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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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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楼的吴掌柜急得跺脚。
他名声响亮的五味楼,今日竟出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一个临时叫来充数的小二,在阁子外把菜泼了一地不说,还连自己带客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乾坤朗朗的,人还能变成烟飘了不成?一时众说纷纭,各种猜测都有,看热闹的,诋毁中伤的,胡思乱想的,越来越离谱的传言借着五味楼的声名不胫而走,到了这日晚上,传言已演变成了五味楼小二实际上是大内密探,来追捕藏身于楼中的朝廷钦犯,一阵打斗后齐齐消失的故事。其离谱之程度,,堪比茶楼说书先生讲的演义,且有异曲同工之妙。
更有甚者,一群地痞流氓借着这个由头无事生非,在五味楼闹事,非要在出事的阁子中坐一会,看一看才罢休,吴掌柜知道他们是没事找事,又实在惹不起,好说歹说,总算勉强糊弄过去了。在他总算送走那些大爷后,正焦头烂额,一转头,看见门外正站着一个人,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神情犹豫。这人正是沈澜,吴掌柜一见沈澜,真正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要撸起袖子将她揍上一顿。
沈澜见吴掌柜气成这个样子,有苦没处诉,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预料到会有一场狂风暴雨,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可一个挽回的法子都没有。她知道没有人会理会她的理由与苦衷,反正总要有人承担,而千错万错,当然都是她的错。
“掌柜,我。。。。。。”沈澜还是开口,徒劳地想要申辩,是云青霭与唐言强行带她走,云青霭又逼她喂马,找客栈,做了乱七八糟一大堆杂活,说是作为他们的赔偿,到了这么晚才放她回来。。。。。。可吴掌柜压根不理,他额边一根青筋暴起,对着沈澜大吼:“别在这跟我放屁!算我撞灾星,走霉运!现在就给我滚,你再敢让我见到你,,我就直接剐了你!”
沈澜彻底绝望了,她不停地向吴掌柜道歉,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最后吴掌柜叫花大姐将沈澜的铺盖一卷,扔了出来。
花大姐一出来,吴掌柜就说打烊了,叫把门关上,厚重的黑漆木门发出沉重的碰撞声,沈澜望着紧闭的门默然无语,花大姐拍拍沈澜手臂,道:“妹妹,我也知道你的为人,也许命就是这样,别难过,总还有出路。”
“命?有人天生的命贱吗?”沈澜咬字很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花大姐担心地看着她,偷偷拿出一小包东西塞在她怀中:“大姐知道你没啥积蓄,这也是一点心意,不知能帮到你多少。”
沈澜咬唇道:“大姐,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解下一块木牌,木牌粗糙,但系着的络子十分精巧。沈澜道:“我身边也没有什么东西,这个,就给大姐压裙。”
可是花大姐把木牌推了回来,说什么也不要,沈澜只好重又系上。
一时相对无言,沈澜涩涩地道:“保重。”
次日清晨,云青霭一如既往,只是随意敲了唐言的房门两下便推门进房,唐言站在窗边,云青霭走到窗前向外望了望。
“又是那个丫头?”
沈澜被赶出来,无处留宿,只好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抱着铺盖将就一夜,没想到竟好巧不巧正对着唐言客房的窗户,此时旭日东升,她仍未醒,蜷缩在墙角,皱着眉,一副睡得既不踏实,又不愿醒的模样。
云青霭道:“她,有什么特别么?你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唐言缓声道:“也许你说得对,但我很好奇。”
云青霭不解,他又道:“她身上有一样东西,十分特殊。”
沈澜醒来时,被屋檐外的阳光晃着了,下意识挡了一挡。看来昨天的一切真不是梦,唯一的栖身之所又没了,沈澜默默计算着,在长安漂泊几年,这是第几次不得不流落街头,最初被人赶出来时她心里别提多难受,都有死过一次的感觉,而天长日久对于这种待遇沈澜都麻木了,虽然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开始白日四处奔波求人,在找到活儿之前靠大户人家的布施度日,晚上宿在街头巷尾的墙角,但是这种生活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熟能生巧,才做了一会儿,沈澜就已想到好几种能暂时果腹的生计。
她正盘算着,耳边一个声音道:“看你这呆样,不会是被酒楼赶出来了吧。”
沈澜一抬头,面前正站着罪魁祸首之一,云青霭。
看云青霭的外貌,很难让人对他有恨意,虽容貌不及唐言,也依然是清俊,且有一种天生的神采飞扬,但他的话一出口,就有不容小觑的挑起狂风大浪的能力。
就像昨日,云青霭对她说:“我知道你在偷听,狡辩也没有用,我可以不追究,可菜钱你要赔给我吧?我可是一口都没吃上。”一番话擅自给她安上了两个罪名,还不容申辩,并自以为是地表示自己是宽宏大量的人。
今日又听见云青霭这嘲讽的语气,沈澜顿觉一阵心烦,抱起铺盖猛地起身就要走,却被云青霭拦住了。
“等等,我有一个活计,你要不要?”
沈澜只道:“让开。”
云青霭道:“既然你无处可去。。。。。。”
“您发善心吗?”沈澜突然打断他的话,“打着您云大爷的招牌,去哪儿发善心不成?偏要贵步临贱地呢?长安这么大,等着您布施的人多地是,哪缺我一个!”
沈澜说话声音一向不大,这次却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心想反正已经是这个境地,再坏也不能坏到哪去,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并说了,要死也死惨一点。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云青霭不怒反笑,笑容中有几分奇怪的幸灾乐祸的意味,“不然你开个价码,算是,作笔交易怎么样?”
“交易?”沈澜不知怎么想到青楼里的卖身契,顿觉受了侮辱,一言不发还是要走,云青霭道:“你好歹先听我说完。”
“没什么好听的!”
“你误会了。”
这时,另一个声音道,修长的白色身影,站在墙角的阴影下,显得格格不入。唐言不知何时出现了,沈澜只瞥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唐言道:“我们是初来长安,要寻一个人,因此要雇一位向导。”
“你是酒楼里的人,必然见多识广,”云青霭接着唐言的话道,“我们又不能用陌生的人,既然你认为是我们害你丢了生计活,我就赔你一份。想必你走投无路,也不会想要害我们。”
“是吗?那么这和杀了一个人的爹娘再收养他有什么两样?”沈澜反问,云青霭皱眉,正要开口,沈澜便道,“行,我答应。”
沈澜反正想通了,在饱暖还未保证时气节是没有用的,她只是凡人,答应这件事并没有实际上的损失,如果不答应,也是要去接受别人的布施,更有一段露宿街头的时日要熬,最后的的结果还未必比这个要好,既然眼前的是个机会,为何不抓住?
云青霭有些惊讶的看了唐言一眼,唐言道:“那么你要记住一件事,无论任何人问起我们的名字,你都不能说。”
云青霭补充道:“不能搪塞过去的话,你就乱编,然后马上告诉我那个人什么模样。”
“等等,”沈澜理直气壮地道,“你先告诉我,我的月钱是多少?我原先可是有七吊钱。”实际上只有五吊,她特意留了个心眼,说得高了一些。没想到无意中遇见唐言清清冷冷的目光,好像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一般,沈澜觉得脸上一热,幸而别人一般看不出自己脸红。
云青霭鄙夷地道:“一两!不会少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