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愁》星冷如冰

24、第22章

　　秋荻匆匆赶到前殿，万俟紫正要打开帘子。秋荻伶俐地伸出手，正好接住她的手。
　　万俟紫下得车来，正看见跟在秋荻后面的小太监小林子，想了想，招手叫他过来：“去造办处领些木材还有几个小太监。”
　　小林子听得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只得含糊答道：“是，娘娘。”
　　龙翊从马车上下来，对万俟紫说：“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去和臣工们讨论父皇出游泰山的细节，晚些时候再去你那里。”
　　万俟紫含笑点头：“国家大事要紧，翊哥哥还是速去吧。不过，有件事阿紫倒要和翊哥哥讨个主意。过几日，大哥便要启程回关外了。这次一别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再见？阿紫想去送送行，可好？”
　　龙翊点头道：“这也是应该的，只别闹到太晚了。”
　　“阿紫知道。”能得到龙翊的同意已是不易，若不是今日才见过耶律匀德，又当着这许多奴才的面不便扫自己的面子，他是断乎不会那么轻易点头的。
　　跟在后面马车的檀心此刻也到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雪白粉嫩的小兔子从车上下来，自有宫女太监上来将马车里的新鲜宝贝搬出来。
　　万俟紫见她到了，笑着说：“檀心，快拿来我抱。”
　　檀心小心地把小兔子放进她怀里说：“娘娘且小心着些，小东西机灵着呢！”
　　龙翊看着她低头专心逗弄那只小兔子，忽然道：“既是饯行，大理世子可也一起去？”
　　“自然。”万俟紫有些奇怪地说，心里暗奇他怎么会忽然问起段竹溪。
　　龙翊微顿了一下，道：“父皇希望此次泰山之行能有世子随行。”这其实是朝中大臣们的提议，目的自然是在邻邦属国面前显大国国威。而这种事，若能有属国方提出，自是再好不过。
　　万俟紫侧着头想了想，回答：“这不难，阿紫会与三哥说的。如果没有什么事，阿紫便先行回风回小院了。”
　　龙翊点头，万俟紫得到应允便带着秋荻坐上小轿回园子里去了。倒是刚才被太子妃点名的小林子诚惶诚恐，不知道去造办处领木材要作什么，更不知道要领什么木质什么尺寸的木材。正踌躇间，殿前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小林子更无处问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檀心指挥小太监将礼物搬回院子，回来清点看见小林子独自一人站在殿前发呆，稍一思量，便走过去问道：“刚才娘娘可是让你去造办处领木料？”
　　小林子见是檀心，忙道：“姐姐猜的正是呢！奴才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檀心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交给他，并道：“你且拿着这块牌子出宫去兰枻坊找南宫公子要木材，公子知道你要什么。”
　　小林子心里奇怪，不过风回小院一切用度皆出自南宫公子，找他总比找什么劳什子造办处靠谱，当下便按着檀心的指点出宫去了。

　　秋荻上前打起轿帘，轻道：“娘娘，到了。”
　　万俟紫揉揉惺忪的睡眼，从轿子里起来。她近来渴睡得厉害，常常坐着坐着就睡过去了。
　　秋荻伸出手将她扶出，笑道：“娘娘要歇回屋里歇着，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万俟紫点点头，抱着小兔子正要进院子，薛冰却忽然从旁边闪出来，急叫道：“阿紫！”
　　万俟紫回头，见是薛冰不由一愣，却还是问：“薛姐姐有事？”
　　薛冰轻咬下唇，迟疑道：“是……关于齐妃娘娘。”
　　“齐妃？”万俟紫看了一眼秋荻，没有说话
　　秋荻还要拦着：“娘娘才从外面回来，正累着，庶妃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万俟紫摇头道：“无妨，进来说吧！”
　　薛冰不由暗吁一口气，她难得打听到今日万俟紫和龙翊出宫，一从去芳园回来便巴巴地来这边等着，就盼着能与阿紫说上一阵话。要是这次不成，还不知要等上多久才能进这风回小院。
　　万俟紫扶着秋荻进屋，先请薛冰在大厅里坐着，自有宫女奉上香茗和电信。自己回房换了衣裳才出来。
　　秋荻一边整理着万俟紫的衣服一边道：“娘娘今日也累了，不如奴婢出去打发她便罢了……”
　　万俟紫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你也不知拦人家几次了。不然何至于把人家逼到如此地步？”
　　秋荻委屈地申辩：“奴婢也是怕娘娘累着！”
　　“这会子就不怕累着了？许多事早晚都要来，终究是躲不过。”万俟紫换上轻衫，步出内室。
　　薛冰等了一阵，终于看见万俟紫出来，忙站起来行礼：“娘娘。”
　　万俟紫忙上前扶起她，和颜悦色道：“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多礼了。”
　　二人分宾主坐下，薛冰便迫不及待开口：“阿紫是太子妃，有件事薛冰倒要请教。”
　　万俟紫微微挑眉，她倒是难得见薛冰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与平时谨小慎微的样截然不同，显然是有备而来。
　　“姐姐请说。”
　　薛冰强自按下跳得飞快的心儿，镇定道：“东宫之中，谁是后宫之主？”
　　万俟紫莞尔，望向秋荻。秋荻忙答道：“自然是太子妃。”
　　“既然太子妃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事为何是邓妃掌管？”
　　万俟紫一讶，旋即却又笑了。看不出这薛冰平日里温良谦恭，紧要关头却能说出这番话，难怪翊哥哥会对她另眼相看。
　　“姐姐误会了，阿紫年纪小，宫里许多事还不是很清楚，自然要多请教宫里的姐姐们。邓姐姐不过是帮着阿紫拿个注意，事情轻重，阿紫还是分得清楚的。”
　　“那齐妃之事，不知阿紫可有过问？”
　　万俟紫笑道：“此事事关重大，太子已下令齐姐姐禁足去芳园思过，具体怎样，还是等太子从泰山回来再说吧！”
　　薛冰却寸步不让：“太子妃之职责，便是使后宫和睦。这种事，太子妃就不能自己拿个主意吗？”
　　秋荻看不下去，站出来道：“薛妃娘娘太过分了，太子妃现在……”
　　“秋荻！”万俟紫打断她，“你先下去吧！我要与薛妃单独谈谈。”
　　秋荻似还想说什么，却还是领着宫女们无奈地退了下去。
　　万俟紫待宫女们完全退了出去，方开口道：“薛姐姐可知道，眼下多少人正盯着齐妃的位子？而姐姐，是其中最有希望的一个。”她微顿了一下，方道，“如此，姐姐还要为齐妃讨个公道吗？”
　　“自然是要的。”薛冰丝毫不为所动，“阿紫无须说这些话来诱惑我，薛冰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再清楚不过。我不过是为太子生了个小皇孙，论家世背景，朝中势力，侧妃的位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以卵击石，与邓妃作对？”
　　薛冰只有短短四字：“齐妃无错。”至少在这件事上，她是无辜的。她不能颠倒黑白。
　　万俟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不求宠不求贵，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薛冰凄然一笑，叹道：“谁说我不求？我进东宫，为的就是不至于嫁一个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终老乡间。”
　　万俟紫侧头轻问：“何至于如此？你爹爹……”
　　“爹爹虽是扬州知府，却出身寒微，我又是庶出，世家大族怎会看得上我？不过是求一温饱而已。”薛冰语气虽淡，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所以她才想尽办法要博得太子青睐，方能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之人，不必再过受人白眼的日子。
　　万俟紫叹了口气，方道：“我只能答应你保她一命。”这于她并不是件难事，她也不忍薛冰为此事伤神。虽然齐兰并不值得，薛冰却还是颇有几分令自己敬佩的地方。何况齐兰经过此事再难翻身，她顺水推舟放她一条生路，一则显示自己宽宏大度，二来也可杀杀邓梅润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