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乌云》猴夜郎

19、第 19 章

　　我又坐在窗边，细数着空中飘下的雨滴，也细数着随雨滴纷飞的心事。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我语文水平马马虎虎勉强还过得去，生涩拗口的古文我是不喜欢的，但是唐诗宋词的名篇佳句我还是可以信口背几个出来。除去篇幅较短的缘故，我想也和诗词的文笔意境比较优美有关。记得书上读到过，宋词分婉约和豪放两派，就像女孩子也分为少女和女汉子，我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派的，我可以像小猫一样撒娇乖巧，也可以瞬间暴走成一只咄咄逼人的母老虎。
　　或许，我是两面派的吧！
　　雨景，是在众多诗词名家的手里出镜率颇高的，不知怎么的，最近经常下雨，有时候是瓢泼大雨，有时候是蒙蒙细雨；有时候雨势伴随着电闪雷鸣，有时候却在半夜里悄然而至，润物细无声。一想到下雨，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司马，为什么和司马为数不算太多的见面里，大半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从天上洒下的无根水？
　　答案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司马一样。
　　这场雨从清晨一直下到午后，而我也已经在窗台边坐了很久，连绵的雨总不会势头太猛，即使是老天爷，也遵循着“冲劲和后劲只能二选一”的规矩。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考试我冲得太猛，现在未免就后劲不足。屈指算来，这才不过是正是放暑假的第三天，而我也就懒洋洋地宅在家里整整三天。回想一下以往的暑假，刚开始的那一两个星期都是最新鲜最刺激的，无论刮风下雨我都像个野生动物一般放养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中。可是这一次，我居然连懒觉都没怎么睡过。
　　是在为了什么蓄力吧？
　　我盯着书桌上的台历，就在明天的那一栏格子里，我用红笔画了个圈。
　　不，不是吧。
　　我为自己开脱，只是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而我也找不到人出来玩。
　　我这么想着，故意忘记掉宋安那伙人从上星期五就不断地约我出来这个事实。我至今无法忘记当我告诉宋安我要认真开始学习的时候，他那副好像看到天外来客一样的白痴表情。直到他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连续在我身上碰了几回钉子以后，才意识到我并没有在开玩笑。我猜他们那伙人一定以为我要么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要么就是被学霸星人附体了，不过我不在意，我说到的话一定要做到，做不到的话也只能是能力问题，而不是态度问题。
　　宋安很是消停了一阵子，我喜欢他这一点，虽然他是个油腔滑调不靠谱的顽主，但是他一直没惹我讨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可是当暑假结束时，他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约酒局，美其名曰庆祝暑假开始兼犒劳我考试通过时（其实没全通过，但他不知道），我却又塞给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
　　当天下午KK、飞仔和李医生轮番给我电话轰炸，无奈之下我只好搬出老妈做挡箭牌这才勉强过关。不过这瞒不了宋安，他一定有办法知道妈妈要到周末才会回来。
　　而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两个月以来，我，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好多变化！
　　宋安热情邀约我却拒绝了，而当我约肖璇出来逛街的时候，被拒绝的却是我。电话里肖璇很是抱歉地告诉我她的暑假已经被各种补习辅导课占得满满当当的，而我知道她是绝对不会翘课的。
　　过了这个暑假，我们就都是高三的学生了，对于我而言，这层意义不过是年纪又长了一岁，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其意义深重得很，沉重得很。
　　接着我认真考虑过胡媛菲，但是这个念头甫一成型便被我扼杀在脑袋中。我知道胡媛菲无论有多少补习课都不会拒绝我的，若是我拨出那一通电话，她肯定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我和她的关系大大好转，在学校里，她俨然以我的第一死党自居。我也并非没把她放在眼里，我渐渐发现除了有些做作有些虚荣以外，她还是个相当简单的“同学”，至少比起很多在夜店里认识的点头之交的姑娘们来说，她算是非常真诚的了。可是这也不过只是停留在“同学”这一层关系上。出了学校，我和她还是两个世界的生物。
　　于是乎，当我在这份“玩伴名单”中挑选和被挑选了一番之后，我就只好与电视电脑，以及太子作伴度过了三天漫长而无聊的日子
　　其实，这份名单中还有一个名字，一个排名在最前面的名字。
　　只是我好似在刻意抑制着自己不去找他，尽管有时候会忍不住发短讯和“那个人”不痛不痒地聊上几句闲话，但是自从“那个周末”以后，我极力克制着没有再去叨扰他。
　　为什么呢？我想，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一点是，我怕。
　　我怕，太频繁地接触下，会让他嫌我太麻烦。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是没有的。
　　你若在乎了，就会害怕了。
　　尽管这一点，在当时我是极力否认的。
　　不过还好，就在明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麻烦他，骚扰他。
　　想到这里，我就觉悟到，乌云的背后一定还是阳光，虽然你现在看不到。
　　玻璃窗外，雨势越转越小，不多时，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
　　氤氲的雾气也渐渐散开，空气变得无比地清新透爽，就像每一次雨后一样。
　　原本积攒了一层污垢的玻璃窗在雨水几个小时的冲刷下异常地干净透明，光可鉴人，就像一面镜子一样。
　　但愿这场雨就下到这里，明天一定要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过了明天，随你要怎么疯狂地下雨都无所谓！
　　我几乎已经在想象尽情戏水的样子了。
　　泳衣、泳镜，都准备妥当了。
　　不对，还有一样
　　我呆呆地望着镜子里长发披肩的自己，再想一想每次洗完头之后头发湿哒哒的狼狈模样。
　　还缺一顶泳帽。
　　可是，把头发盘起来塞进泳帽里，就真的管用？
　　我考虑了良久。
　　一咬牙，就这么办，豁出去了！
　　我顿时泛起一股恶向胆边生的无名胆气，一个从未有过的疯狂念头在我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到了明天，就等着张大嘴巴吧！

　　“喂，在看什么呢！”我一巴掌突如其来地呼过去，宋安措不及防，脑门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一掌，发出一记惨叫。
　　我这一巴掌拍下去声音虽然清脆响亮，但力气并不大。可是宋安揉着脑袋不停地摇头，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轻声念叨着什么。如果旁边有人注视着这一切的话，要么会认为他是个已经喝醉了的酒鬼，要么会以为我是个深藏不露的轻量级女子拳击手。
　　“不像，实在是太不像了”我微微前倾身体，终于听清楚他嘴里在念着什么了。
　　“什么不像？”我又一巴掌招呼过去，宋安又是一声凄惨的嘶叫。
　　“不像什么？”我瞪大了眼睛，不怒自威。
　　“你！一点都不像你！”宋安下意识地保护住自己的头，怪声怪气地说。
　　我得意地一笑。
　　“你怎么想起来，整了这么一个发型？”宋安指着我的头发。
　　“怎么，不好看么？”我一边问着，一边对着咖啡馆的玻璃中自己的倒影拨弄着头发。
　　“倒是不会不好看，说实话你这样还别有一番风味，只是”
　　我对“只是”后面的话不感兴趣，我当然能猜到宋安要说什么，认识我这些年来，我可一直都是以长发飘飘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若是有人问我对自己外形的哪一点最为满意，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一定是名列前茅的。
　　我咧嘴一笑，玻璃的倒影中，一个短发齐肩的少女也冲着我灿烂地笑着。
　　这是我两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宋安。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因为自己也不曾想透彻过的原因一直对宋安这伙人避而不见。我心里很清楚“那件事”不是宋安的错，毕竟试图侵犯我的人不是他，而且，若是他知道那晚我离开后会遭遇到那样的事的话，他一定会试图去阻止的。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很愤怒的。
　　宋安不是个靠谱的家伙，但起码是个够意思的朋友。
　　但我依旧在潜意识里对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试图说服我自己，这不过是为了要好好准备期末考试。可是当考试结束后，我还是没有重新回到那个朋友圈的意图。
　　直到，直到今天他又找到了我，以一个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因为明天，是他的生日。
　　“其实吧，运动少女的风格也是很适合你的，我才发现，你把头发剃短了更显得有活力有朝气。唉，我怎么以前就没想到呢。”宋安说着说着，竟气恼地拍起了大腿。
　　“要你知道干嘛！”我若不在乎地回答，头轻轻地一摆，感受着发梢摩挲后颈的舒爽。
　　“别这么说嘛，认识你这么久才发现你这么爽朗的一面，不是有些太晚了么。”
　　“少来！”我说，“你的花言巧语，对本姑娘没用。”
　　宋安相当识趣，做了个鬼脸，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么说，你妈妈这个周末就要回来了？”
　　“恩。”我点点头，一谈论到这个话题，我的心头就像有一只小猫在抓挠一般，滋味万千。
　　“她回来呆多久？”
　　“不知道，应该不会太久吧。”
　　“她回来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应该是有事的吧。”
　　“她”
　　我不耐烦地摆手示意，这个话题我不想再继续下去，哪怕它只是刚刚开始。对于妈妈现在的一切状况，我除了“不知道”以外，就是“不想知道”。
　　“好了，不聊你的家事了。”宋安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皱着眉说：“这么苦，好难喝啊。”
　　切，一个不懂咖啡的人。我在心里暗暗说，那是因为你没遇到能冲调出好喝的咖啡的人，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老板娘（新的那一位）和肖璇的身姿，她们冲出来的咖啡，光是闻着那股香味就已经很醉人了。
　　不过我可不希望宋安会遇到老板娘或者肖璇中的任何一个，以她们两个人的姿色，宋安这个大色狼一定会念念不忘萦绕心头的，他的兴趣可是一向都广泛地很，上到御姐下到萝莉，他唯一的标准就是“美女”，其他的统统都可以不去计较。
　　还真是，令人讨厌的“不挑剔”呢！
　　“这么说，明天你是真的不能来了？”宋安又改变语气，可怜兮兮地说。
　　“恩，明天有事，所以今天不就提前来给你过了生日么，还带来了生日礼物。”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隔着桌子推了过去。
　　“腰带么？”宋安接过盒子掂了掂，然后塞进上衣的口袋里。
　　“你猜对了。”我没好气地说，虽然我挑选这个礼物才不过花了半个小时，但是被他一句话就说中，难免还是有点不爽的。
　　“考试不是结束了吗？”
　　“考试结束了就不能有事吗？”
　　“你妈妈不是还没回来吗？”
　　“她没回来就不能有事吗？”
　　我俩针锋相对。
　　“明天是去约会吧？”宋安试探着问道。
　　“关你屁事！”我别过头，但却能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眼神在我浑身上下肆意地扫描着。
　　“我猜对咯！”宋安兴奋地上下雀跃，丝毫不顾邻桌投来的不满的目光。
　　“喂喂喂，是不是比我还帅，是不是比我还聪明能干，是不是比我还会花言巧语，不然怎么能把你弄到手，这样的高手我一定要见一面，什么时候方便安排我们见个面吧，我好当面跟他讨教讨教。”
　　不等他说完，这一次我是真的卯足了力气一拳打下去，当耳际传来他撕心裂肺的痛呼声时，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感。
　　“你给我说说清楚，什么叫‘把你弄到手’，老娘是用‘弄’的吗！”我扯住宋安的耳朵，就像扯着一块随时会破裂的碎布，拧、掐、扯、揉，十八班武艺样样试了一通。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小弟说错话了，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童言无忌”宋安不停地讨饶，而我也过足了手瘾，这才放他而去。
　　他揉着发红的耳垂，战战兢兢地望着我，这一刻，我突然好有成就感。
　　“不该问的事，就不要问了，否则的话，明天就不单单是你的生日了，知道吗？”我轻轻拍着宋安的脑袋说。
　　除了唯唯诺诺假装答应之外，他又能做什么呢？
　　“还有，我问你，我现在这个造型跟以前比，哪个好看？”
　　“都都好看。”
　　“挑一个！”
　　“现在这个！”宋安说着，还不时瞄向我几眼。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其实肯答应和宋安见一面，我也是藏有私心的。对于这个崭新的造型我还是心里没底，万一短发的我超级难看怎么办？而有了宋安这个自谓“美女鉴赏家”的肯定之后，我终归是多了一些底气的。
　　“好咯，不要这样嘛，我又不会打你，况且我也打不过你，就别再装孬了。”我哈哈大笑，举起咖啡杯。
　　“祝你明天生日快乐哦。”
　　宋安也举起了杯子。
　　明天，大家都要快乐一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