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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主人,再见,要记得再度光临哦!”我弯腰鞠躬,脸上装出恭敬的表情,心理却要强行忍住对那两个人吐口水的冲动。店里最常见的就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客人,其实不仅是客人挑选我们,我们也会暗地里挑选客人。那种看上去就阳光帅气的,说话幽默风趣的,或者气质高冷酷炫的,都是大家乐意服务的对象。
      而刚刚离开的那两个,就是反面教材,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好多妖怪都修炼成了人形,那两个人一个有着野猪的壮硕体型和浓密体毛,另一个则吊了一双又大又白的死鱼眼。野猪精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面破了个洞的铜锣在你耳边不断震颤,鱼眼睛的喉咙里永远有一口没吐掉的痰,瓮声瓮气而又含糊不清。他们一人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然后眼神就放肆地扫描着店里的女孩儿们。田爽和邢璐纷纷背过身子,唯恐被那猥琐的目光逮个正着。而距离最近的我和肖璇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鱼眼睛在我的身上逗留了几秒,招手示意。
      我必须压抑住不快与郁闷,迅速在脸上堆砌起一个伪善的笑容,“两位主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怎么算?”鱼眼睛阴阳怪气地说。
      “一分钟一元钱,两小时一百。”
      “哦”鱼眼睛和野猪精低声交谈,两个人的目光在我和肖璇之间来回跳动,似乎对于选谁有些分歧。
      晚饭前的一场大雨浇熄了周末的热闹气氛,出门在外的人纷纷逃回了家,而尚未出门的人也打消了消遣的计划。今晚咖啡馆的生意出奇地清淡,客流量还不足寻常的工作日。看来这次遇到的客人不仅面相极差,而且还斤斤计较,否则大可两个全都点下。
      “不如我陪两位主人聊天玩游戏吧。”我实在不忍心把肖璇推进这个火坑,毛遂自荐道,心里有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壮之情。
      两个人又是一阵低语,野猪精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敢肯定是我在这里最为煎熬的一百二十分钟。我要忍受两张无法正面直视的脸,鱼眼睛一点也不好笑的冷幽默,野猪精色眯眯的视线骚扰,以及两个妖怪时不时有意无意间伸出来的毛手毛脚。幸而我的忍耐力不是一般地好,而我的脾气这些日子也放了假。若是在外面,五分钟里我就会给他们两个一人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
      现在,两个丧门星终于走了。时间掐得正正好好,一分钟也没有浪费。
      看到两个该死的身影走出大门,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发着闷脾气。肖璇从吧台小跑步冲出来,端起桌上的空杯子。按照惯例,我应该清理掉自己这一桌的打扫工作。但是肖璇善解人意地让我多休息一会儿。
      我想破口大骂脏话,我想掏出一根眼狠狠地吸上一口,我想晚上找个可以爆炸掉耳朵的地方喝上几杯
      我想的事情很多,可是一件都做不了。意识到这一点,我更加生气了。
      “嘭!”突如其来的声音伴随着肖璇的惊叫,然后是满地的支离破碎。
      我来不及多想,直接冲到吧台后面。肖璇蹲在地上捂着手指,满地的碎玻璃片在灯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
      我扶起肖璇,她今天有些不对劲,这已经是她今晚打碎的第三套杯子了。肖璇今天没有出过一桌的局,再这么下去,她今天是稳赔不赚了。
      那个天真活泼的肖璇不见了,是谁给我换了个患得患失的神经质小妞过来的?我下意识地将视线瞥向角落里的那一桌。
      他的表情摆明了很紧张,却又不敢望向这里,只能时不时地偷偷将眼角的余光撒过来。我一早就注意到他了,他坐在那里好几个小时了,从大雨倾盆呆到雨势将歇,期间只是点了两杯饮料,桌上空空荡荡,没有游戏卡牌,对面的座位也不曾被哪个女孩染指。
      其实仔细观察一下,他还算不错。他的个子略显单薄,却也不失挺拔,目测肯定超过一米八。长相也算得上是清秀,满脸的稚气,看来和我们是同龄中人。
      这么小就来女仆咖啡馆,若不是重度漫画痴迷者,就是居心叵测的花心鬼。
      或者
      他又偷偷地望过来,视线如同X光线般穿透过我,笔笔直地停留在肖璇的身上。脸上的关切之情,是无法伪装的。
      莫非
      联想到今天表现极度失常的肖璇,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不起啊,孝萱,我是想帮忙的”
      “没事,这个杯子本来就不牢嘛。”我若无其事地说着,肖璇满脸绯红地帮忙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我感觉有一束炙热的目光直射而来,用严厉的眼神回击。那男孩突然对上我的眼睛,猛地低下了头,假装在看手机。
      我和肖璇迅速地把地上的玻璃渣扫拢到一起,丢进垃圾桶。我一边打扫着,一边故意问:“肖璇,你看那个男的,就是坐在角落里那个,他好奇怪啊!”
      肖璇被我这么一提,脸上的红晕更是像要滴下血来一般彤红,叫我看得就想笑。她咬着嘴角说:“店里本来就很多奇奇怪怪的客人,有什么好看的啊!”
      我可爱的小姑娘,你真是太不会掩藏自己了!我突然脑中一个激灵,恶作剧的鬼点子涌上了心头。
      “老板娘最近不是刚教了你怎么冲咖啡么,你冲一个我试试吧。”我提议道。
      肖璇愣了一下,“啊?”
      “当做是练习嘛,我想试试你的手艺!”我知道肖璇不会拒绝我的。
      趁着肖璇熟练地做着咖啡作业的时候,我拿起一块抹布假装去擦拭桌子,我小心翼翼地接近角落的那张桌子,离他还有两三米远时,我发现他的眼睛直愣愣地凝视着正在吧台忙碌的肖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接近。他身旁的座椅上摆着一只书包,提示着他还是学生的身份。我继续打量着他,眼睛从他的头发顺过脸蛋,直直地停留在白色衬衫的胸口。
      国济高中的校徽映入眼帘。
      还是个高材生啊!
      等等,国济高中?肖璇不也是这所以培养艺术生出名的市重点高中的吗?
      这更应证了我的猜想,我提着抹布悄悄地回去吧台。
      吧台那厢,肖璇已经冲泡好一杯香浓四溢的拿铁。
      “老板娘不是还教了你九段拉花么,试试看啊!”我鼓励道。
      肖璇右手托着咖啡杯微微倾斜,左手提着一壶奶精,一点,一点,又是一点,手腕轻轻一抖,划出一条弧线,一棵乳白色的棕榈出现在褐色的沙滩上。
      接着,就像在演奏肖璇最擅长的小提琴一样,手腕轻轻颤动,犹如拉着弓弦,右手轻轻拖着,好似抵着琴线。灵巧的双手在棕榈树的两侧各添加了一叶九道弯的橄榄枝。
      棕榈树略嫌臃肿,橄榄枝也肥瘦不一,但是对于初学者而言,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来,你尝尝!”肖璇欣喜的望着我,把咖啡杯递到我手里。
      尝是一定会尝的,可惜今天有口福的不是我。
      我接过咖啡杯,坏坏地一笑,左手捏着杯耳,右手掌握平衡,快步走出吧台。
      肖璇愣了一下,当她看清楚我的直线目标在哪个方向时,想阻止我已经来不及了。
      我将咖啡杯放在他的桌子上,同时享受着他既惊奇又诧异的表情带来的欢愉。
      “喂,小子,我们第一美少女的杰作,请你喝,不要钱!”
      他的脸倏地红了,不用看,我背后的那张脸也是一样。
      “干嘛,嫌弃啊?那我拿走了。”我作势要端起杯子,男孩赶忙用双手护住,就像护住最心肝的宝贝一样。
      他端起杯子,一气儿喝了半杯,我很想笑,咖啡确实冲得很漂亮,可是我的鼻子告诉我,肖璇忘记放糖了。这个可怜的男孩的嘴里一定苦得要命!
      咖啡是苦的,心里却一定甜得要命!
      他一口气喝完咖啡,才摸到咖啡杯底部贴着的纸片。那是我适才悄悄增加的即兴之作。
      “勇敢点,男人不能婆婆妈妈的!”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纸片,然后看着我,我和想知道我的鼓励能不能代替砂糖给他一点鼓励,总之我最受不了婆婆妈妈的男人,喜欢就要大声点说出口,藏着掖着那是胆小鬼的专利。没有男人味的男人,还叫什么男人?
      我像是做了好事却不留姓名的雷锋一样,头也不回地回到吧台,吧台那边肖璇的脸蛋就像充了血一样红彤彤的,羞涩的她看上去更可爱了,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二话不说就追她。
      “喂”我用胳膊肘顶了顶她,“那个男孩子一直在看你,八成是看上你了。”
      肖璇的脸更红了,我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剧烈地跳动,随时要从她的嘴里蹦出来一样。她低着头说:“我把杯子拿到厨房里去。”
      肖璇拖着托盘一路小跑到厨房里,我真担心她会把杯子又全打碎。男孩子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厨房门口。我示威似的对着男孩子远远抛出一个微笑,还用手指比了个V,男孩赶忙别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肖璇一直在厨房里躲着,不知道是躲避我的随口揶揄还是在躲避那个男孩。打烊的时间到了,男孩很识趣地离开了,他离开后肖璇才从厨房里探头探脑地走出来。我们一起出门,在地铁站分开,期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着低头赶路。
      在地铁站口,肖璇匆匆和我分别,一路小跑钻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那一晚发生的事给我留下的心理创伤已经结了疤,虽然没有彻底愈合,但是伤口已不像当初那么脆弱和敏感。我一边走着,一边想起这是我两个星期来头一次在夜晚出行,周末晚上纷攘的人群给了我足够的勇气去抵抗心里的恐惧,我终于又敢于抬头欣赏月光,饶是如此,我还是不敢偏离热闹的大街。
      我走进路边的小商铺试衣,把所有能在第一时间进入我法眼的衣服裙子鞋子小首饰都试了个遍,但我没有购买的冲动。倒不是我已经开始学习怎么省钱了,我是不在乎家里的衣柜和鞋箱被塞满的,其实我自己也记不得我的私藏品里有多少是买回家后只用过一次的东西,我知道自己的衣柜还留空了一小块空间,但是衣架早已告罄。我喜欢买东西时的那种痛快感,然而一旦这样东西属于我了,我对它的热情也将降至冰点。
      丝毫不必理会营业员投来的异样眼神,我只管自己我行我素地痛快着,直到街上泰半的商店陆陆续续地打烊关门,就像是他们默契地在逃避我这个瘟神一般,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里,一条街的店门灯褪去了繁华,换而由冷冰冰的铁将军把门。
      我还没有过足瘾,却不得不兴味阑珊地提早结束闲逛行动。我意识到自己这么一路溜达过来,居然也走了不少的路。看看时间,这个点的地铁差不多也该停运了,况且最近的地铁站有接近两公里的路。两公里?或许让我一路闲逛过去我不会有意见,但是匆匆赶路这回事我是完全没有力气的。
      我准备打车回家,但此刻我觉得肚子有些饿,转角处有家便利店,不吃饱了我会睡不着的。我麻利地取了一盒熊饼干,一罐酸奶,趁着服务员加热关东煮的时候,我倚在墙边顺手翻看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便利店给晚归的夜之一族提供了廉价的充饥食物,光是冲着这一点,我对便利店营业员总是报以微笑。
      “小姐,你的东西好了。”学生模样的女服务生隔着货架对我喊,我放下杂志的手伸进口袋里。
      口袋里空空如也。
      一滴冷汗冒在额头。
      我的手又探进手提包,除了钥匙、化妆品和零零散散的杂物,什么也没有。我的钱包淘气地在和我玩捉迷藏。
      我迅速地掏空口袋,又把手提包整个倒了过来,收银台上满是我的随身物品,除了上个月刚买的钱包,以及里面的现金和信用卡。
      这下糗大了!
      我看着女服务生,她也看着我。看来像我这样冒冒失失的顾客并不罕见,她对着我笑笑,并没有表示出一点不耐烦。我报以一个苦涩的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夜宵,看来我今天要饿着肚子入眠了。
      更要命的是,我连回家的车钱都没有!
      “麻烦你,这些我不要了。”我将手里的食物推过收银台,窘迫地好想立刻变身穿山甲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背后有一个声音说道:“不要退了,一起付。”
      我猛地转身,眼睛正好对上一张风尘仆仆的脸。
      “老师”我的耳边随即响起他对我说的最后那句话。
      “叫我司马就可以了。”
      “司马老师”
      “司马就够了,我不是老师。”他把手上的包子和豆浆递给收银员,收银员利索地一一扫描过去。
      “谢谢您,一共六十二元。”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司马。司马把我的那袋子食物交到我手里,左手提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豆浆,右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收银员。
      “好巧哦,没吃晚饭?”我胡乱问道。
      “恩,刚出来。”他隔着玻璃门向着街对面指了指,我顺着手指头的方向望过去,是市中心图书馆。
      我知道那个袋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回家?还是?”司马一口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准备回家了”
      “恩”司马嘟囔着走出便利店,我跟着他出门,走到车站之前,两个包子和一袋豆浆早已被他的那张嘴消灭地一干二净。
      四五个稀稀拉拉的人影在等待着夜班公交车,在昏暗的路灯下,我对着公交站牌试图找到自己可以回家的路线。
      “隔壁那块儿的车,都可以!”司马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我将信将疑地挪到另一块站牌前,果然有四部公交车都能到我家附近。
      “你怎么知道?”话说出口我就明白了,司马有我的全部资料,自然有我的住处信息。
      “我住的地方离你家很近,车来了。”司马把包装袋丢进车站的垃圾桶里,扯了扯我的衣袖,一辆夜班巴士闪着前车灯驶进站台。
      上车之前,司马把两枚硬币塞到我的手里。把硬币丢进投币箱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
      区区两元钱真的不算什么,宋安请我喝的酒吃的饭远远超出几千倍,但是雪中送炭岂是锦上添花能相比的?如果不是司马的天降神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了。
      夜班线异常的拥挤,没有座位,我抬头对着路线表,距离回家的站点还有五六站,下车后还有将近十分钟的路要走。时针已经快要接近11的位置,月正高,夜未央。
      车经过下一个弯道时,一辆摩托车从车前方疾驰而过。司机猛地打偏方向盘,一个急刹车。我抓着护手,所以只是一个趔趄,司马却没有那么走运,一个狼狈地前扑,跌了个狗啃屎,一整袋的书籍洒满了一地。
      我帮着司马捡起地上纷乱散开的书籍,那些书都有词典那么厚,司马手忙脚乱地归拢书本,我打开一本,扉页上几个大字赫然在目——《青少年的烦恼》。
      一叠纸被压在最下面,我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抓过。
      是我的资料,我的姓名照片基本信息!
      “你们学生要补习,我也要的嘛!”司马看着我手里的那一沓纸,纸上还用彩色笔勾画出重点。
      原来司马泡图书馆泡到没吃晚饭,是在为下一次的心理辅导课做准备。我没有说话,只是帮着司马把散落一地的资料书籍装进袋子里。
      公交车不久后便到站了,车站在我家附近的一条河道口,紧邻着一座小桥。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从车站走回家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下车后,我往左,司马往右。
      前方是蜿蜒的河沿小道,初夏的晚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意,昏黄的路灯连成一排,柔和的灯光随着行道树的摇曳忽明忽暗。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也不见一辆车。顿时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上我的心头。
      “哎”我鼓足勇气,回头对司马喊道,颤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下显得更为无力。
      司马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回家啊”我的声音细小地跟蚊子一样,但我确信司马听到了,他大步地向我走了过来,我趁这个机会把已经冲到喉咙口的那句“我害怕”又吞回了肚子里。
      司马走到我的身旁停了下来,不知是因为大晚上的还要麻烦他送我回家,还是对自己的胆小感到羞恼,我不好意思地给了他一个尴尬的微笑。
      他也呆呆地笑了一下,好像在说:“这么晚了,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也不太合适。”
      我们肩并肩地走着,中间可以容下一个人的身位。也许是因为有了同行的人,我觉得晚风没有那么冰凉,月光不再寒冷,心里失去的勇气慢慢充满每一个细胞。司马不是个多话的人,而我也懒懒地不想打破这份宁静,夜间的小径上只能听到暖风吹过树叶的婆娑声,以及两个轻微的脚步声。
      恍惚间,有那么一丁点浪漫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就是一刹那的事。
      怎么会对这个木头有这种感觉的?我自己也搞不懂。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而我的内在世界急需一个安全的依靠吧。
      我偷偷放慢脚步,走在落后司马半步的位置上,悄悄看他,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侧脸。
      随即我又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下来。司马也许真的安全,但是
      但是什么呢?我自己也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的时候就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只有越来越糊涂。
      当我的内心世界做着稀奇古怪的思想斗争时,司马还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陪着我走着,走着。可能对于他而言,真的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种子总是在土壤里萌芽,春天往往在寒风中降临。很多故事,都是在后知后觉中开始。
      蜿蜒曲折的河边小道很快就见了底,我住的小区就在河道的对面。司马把我送到小区门口,说了声拜拜转身就走了。他离去时的步伐和过来时一样,没有快一分,也没有慢一分。
      我目送着他离去,心里竟然有些蓦然。从背影来看,他也算是不差的了。我再度没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匆匆地开门上楼。回到家中的时候,我立刻冲到水池边用凉水冲了把脸,我的脸有些热乎乎的。
      抬头看着镜子中还在淌着水珠的脸,两团红晕匀称地浮现在两颊。我又捧了一把凉水敷在脸上,待得热意稍降才回到房间。
      我倚靠在床头随手翻阅手机上网,几分钟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进去,而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开了通讯录,停留在司马的名字上。
      几乎是本能地,我发出一条短讯:我到家了,一切安好,谢谢你。
      几个急促的呼吸之后,手机中传来一条回复:我也到家了。注意休息,晚安。
      简短的几个字,没有刻意的嘘寒问暖,没有小作文般的长篇大论,我把这条讯息读了两遍,突然困意涌上了脑袋。
      意识朦胧之前,我回了一个笑脸。
      很多天来,姗姗来迟的安稳觉终于前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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