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今夜星光系有时 ...
-
第十七章今夜星光系有时
陈意映半睁着一双美目，一下也不眨的痴痴望着安然睡于自己身边的林觉民，心中是一片不知名的满足。
昨夜饮罢合卺酒，林觉民不舍的离开，想起那番情景，陈意映再一次羞红了脸。
林觉民是几近午夜才回转的，且带着一身浓郁的酒气，仿佛是酿了多年的花雕，醇香久久也不曾散去。酒气熏蒸，缭绕在陈意映的鼻尖，望着面前脸色酡红醉如烂泥的某人，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当黛儿端着热水，陈意映显然已经是着急许久了。无奈的摇摇头，黛儿揉了一揉惺忪的睡眼，终于唤醒了沉醉于自己世界里的陈意映，两人合力，好容易将林觉民扔进了洗浴的木桶。
“黛儿…我该怎么做？”陈意映盯着自己的绣鞋，手指缠绕成了一团，却并不往林觉民那里看。
黛儿听闻此言，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意映的羞涩，却不回答。
“黛儿？”她不答话，陈意映有些惶惑。
黛儿见着小姐这般样子，心中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若依着她自己的性子，只怕早就先下手为强了，哪里还如此不知所措？正当她意欲开口之时，却听见身旁有些水声响动，再一转头看去，林觉民显然是被水一泡，酒意略消，像是马上要醒来了。
黛儿是何许人？打小儿便是在陈家这官门高第长大的，又里里外外操持着陈意映身边的大小事宜许多年，人情世故岂会有不通之处？当下对陈意映狠狠地使了一个眼色，遂转身离开，还十分善解人意的将木门狠狠关上。
陈意映呆住了，她怔怔的望着被紧紧关上的门。素来只知道这丫头爱调皮胡闹的，谁又想到今日便突然成了一只母老虎呢？听着她惊天动地的关门声，陈意映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心想着得找个医生好好看看这丫头，别害了什么疯病才好。
正思量间，一双湿哒哒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搂住了陈意映，陈意映尚未回过神来，当下便是一惊。然而身后的人除了抱住自己，却再未有其他的动作。
长舒了一口气，陈意映急急地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转过身去，只见林觉民已经彻底醒来，正站在浴桶之中，火红的吉服还没有脱下，映着脸上比之方才稍淡的酒色和荧荧灯火下晃动的水流，这样一片波光粼粼的热烈，直让陈意映再度脸红心跳起来。
林觉民本是已醉死过去的，然而方才黛儿那一声门响，却将他的思绪拉回了一二，恍惚之间，林觉民仿佛想起今日似乎是一个什么日子，自己又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完成，便是这样想着，他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而当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眼前背对着自己的陈意映时，他顿时想起来了，想起今日是成亲的好日子...
眼前的陈意映似乎魂飞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背影，林觉民终于忍不住的将她一把束于自己怀中。怀里的她仿佛有一瞬的僵硬，然而林觉民却不松手。
“芳佩…”林觉民声线低哑，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嗯？”听见他温柔的语气，陈意映心中一颤，两只玉白的小手搭上了林觉民的手，轻轻地抚着他修长的手指。
林觉民看着陈意映的一举一动，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反手一把握住了她的青葱玉指，将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陈意映听他笑得戏谑，不禁有些着恼，随即长大了眼瞪着他，“笑什么！”
林觉民看着陈意映因气恼儿微微泛红的脸颊，笑得更是欢畅，“芳佩，咱们换衣裳吧！都湿了呢！”林觉民抖抖自己的手臂，水珠一片一片的落到了陈意映的身上。
饶是陈意映再好的性子，只怕也敌不过林觉民的无赖功，她此时看着林觉民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泼着水，哪里还有初见时的那一份气度？当下也真真有些好笑，遂也用手鞠了水，使劲儿朝他泼去。
你来我往，陈意映心中憋着独守半夜空闺的气，林觉民又是个绝不服输的，不过只一会儿工夫，两人便真成了水鬼一般和衣倒在浴桶之中。
浴桶虽大，但两人在内，却是免不了肢体相接，陈意映被林觉民搂在怀中，只觉得羞煞人也，于是一动不动。林觉民醉意上头，亦是不声不响。两人就这样相偎相依着，不知辰光流逝。良久，林觉民终于开口。
“夫人！”
陈意映轻应着，“嗯！”
“夫人！”
“我在！”
一阵水声哗哗，林觉民双手将陈意映打横抱了起来，脸上分明尽是飞扬的笑意，大步跨出了已不剩多少水的浴桶，林觉民带着怀中缩成一团不见秀颜的人儿向着卧房大笑而去。
“水凉了！咱们还是被窝里捂着的好！”
晨曦微露，陈意映见林觉民仍在睡着，却不忍吵醒了他。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来，陈意映轻轻地抚着林觉民沉睡的面容，从修长的眉毛而起缓缓勾勒。林觉民不是白面书生，他的皮肤略带着一些微不可察的粗糙，一夜的时间，泛青的胡茬已经从下巴边星星点点地冒了出来，倒给他平白的添上了些许岁月的质感。鼻翼两侧，平缓的呼吸声轻柔的传出，缓缓地将头靠向他宽阔的肩膀，陈意映莫名的安下了悬置已久的心。
“好玩儿吗？”头顶传来了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
抬起头来对上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眸，陈意映倏然笑了开来，脸上带着的那一抹少妇的光彩，一时让林觉民看痴了去。
陈意映见他醒来，撑起一半的身子，“你何时醒的？”
“快躺好，昨夜不累么？这般起来，仔细惹了寒气生病！”林觉民一把将陈意映拉回了温暖的被窝，又让她在床上躺好，替她掖紧了被子，才又开口，“我早便醒了，怕吵醒你，才没有出声。不多睡一会儿？现下天才刚亮！”
陈意映不说话，只摇了摇头，“还是早些起来的好，今日尚要给爹娘敬茶的！”
“嗯！我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见她一声爹娘喊得极是顺口，林觉民握着她的手嗤嗤的笑着，满眼温柔的看陈意映羞涩的直低头，心中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快乐填满。
顺着泥土间的石板一步一步走着，眼见满眼的绿意，陈意映欣喜的回头向林觉民望去。
“昨日头上顶着盖头，竟不知你住在这样漂亮的小院儿！”
“你喜欢便好，我原先还怕你不爱这样清冷的呢！”林觉民牵着陈意映的手走着，“今年的天儿比往年冷些，连梅花也开的格外晚，芳佩，你看！”
随着林觉民的手看去，掩在芭蕉宽大叶子后的红梅书枝干盘虬，上面不规则的长着细小幼嫩的花苞花是红色的，虽然尚未开放，但却可以想见那一抹热烈的血色和沁人的幽香，陈意映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一个花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花儿真好看!”
“这梅花叫骨里红，不单花色鲜红热烈。连这花枝也是泛红的，”林觉民擎起一枝，轻柔的拉到陈意映面前，“骨里红，也不知是谁起的名字，倒合气节！自有一番名士风流。”
“是呢，种在这里正合适。这冬春有微雪红梅，夏秋有雨打芭蕉，却是颇有意境，还有这双栖楼！意洞，我…很喜欢！”
林觉民见她笑颜，心里开心，握紧她手将她揽在胸前，“喜欢便好！”
几番磨蹭，好容易来到大厅，此时已是日头高照。抬眼望去，堂上坐着的除开等着喝新妇茶的林老头和老太太，方声洞，喻培伦，方君瑛，林尹民黄兴几人亦赫然在座。
林觉民一脸的不情愿，好好地面目眼见着拧成了苦瓜。陈意映见他表情，只觉得他若去演个丑角，只怕会一炮而红，可是笑归笑，终究是看不过，方伸手拉了拉林觉民的衣角，对他报以温和的笑容。
林觉民心下感动于她的知心，也不由收起了狰狞的脸，好容易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
林孝颖默默端坐着，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见陈意映落落大方，又是个贴心的人儿，心下更是喜欢。
敬过公婆茶，林孝颖往陈意映手里塞了一个巨大的红包。陈意映有些惊讶，看看林觉民，却见到他如水的目光，只得行礼道谢之后方才收下。
“行了，这茶也喝完了，你们去吧！”林孝颖放下茶杯，对着林觉民挥一挥手，一脸的嫌弃。
“去…哪儿？”林觉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意映更是不知所以。
正当两人无奈对视之时，一旁的方声洞怪腔怪的接了嘴，“怎么着？娶了媳妇不得让老师看看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今夜星光系有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