个朋友在一起打牌，即使他跟客户在一起喝的酩汀大醉，即使他想去看朋友打牌让我一个人回家。后来我想，就这样生活着吧，至少我还有小鱼,我的要求一点也不多。
　　小鱼说，你这女人生的狐媚相活该去勾引男人，干嘛要背着老莫去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呢？
　　小鱼说的老莫是指莫林白。为了她这句话我两个月零三天没有理她，只是气她不再了解我，他和她都是一路货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已经不在乎我的感受了！在他跟她的眼里我已然是个怨妇，对我的牢骚也只是笑而不闻，这会让我更加的生气，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他们面前不停诉说着，任何从我嘴里说出的话，也只当我在耍小孩子脾气。而在于我，这些话全是让我烦恼不能安心的生活！
　　小鱼走了，背着简单的行囊，一张火车票，就到了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她来去都那么的没有牵挂。我因为生活的牵绊，呆在原地，享受着貌似幸福的生活。
　　凌晨被小鱼的电话吵醒了，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让我安生过。
　　她说，爱死了那里的青石板路。因为喜欢人家老宅门头上的木雕刻，晚上惦记着睡不着，就爬起来到夜店买了两听啤酒一包苏烟，坐人家宅子门口浪漫了！
　　她说，恩恩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
　　我知道她一开心就得让我跟醉鬼讲半宿的胡话，大概莫林白从来没有这样没礼貌的半夜吵扰我.他把吵扰人的话都留给外面哪家酒吧里的小姐了。
　　小鱼说，你的那个莫林白不是什么好人，他有我对你好么？
　　我说，你小鱼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也总要去找别的女人的。总是莫明其妙的就找不到你人了！
　　她说，恩恩，要不是看着你跟莫林白粘在一起心烦，我现在也在床上挺觉呢！
　　我说，我跟你粘在一起的时候莫林白脸都气绿了，可他没像你一样跑大老远的地儿让我找不着,他比你大度多了！
　　后来天亮了，听到电话那头吱呀的开门声，宅子的主人用两个馍打发她走人，想来是把她当成讨饭的了！
　　要挂电话的时候，她说，恩恩，其实挺想你的。
　　挂了电话,我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的睡意。
　　小鱼，其实我也挺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