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登舟踏浪论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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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登舟踏浪论英雄。
“意洞，你可会游水？”陈意映不理会林觉民的痴状，径自问道。
林觉民不再看她，将头转向远处的弄潮儿，眼里露出欣羡的神彩，“会的，小时候常随母亲四处走亲访友，回家的路就要经过海堤，那时候，看着海浪一片一片涌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海勾了去，然后便瞒着我爹，偷偷地溜出家去，再后来啊，入了学堂，认识了子明。云纪哥和君瑛姐，便几人聚在一起玩耍，你不知道，那云纪哥平日里看着稳重老实，实际上他却是我们几人中最会疯的一个！每每与他站的近些，总免不了一身透湿的回家，哦，还有那君瑛姐，虽是个女孩儿，却一点儿不输男人，最可怜的便是我和子明了，每次想要上岸时，总是一个不留神便被拖回了水里去，弄得我们回家时一身被水泡的皱巴巴的，你不知道，我爹为这揍了我不知几回呢！”
陈意映并不搭腔，只是将神采奕奕的双眸向他投去，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林觉民会意，一边缓步沿着海堤走，一边说道：“不认识他们的时候，我独自去海边，虽然不会玩到疯癫无状衣衫尽湿，却甚是孤单呢，那时候对着这无边无际的海，我总是想啊，这一个人游啊游的，要何时才能尽览这无边风情呢？”
“是是是！老天听到了你的困惑，所以特地送来了他们！”
“也许吧！但从那以后啊，我们结伴游尽了这城边的海港，可奇怪的是，与他们在一起时，看这海还是这海，我却好像再也不曾孤单了。这便是缘分吧！有了他们便忘了难过，嗯，没想到，我们一道读书，一道玩耍，不知不觉间，竟也过了这样多的日子，细细算一算，也有十年了！十年啊，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陈意映听着他的感叹，自己也感慨起来，“或许，这便是旁人说的，奏高山流水易，得一知交难了！”
林觉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许是这样了！”
“嘻嘻！”陈意映突然掩嘴轻笑。
“笑什么？”林觉民歪着头，仿佛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不过看意洞忆及往事，整个人竟似打了鸡血一般，目灼灼似贼也!”
林觉民愣了一愣，对上陈意映的目光，两人都止不住的开始大笑起来。
海浪声声如雷，夹杂着点点鼓声，倒让岸上逐渐安静起来，众人都侧耳认真地听起来。
“要开始啦!”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岸上的人们似醍醐灌顶一般忽然反应过来，然后便冲着不远处的码头涌去。
这边林觉民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还不待一旁的陈意映喘上一口气便不管不顾地拉起她的手也随着人潮而去，陈意映讶异地看着两人紧紧相连的手，脸上飞起了一团红云。
“芳佩，快些快些!这么多人，也不知咱们赶不赶得上大游船，若晚了可怎么好!我可听说，今日那船驶的远，可以看到不少好景呢！便是看那些力士弄潮也比旁的小船精细些！”
陈意映忙连声应下，加快脚步随林觉民小跑起来。
人群之中推推搡搡，叫声嘈杂，林觉民不时回过头来看看陈意映，怕她一时不慎让边上的男人占了便宜去，几次之后终是放心不下，手一用力便将陈意映拉至自己身前护好，继续向码头而去，陈意映心知林觉民好心，也放下了男女之礼不做计较，但一张清秀小脸却更加烧了起来。
待二人终于来到了大船之上，林觉民的脑门上已沁满了汗珠，他胡乱用袖口一擦，转身便看到了陈意映通红的脸，“嘿，芳佩，你一定也累坏了吧，看你脸都热得红了！”
“啊！是…是啊!确实是累的很！”陈意映生怕林觉民看出了自己的异样，赶紧用手帕开始擦起脸来。
船舱里各色的人等都有，上好的厢房早已被有钱的人家预定走了，余下的都是些布衣百姓，“这些人平日里讨生活很是不易呢，今日观潮，也是他们难得的放松吧！”陈意映看着四周平淡却幸福的笑脸心情更加舒畅起来。
“说的是呢，只是芳佩，这里人太多，太闷热了些，我们去甲板上吹吹风可好？”
“也好，咱们这儿虽不是钱塘江畔，没有那样的无双胜景，但看那浪头，却也有一番‘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的意味呢”
两人边走边说，一会儿便出了船舱上了甲板。甲板上倒是一片开阔，唯有八九个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赏景，但有一人却似乎与旁人大不相同，只见那人独自立于船头背对众人，穿着的是与林觉民类似的洋装，他双手后扣十指紧握，他扭着头，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只是在看着什么，一抹背影无比寂寥。林觉民心生好奇，带着陈意映站到了离那人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陈意映也不反对，她见那人饶有所思，便顺着那人的视角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不远处的沙滩。此时的船方才刚刚开动尚未远离海岸，因而海滩之上的情状还能看得清楚。
然而，令林觉民和陈意映感到十分奇怪的是，此时的那片海滩之上，只有几个小人儿飞快地奔跑着，踏出了一列深深的印记。林觉民不以为意，轻笑着转开了头，而陈意映却看失了神。
“意洞，你看！”陈意映一边说，一边指向了那海滩，“你看那些脚印！”陈意映的语气中似带怅然。
“脚印？脚印怎么了？”林觉民举目望去，“无非是小孩子们贪玩儿，用了些劲，脚印深些罢了！”
“是啊，可是你看，即使这些脚印这样深，可是，那潮水一来，便也冲刷得毫无踪迹，沙如是，那人呢？人是不是也是一样活的如何并不重要，因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呢？”
林觉民倏然转头紧紧地看着陈意映，片刻后，又将脑袋面向大海。终于开口，“并不是这样吧！不是这样的吧！”
“哦？”陈意映也转开了目光。
“芳佩，我想，正因人人都逃不过一死，所以，这才更加显出人生之可贵！白骨虽同，人生却各有所异，有的人庸碌一生，到头来埋骨于荒草之间，有的人纵横一生，驰骋快意，纵死也了无遗憾，这样的不同，又岂能相提并论？你看，便如当今世上，既有奴颜婢膝之辈，亦有慷慨壮志之人，每一个人都是完全不同的，而正因这份不同，人生才有了趣味，所以，如何活着，活着有无意义，终究是要看自己的抉择吧！便如我林觉民，我虽然无名无才，却也愿意努力着，奋斗着，也许，若有一天有了机会，我也愿意为了挽救这个破败的国家而不计回报的去牺牲呢？”
陈意映细细听着，又看看他，像是想将他看个透彻，“也许吧，或者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像你这样想，所以才会有了那些英豪呢！”
林觉民点头称是，“当今之世，又何尝不是英豪辈出？便不说远的，先有左宗棠大人收复了新疆之地，使国家不致主权沦丧，后有康梁二人维新求变，嗯，且不论胜败如何，总之，这份心思却是这数万万人都不曾有过的，若人人如此，国家何至于到了这样内外交困的境地？”
“哦？小先生字字珠玑，却不知我可有耳福受教一二了？”说话的却是方才在一旁沉思的那人，林觉民和陈意映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人已经略略点头致礼，伸出手来作了邀请之状，“二位，若不嫌弃，咱们厢房之中再详谈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登舟踏浪论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