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愁》星冷如冰

5、第4章

　　暮霭沉沉地弥漫。龙翊站在远处，看着宫女们一盏接一盏点燃烛火，映着重重红绡秀帏，深的朱，浅的红，浓的影，淡的光，稠密地交织着重叠着，整座宫殿笼罩在一片妃色的光晕中。
　　万俟紫，赫奕王朝的太子妃，他的妻子就坐在那九重绡帏的最深处，等着他去掀起象征新嫁娘的喜帕。
　　等待了那么久，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了。
　　喝退宫女，龙翊缓缓走入重重鲛纱帷帐。万俟紫早已等得不堪重负，半靠半坐打着瞌睡。
　　一年多不见，她长大了些，盛装之下如同含苞待放的牡丹，华贵而娇艳。沉重的凤冠滑落到一边，露出孩子般甜美的睡颜。
　　龙翊无奈地苦笑，轻手轻脚帮她卸下凤冠，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心爱的小孩安静地睡着，不似初来时常在梦中哭醒，要他在一旁哄抱。
　　指尖轻触摸细腻柔滑的脸颊，低头在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正要缓缓退开，手掌中已放进一个捏的紧紧的小拳头。万俟紫的声音带着天真的软糯：
　　“翊哥哥……”
　　自从当年第一次在青梧宫的台阶上抱起这个美丽的小女孩起，她就一直这样叫自己。一惊回首，竟已有一十三年。当年那个口齿不清的孩子如今已是自己怀中珍爱的妻。
　　将香软的身体完全包裹在自己怀里徐徐压倒，几乎喷薄而出的除了激情以外，更多地是对这个人的爱，混合着情人的爱怜和父兄的宠溺，倾泻到怀里小小的人儿的身上……

　　秋荻端着水在门口等了一阵子，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轻轻地喊：
　　“娘娘？”
　　红罗帐里伸出一条玉臂，万俟紫的声音慵懒无力：“醒着呢！”
　　秋荻快步上前，将水盆放在一旁，挂起帐子，笑问：“娘娘休息得可好？”
　　万俟紫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拢着鬓发不好意思道：“秋荻姐姐在明知故问吗？”
　　秋荻笑着教训道：“这姐姐两个字以后可不能再用了。外人听见，还不知道要抓什么把柄呢！——娘娘是现在起身还是再歇一会儿？”
　　万俟紫问：“翊哥哥还没从宫里回来吗？”
　　秋荻一下子就猜到自家小主子的心思，笑道：“最多再半个时辰。娘娘还要再睡会儿吗？另外，”秋荻神色微微一变，“浣碧怕有些话要和娘娘说。”
　　万俟紫道：“浣碧姐姐也在外面？让她进来吧！”
　　早候在外面的浣碧不待吩咐，一溜小跑就进来了，顾不得请安，就凑到万俟紫耳边轻语了几句。
　　万俟紫虽然听着脸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只问：“什么时候的事？”
　　浣碧答道：“差不多是交未时，娘娘过门的时候。”
　　万俟紫若有所思：“太子去看过了吗？”
　　“昨日那么忙，哪里有时间？”
　　万俟紫倚着床头想了想，笑着对浣碧说：“不是什么大事。没关系的。”
　　浣碧噘着嘴道：“娘娘总是这样是要被欺负的。真是的，做姑娘时这样，做了娘娘还是这样。”
　　秋荻瞪她一眼：“浣碧，怎么和娘娘说话呢！”
　　万俟紫笑笑，道：“没关系的，秋荻姐姐。浣碧姐姐也是为我好。放心吧，浣碧姐姐，欺负阿紫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浣碧笑笑，正要说话。龙翊却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秋荻、浣碧忙跪下请安。龙翊挥手让她们出去，径直走到床边，将万俟紫揽进怀里，柔声问：
　　“怎么不多睡会儿？”
　　万俟紫玩着手指，淘气地看着他：“大白天就房门禁闭，不大好吧！”
　　龙翊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道：“父皇放了我一个月的假，让我好好陪你！”
　　万俟紫似没听见，突兀地问：“薛妃昨日生了位小皇孙，翊哥哥知道吗？”
　　龙翊愣了一下，还是回答：“知道，母子平安。”
　　万俟紫奇怪地问：“翊哥哥不去看一下吗？”
　　龙翊显然不想谈这个问题，简单地说：“三日不进血房。”
　　万俟紫却执意相劝：“到底是翊哥哥的骨肉，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龙翊亲亲她的前额，戏言：“我的小妻子，下个月再开始做你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好吗？我不介意你这个月表现得悍妇一点。”
　　万俟紫咯咯地笑倒在他怀里。龙翊也笑，将阿紫从被里拉出来，亲自服侍她穿衣，梳洗。与她一起用过早膳后，便一同来到前厅，接受妾室和下人门客们的奉茶。
　　那些在外面的下人门客倒都还好，他们心里早把紫姑娘当成了自己的当家主母，凌虚府又上下使了不少银子，对紫姑娘的进门他们自然十分乐意。太子的姬妾们就不那么想了。虽然早知道万俟紫入主东宫是早晚的事，可事情真成为事实的时候，她们心里又都不是滋味。说起来，万俟紫还算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却反过来做她们的主子，纵是知道阿紫不会给她们太大的难堪，心里总是有些疙瘩。而昨日那番盛景更是火上浇油。同是入宫为妃，她纵是正室，那样的排场也着实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一些小户人家出生的妃子倒也罢了，人家是凌虚府的小姐，自己自然是不能相比的。可那几个同样出身不低的却是决看不下去的。但万俟紫已是太子妃，名分上是她们的主子，她们纵然心有不忿，也没有丝毫办法。
　　万俟紫看姬妾们挨个奉了茶站在一旁，其中有几个似乎面有不甘，心里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她们的想法。只是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容许她说什么。
　　稍稍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龙翊，乘人不注意做了个撇嘴的表情，意思是：“看吧看吧，还没开始做悍妇就已经有人不服了。真做了悍妇还不闹翻天？”
　　龙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笑笑，没有言语。
　　薛妃刚刚生产自然是不能前来请安的。府里的人也知道这一点，忌着万俟紫刚进门，也都不说这件事，都想着混过去了事。却有妃子存心想让万俟紫难堪，故意拿这件事做文章：
　　“奇怪，薛妹妹，怎么没来？”
　　在座的人脸色不约而同一变。薛妃生了位小皇孙是人尽皆知的是事情，太子没说过不能在太子妃和外人面前提起这件事。但太子妃过门当日，太子庶妃产子实在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太子妃的处境也会因此变得很奇怪。因此，出于保护太子妃的立场，东宫的人全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万俟紫却像没什么似的，泰然道：“薛妃昨日新诞麟儿，需要休养。我已经让人送了补品去。相信诸位姐姐应该也应该准备了礼品去道贺吧！”
　　诸妃讨了个没趣，只得喏喏应答，纷纷散去。龙翊和万俟紫也回自己屋里休息，才坐下喝了几口茶，外面又有人通报诸位皇子公主来拜见嫂嫂。万俟紫笑道：
　　“瞧，还说休一个月呢！这第一天就忙成这样！”
　　龙翊道：“你若不想见，撵他们走也就是了。”
　　万俟紫笑道：“为什么要撵？有些日子没见哥哥姐姐们了。浣碧，告诉外面的，我们换件衫子就出去。”
　　阿紫自幼长在宫中，与那些皇子公主原就是混熟的。他们这次巴巴地来拜见嫂嫂是假，叙旧是真。大家一年未见，这次相见分外亲热，拉着手又跳又叫，彼此间有说不完的话，直闹到深夜方休。临走还约定第二天还来，龙翊也只有在一旁干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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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大家的疑问，包括上一部中的，星冷会慢慢为诸位解答。毕竟故事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说明白了，谁还会想去看下面的故事呢？
如果大家愿意多等等,过些日子星冷会贴一个番外,交代一下阿紫父母的事。如果大家愿意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