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欠时光》晓无尘

5、不小心遇见你

　　卫丹青第一次见到吴恙，是在18岁，那时她刚好参加完国外的升学考试，她的父母把公司重心转回国内。在调动中，卫爸的自幼好友袁淑华从中周旋，帮了他们一家很大的忙，等到一切稳定下来，卫丹青一家带上礼物上门答谢，好友相见，自是开怀畅谈，袁淑华向好友介绍自己的丈夫吴启林，一时之间，年龄相仿的几个大人话题都转移到生活和生意上去，女人聊化妆品，男人聊公司事务。
　　卫丹青毕竟孩子心性坐不住，于是向袁淑华乖巧地询问：“伯母，我能去书房参观一下吗？”
　　袁淑华和故友相见高兴开怀，加上自己没有宝贝千金，对长相漂亮，温柔懂事的卫丹青很是喜爱，一时之间笑得合不拢嘴，“当然可以，书房在二楼，你要看中什么书尽管拿走，不是今年要上大学了吗，就当是伯母的见面礼！”
　　“谢谢伯母！”卫丹青笑眯眯地道谢，然后顺着楼梯上去了。
　　袁淑华对卫丹青的喜爱之情被卫刚夫妇看在眼里，尤其是卫刚的妻子白珊更是抿着嘴笑：“淑华，你宝贝儿子家豪呢？我记得也好多年没看见他了，最后一次见他好像是他中学的时候，我女儿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哥哥呢。”
　　“哎，少提家豪了，一天没少让我操心，这不又和他那些朋友出去野营了，儿子大了就管不住了，还是女儿贴心。”袁淑华笑着摆手。
　　吴家豪继承了袁淑华好交际的性格，经常和好友们聚在一起出去玩，又是大学生，袁淑华知道了也不以为奇，由着他去。
　　吴启林闻言若有所思，便对妻子说：“老大还是懂事的。”
　　卫刚疑惑，“老大？什么老大？淑华，难不成你还有个儿子？”
　　袁淑华一脸尴尬，偏开脸不自在地答道：“是启林以前的儿子，亲生妈妈死了，看他可怜，供他个吃住的地方。”袁淑华说完在卫刚夫妇喝茶的当口，没好气地冲丈夫使眼神，嗔责道，“在卫刚面前提这些干什么，怕没人知道你做的好事。”
　　此时正是早上十点左右，客厅里阳光充足，吴启林的脸色未变，眼里的情绪却在逐渐加深，嘴边的笑意犹在，和卫刚继续攀谈生意上的事。
　　卫丹青在书房里沿着书架一路察看，里面有好多她喜欢的书，由于在国外看得都是爸妈为她订阅的书籍，他们选的书籍一般她都不喜欢，要不就是枯燥的诗词集，要不就是看不懂的名著，卫丹青想着，一定趁这机会好好选本小说。
　　好不容易才平复自己的欣喜，卫丹青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小说，正待仔细浏览。这时，隐约从书架后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当她竖起耳朵仔细听时，那声音又好像根本不存在，又听不见了。不管是什么声音，卫丹青都无法猜想下去，于是好奇地转过拐角去探个究竟。
　　书架后面果然有人，纸张翻动的声音来自于一个男生，他几乎是席地而坐，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觉察不出这个角落里有人，听到脚步声，他的眼睛稍稍抬起来，也许是见到陌生人，他的眼睛带着些猜疑，几秒钟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又重新低下头看手里的书。
　　卫丹青怯怯地走到他身边，轻声地问：“你是家豪哥哥？”
　　她看到他拿着书的手顿了顿，但还是没开口。
　　卫丹青不禁有点尴尬，可是那双黑色的眼睛让她充满了好奇，于是她看了一眼书的封面，是《呼啸山庄》，丹青温柔地问：“你看的这本书我知道，不过我没来得及看，讲的是什么故事呢？”
　　他不再看那本书了，而是随意把它放在一边，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没什么可看的。”卫丹青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她在小说中看过“禅机”二字，她想就是这个时刻了，有那么一句话，那么一个人来轻轻地触动内心，他柔和飘渺的声音，却有着最疏离的冰冷。
　　“我叫卫丹青，嗯，是这家主人朋友的女儿，你好！”卫丹青试着蹲下来，伸出了一只洁白纤细的手。
　　男生不语，而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卫丹青，这一刻卫丹青觉得他很高，压迫力十足。
　　“既然是客人，我也不好说什么，你自己慢慢看吧，对了，我不是你的家豪哥哥。”他的语调仍然称得上柔和，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说完打开书房走了出去。
　　卫丹青心里泛起小小的委屈，她只要一委屈，眼睛就有泪花，所以被卫爸戏称为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没有人这么对待她呢，不过他到底是谁，待会儿一定要问一问伯母。
　　楼下的刘妈说午餐准备好了，让大家去餐厅吃饭。卫丹青一言不发的把书放回原位，大概是被影响了情绪，脸上的表情有点异样，就在这时，她眼尖地发现对面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里面的人走出来，卫丹青就愣了愣，不是刚才那个人又是谁，露出刚才书房角落里卫丹青没看清楚的一张面孔，俊秀斯文，身材颀长，看到她也只是轻轻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然后在丹青之前下了楼梯。
　　这还是卫丹青不曾料到的，在这之前听妈妈讲过，伯母的丈夫是上门女婿，有一个和她年龄相差不大的家豪哥哥，那这个神秘的哥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吃饭的时候，卫丹青的对面是他，他只默默地吃着东西，只夹离自己最近的几道菜，吃相特别斯文，碗筷甚至都没有什么声音，如果不朝他那个方向看，不会发现有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可卫丹青眼睛不停地朝那个方向看，这张陌生的面孔激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好奇。
　　卫丹青毕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好奇心切，拿着筷子发了会儿呆，便向正聊得尽兴的几个大人发问：“伯父伯母，以后我能经常来玩吗？我喜欢这里。”
　　“随时都可以，哎哟，这孩子讨人喜欢！”袁淑华宠溺的应允，爱怜不已。
　　卫丹青满脸笑意，和每个被夸奖的孩子一样，天真狡黠，她悄悄地转过身打量吴恙，见他吃饭不疾不徐，姿态优雅，握住筷子的手虽然洁白修长，却在指节之间布满了茧子，她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红扑扑的脸转向吴启林，“伯父，哥哥是大学生吗？”
　　“哦，你说吴恙啊，开学就大四了，快实习了。”吴启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妻子，笑着回答。
　　卫丹青就在吴恙的对面，脸上是莹润的光泽，皮肤白净入瓷，额头光洁饱满，一张脸精致的无可挑剔，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不擅隐藏的千金小姐，此时她的眼睛恰好就停留在他的手上，虽然在两人二目相对时试图移开，但乱颤的睫毛出卖了她。原来叫吴恙，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卫丹青收敛好心情，继续说：“是吗，我今年也要上大一了，那以后在学校我能找他玩吗？我刚转学过来，都没什么认识的朋友。”
　　这句话让几个大人停了口，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恙好像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移到他的继母袁淑华身上，袁淑华愣了愣，往丹青碗里添了菜，然后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你这个吴恙哥哥不爱说话，你和他玩会闷。”
　　“不会的。”卫丹青眨着眼睛保证，“我会逗哥哥笑的。
　　她又一脸热切地问他，“哥哥，行吗？”
　　吴恙看起来有点愕然，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眉头轻微蹙了一下，最后默默地点了头，“嗯！”是一贯的柔和嗓音。
　　卫丹青有点小失落，她意识到这个哥哥对她的第一印象太糟糕，虽然很礼貌，可这礼貌中的疏离她感觉得到，就像班上那些同学一样，表面上夸奖她漂亮爱和她玩，背地却说她娇生惯养，靠无辜取悦别人。
　　“那``````学习上不明白的也可以问你吗？”
　　吴恙心想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玩的，况且他不擅长玩，并且认为随处浪费力气是没必要的，可奈何她的眼神太热忱，只好速速将她打发，“可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真的吗？以前和我玩的都比我小个一两岁呢，现在居然有个大哥哥，感觉好开心！”卫丹青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幸好她爸在一旁扶住她不安分的身躯，笑着说，“这孩子！”
　　比你小，是因为你的心智年龄就和他们差不多，这句话吴恙没说出来，而是尝试在大人们面前挤出一个笑容，说：“真的！”
　　卫丹青冰雪聪明，虽然知道几个大人都被她童真的话逗笑，但气氛的异常自己并不是没有感觉到，尤其是关于吴恙的话题，每次提起好像都会变得不一样。
　　就连爸爸妈妈看吴恙的表情都怪怪的，虽然都礼貌的询问他的年龄，学业，但看得出来爸爸妈妈的眼神满是猜疑，从自己爸妈和吴恙礼节性的问候里，卫丹青靠只言片语不可能知道全部，但有一点她明白，那就是吴恙是伯父在外面生的孩子，是这个家庭竭力回避的话题，但是具体是什么，这大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为着心中的疑惑，卫丹青在那天吃完饭爸妈提出告别之后，主动又厚着脸皮去找吴恙说话，反正那张白皙的面孔让她不能忽略。卫刚先出门驱车，卫丹青懂事的和吴启林夫妇道别，然后歪着头对礼貌站在一旁的吴恙，甜甜地叫了一声：“吴恙哥哥，再见！过几天就要上学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到时候你可别不理我！”她可怜兮兮地向他撒娇，这个办法是她贯有的独门绝技，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曾经她引以为傲的立下无数战功，只是这一刻好像失效了，吴恙听罢点头，象征性送她走了出去，然后在两家大人都听不见的位置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