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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挠人心的事情之一,而恰恰每个人一生中都要花太多的时间用来等待。
      在车站等车,在机场等飞机;学生们等放学,上班族等下班;男人等女人化完妆,父母等孩子长大很多时候,“等待”一件事时所度过的心情,远比这件事来临的时候更复杂。
      而我等待的这一天,也终于到来了。
      依照约定,一大早我和司马在桥边碰头,然后一起等他的朋友。司马永远是那么守时,而我也难得地没有迟到。当然“不迟到”这件事对我而言并不简单,迟到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只是一想到要让司马和他的朋友大清早等我,然后他在朋友面前丢脸,而我留下一个极坏的印象,我一咬牙每隔五分钟设置了一个闹铃,一口气设置了一个小时。
      兴奋的劲儿使得我前半夜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闷在被窝里,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这种感觉很像小学时候第二天要秋游了,或者明天就要放暑假了。而现实是,现在已经是暑假,而我也有三个学期缺席春秋游了。
      出了小区的大门,还隔着一个路口我就看到司马徘徊的身影。除下了标准的衬衫和公文包,一身休闲打扮的司马即使依旧架着眼镜,依旧能给人一种“运动者”的印象。他背着一只硕大的运动包,头顶鸭舌帽,破天荒的是那副文质彬彬的眼镜居然换成了墨镜,整个一副准备出远门的登山者的造型。司马也看到了我,远远地向我招手。
      司马的新形象令我今天的心情起了个很好的开头,而我也不遑多让,我苦心营造的新形象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我朋友在过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司马笑着跟我打招呼,而我却在偷偷观察他的眼神和表情。
      只是虽然换了造型,可他那一肚子木头肚肠却根本没有变化,司马丝毫没有提及我的新发型,甚至连多看几眼的小动作也没有。我有意无意地跟他搭话,时而用手捋一下发梢,时而甩个头,可是任我的短发如何轻舞飞扬,在他眼里却视同无物。
      就在我处心积虑如何逗他的时候,司马突然朝着桥对面挥手。我回头看时,一辆白色的商务车正好停下。
      “快上车,这里不好停车!”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从车窗里探出头,笑盈盈地对着我们喊。
      这个女人显然是司马的那群朋友之一,她对着司马说话,眼睛却一直都留在我的身上。而我也毫不退却,直直地盯着她看。无论从面容还是打扮上看,她都能算得上是美女。宋安曾经告诉我说,当一个男人第一眼见到一个女人时,肯定首先关注她的相貌。而我却告诉宋安,一个女人第一眼见到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也是如此,并且观察得比男人还仔细。
      “走吧。”司马对我说,而我还愣在原地,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接着,我的手被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握住,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被司马牵到了桥对面。
      车门早已大开,恭候大驾多时。我向车里探望了一眼,七人座的车厢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只有后排的两个座位还空着。司马不由分说地把我推进车里,跟着自己也钻了进来。车里虽然人多,可我却一点也不嫌拥挤。
      后排是三人座,坐在我旁边的正是刚才那位美女,司马上车后坐在我的另一侧,我坐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出发咯,喂,你认得路吗?”副驾驶座位上一个头戴耳机的长发青年说。
      “废话再多,你来开。”开车的是一个肌肉发达,顶着一头板寸的壮汉,他笑着说话,一边熟练地挂档、踩油门、打方向盘。做着这一整套动作的时候还不忘在长发青年的后背上拍了一掌。这一掌掷地有声,联想到壮汉那粗壮的手臂,我不禁在想这到底有多疼,想着都觉得肉在跳。
      “哟,疼,你下手轻点。”长发青年嘴里这么说着,却笑得整个车厢都是满当当的笑声。
      “扯犊子,老子下手有分寸,丫的别再给我装。”壮汉笑骂着,车已经驶离了小桥,一个转向上了高架。
      水上乐园离市区有一段路程,壮汉的驾驶技巧十分熟练,车窗外的大楼风驰电掣般的往后退,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半点颠簸。我正想眯上眼睡个回笼觉,坐在我边上的美女突然发话了。
      “司马啊,怎么都不介绍一下啊,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话匣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打开就收不住。除了开车的壮汉之外,车里的其他人都纷纷表达了他们对我强烈的好奇。
      “是啊,看你们刚才手牵手过马路,好恩爱哦,羡慕死我了。”坐在前排的俨然是一对小情侣,从我上车至今他们的双手就没有分离过。说话的是那个男生,可是说到“羡慕”这回事怎么都不该轮到他们,本姑娘的手可是上车后就再也没有摸到过司马的手掌半分。不过想到这一点,我突然又回想起刚才司马牵我手的瞬间。他的手掌很大,有些粗糙,但是有安全感。
      于是乎,我的脸微微发烫,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我边上那一对火眼金睛的法眼。
      “来来来,还是你说吧,瞧你的小女朋友都不好意思了!”美女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隔着我拍打着司马的肩,同时发出了洪亮的笑声。
      真是个,爽朗的女子呢!
      “那个这位是小萱,韩孝萱”司马惯有的结巴病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又发作了,“她是我的那个那个”
      “女朋友吧,我们知道了。还想你怎么说要带个小女孩过来呢,可以啊,不动声色的,品味不错,小哥我欣慰得很啊,哈哈哈!”前排座位上的女生转过头说。这对情侣也真是可以的,男生说话的姿态千娇百媚,而女生则俨然以女汉子自居。当真是角色翻转,有意思的很啊。
      “实话招来吧,怎么认识的,怎么好上的。”美女说。
      “呀,要听故事了,等一下,这样的好故事不能缺了浪漫的背景乐。”长发青年发话,接着他从包里摸索出一张CD盘,不一会儿,播放器里飘扬出悠扬的萨克斯曲。
      我原本打算今天好好整一整司马,但没想到还没到达目的地,他便遇到了今日的第一次危机。事到如今,司马已是百口莫辩,背着朋友偷偷交女朋友的事实快要弄假成真,而他的结巴病则使事态更上一层楼。
      司马望着我,满眼的求助,而我回馈给他的,则是少女的羞涩。
      “小气鬼,到底说不说啦,不说的话,大刑伺候!”大美女话音未落,已经隔着我探出一只白皙的手,目标直指司马的腋下。司马脸色倏地变得惨白,连表情都僵硬了。只是车厢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无论司马如何闪转腾挪,那只白皙的手始终有如跗骨之蛆,而车厢里也顿时充满了司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够了,吵得老子车都不想开了!”开车大汉一声震吼。
      吼声的余音绕车三尺,消散过后,整个车厢终于变得宁静了。
      “你等着瞧,要是不老实交代,等会儿请你饱饱地喝一顿人肉汤。”美女微启朱唇,轻描淡写地威胁道。
      司马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向在一旁观战许久的我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而我,则必须冒着震断肋骨的风险极力憋住我的想要哈哈大笑的欲望。
      看什么看?我心想道,仿佛自己就是个拼车的陌生人,至于见义勇为这种壮举,我是根本不会有这种觉悟的。
      眼见自己已是孤立无援,司马也不再多做挣扎,干脆抱着背包打起瞌睡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准备借此逃避暂时的追问,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睡还是假眠。
      脑补着刚才他窘迫到说不出话的画面,我会心地一笑。只是这一笑来得那么突然,一时没有忍住,我笑出了声来。
      “小妹妹,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前排的娘炮男转过头来问,满脸坏坏的谄笑。
      “还用问?当然是笑司马那怂样啦,刚刚这里就数你笑得最大声”娘炮男的女朋友接口。
      “不一样的,我们是起哄的笑,小妹妹是羞涩的笑”娘炮男抬杠道,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听到“羞涩”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我突然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揭竿起义了。
      “去你的,恋爱中的小姑娘,哪个笑起来不是这样的?”
      “你就不是你笑起来像打呼噜”娘炮男小声嘀咕着,随后在一阵连掐带捏中叫得惨绝人寰。
      “他们两个就是这样,金刚都拿他们没辙。”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大美女突然开口道。
      金刚,当然是那个开车的壮汉啦。他若是不叫金刚,还有天理了吗?
      “我叫韩孝萱,叫我小萱就可以了。”我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洪湖!”没想到大美女的自我介绍更简洁。
      “我们都叫她红拂女。”娘炮男抽了个空挡转过头来对我说,这么一分神,又被他的女友在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臭小子,看到漂亮姑娘眼睛都直了是吧,心痒了是吧,看老娘回去怎么收拾你。”她一把将娘炮男的头压下去,然后大咧咧地笑着说:“我叫樱桃,他是芭蕉。”
      樱桃,芭蕉,真的再贴切不过了。他们俩一个穿红色,一个穿绿色。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副驾驶上那个是乔风,叫他乔帮主就行。你看过《天龙八部》吧!”芭蕉从樱桃的手掌下探出脑袋,才问了一句,又被死死地压制下去了。
      “喂,我有嘴巴,我会做自我介绍。”乔帮主懒洋洋地在副驾驶位置上嚷道。
      这一阵哄哄嚷嚷,始终没有让司马转醒过来。他抱着背包斜着脑袋,就像早已坠入梦乡一般。
      我不时偷偷斜眼瞥向司马,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脱红拂女的法眼。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说:“别管那个大木头,到了他就会醒的。”
      她说话的口吻很诚恳,不知为什么,在我耳里听起来,却令我不是个滋味。
      “你是他女朋友吧,小子眼光真不错。”红拂女淡淡地说着,我完全看不出她隐藏在红色皮衣下的情绪。
      “还不是”我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摇摆的回答。
      “哦,这小子,人不错的”
      哼!我当然知道啦!
      司马依旧沉湎在沉睡中,樱桃与芭蕉还在乐此不疲地打闹,乔帮主戴着硕大的耳机摇摆着脑袋,而我和红拂女,则不约而同地望向司马。
      “注意咯,离目的地还有三十公里,现在可别睡下去,还没睡着就到了!”金刚猛地喊了一嗓子。
      窗外的路标牌,风驰电掣地向后退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司马终于缓缓醒来。在他还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的那些时间里,我已经和他的朋友们越来越熟悉了。像我这样自来熟人来疯的人,如果认识了一个人超过半小时还是勾不起我和他说话的欲望,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认识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目的,但在这个年纪里,“有没有意思”是唯一甄别朋友的准则。
      天幸,司马的这些朋友,个个都很有意思。
      除了他自己之外。
      我们到得挺早,排队的长龙还没有成长起,很快,拿好了票,我们在更衣室门口分流成两拨。即使腻歪如樱桃和芭蕉,在这里也只能依依惜别。进了女更衣室之后,便是一片只属于雌性生物的天地。
      攀比,是所有女人都改不掉的通病。
      在这里,比的不是装扮脸蛋衣服包包,而是身材。
      脸蛋可以化妆,行头可以包装,但是胸部够不够挺腰够不够细腿够不够直皮肤够不够白,那就很难造假了。
      在这一点上,即便我再怎么不愿承认,但是红拂女,的确有着一副傲人的身材。
      什么叫添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什么叫前凸后翘,什么叫该直的直,该曲的曲。在她的泳衣下包裹的一切,就是最完美的答案。
      看着她的身材,男人会流口水,女人会流眼泪。
      再看一看自己的泳衣,还透露着年轻少女的卡通味,我不禁减了兴致。如果让我站在她的身边等着一排男人举牌子打分数,我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也没有这个信心。
      宋安曾经跟我说过,女人光是脸蛋漂亮那是不够的,关键是要有女人味。认识他这么多年来,我一刻也不曾体会到过“女人味”是什么。但是在见到红拂女的泳装造型之后,我便豁然开朗。
      原来,这就叫“女人味”。
      所谓的女人味,是一个少女再怎么精心设计,也伪装不出来的。
      我开始不自觉地有些气馁,有些丧气。
      “很好看哦!”樱桃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细细地打量着我。
      “你也很漂亮啊,她也是。”我没有好气地说着。
      “嘿嘿,小妹妹,是不是担心红拂女把你的风头给抢走啊?”樱桃说着,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才不是呢!”我反驳道,不顾我的表情已经出卖了我。
      “安啦安啦。”樱桃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轻抚我的肩膀,安慰我道:“别这么苦大仇深的嘛,你想啊,我们跟司马都认识了七八年了,要是司马跟红拂女有点那什么,早就发生些故事了。他们俩越是要好,越是显得相安无事啊。”
      我愣了一下。
      “司马是不错的,但是红拂女这样的女孩子他是不会动心的。以前啊”说到这里,红拂女正巧走了过来,樱桃瞬时刹住了车。
      “以前,以前什么啊?”我在她的耳边悄悄问。
      “那个都是陈年旧事了,有机会再说给你听。”樱桃拍拍我的肩,“你呀,小姑娘的别想那么多,总之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担心也是白费劲。”
      “啊?”我没听明白,但是樱桃已经偏偏而去,开始冲冷水澡。
      “都准备好了没?”红拂女对着我和樱桃说。
      “好嘞!”樱桃甩着头发,水珠四溢。
      “来,让那帮臭男人对我们刮目相看的时机又来了。”红拂女带头第一个走出了更衣室。
      “喂,小妹妹,你是不是对司马有意思?”樱桃跟在我的身后说。
      “别瞎说!”我赶忙对应。
      “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的。”她摇摇头,就好像她不是个女人似的。
      “一会儿啊,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我笑了,有机会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才对。我真的还是很好奇,樱桃和芭蕉这对古怪的情侣,到底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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