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欠时光》晓无尘

4、无法触碰的回忆

　　“你别说话好吗？丹青，你就听我说，吴恙哥哥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吴恙的嘴唇停留在她的耳边，他的声音在这楼道里太过空旷，萧瑟凄迷，一下一下直击她的耳膜，她能感觉到他的温热和颤抖。
　　然后是渐渐放松的桎梏，卫丹青漠然地转过身看着他，吴恙却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她纯白的眼神里会蒙上讥讽和冷漠。
　　吴恙的目光落在她深色的大衣上，他不敢看她的脸，恐惧和惊慌同样难堪。
　　“丹青，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不能挽回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很难过，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唯独却失去了你，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好像疯了一样。”
　　卫丹青好像没看到这个人，转过身去开房门，手一直在哆嗦，无论怎么样都打不开眼前的这扇门，明明用了力气，为什么还打不开，卫丹青最后蹲下来，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找回自己。
　　“丹青····”
　　吴恙被她的反应吓住了，心脏一阵阵的疼痛，排遣不了的悲哀和苍凉。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颤抖着把她的头抬起来，然后直视她的眼睛，他豁出去的所有勇气和救赎，然而她的眼睛还是纯白的一片，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愤恨，这一刻吴恙陷入了绝望。他说：“丹青，我给你跪下来好不好，如果这样你的心里能好受一点，你让我跪多少次都可以。
　　她却在他付诸行动之前制止了他，“吴总，说完了吗，说完就请离开，我就当今天我只是见到了一个故友。”
　　他叫她：“丹青。”
　　卫丹青厌恶的蹙着眉，咬着牙看着他：“吴恙，不，应该叫你吴总，我没想到居然能再次看见你，你，你怎么还敢来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称呼让吴恙心凉了半截，委屈又心痛，他或许再也不是她的吴恙哥哥了，又或许等了这么多年她的惩罚，全都是他自己臆想的结果，她连他的“对不起”都不愿意再接受，只当他是个陌生人。
　　这样的认知让吴恙如坠入冰窖，可是他不能退缩，这么多年的等待难道只是一场空，为什么不能把它变完整，在他心里卫丹青就是他的残缺，没了她，就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丹青，你告诉我怎么样你心里才好受一点，好不好？我一定照你所说的那样做，只要你说出来！”吴恙怕她的抵触，所有不敢用手碰触她，只用眼睛深情眷恋的看着她。
　　卫丹青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和记忆里的那人已不能够重合，她很少去想那个最真实的他，最怕会碰触到一生的痛。卫丹青看了一眼四周，眼睛无声的闭了闭，满脸荒唐地说道：“吴总，你跟着我来到这里，你要干什么？”
　　“让我好好的补偿你！”吴恙小心翼翼地答道。
　　“补偿？吴总，别开这种玩笑了，这么多年未见，都还来不及叙旧，你就这么直接，失礼成这样，我要怎么回答你才算礼貌？”卫丹青哑声笑了，声音疲惫又柔软。
　　“我知道过去我很混帐，为了让家族认可，利用你，算计你的天真，那时候我有我的苦衷，现在我找到你了，我可以补偿你，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我的就是你的。”
　　“真是好笑啊，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给我补偿，我又为什么要接受你的补偿？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吴恙难以置信，自欺欺人摇着头，“怎么会没有关系？丹青，你难道不记得了，你曾经最喜欢的人是我！”
　　卫丹青愣了愣，好像用力的想了想，最后轻描淡写的说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不懂事，都不怎么记得了，难不成吴总你这么多年竟是还记得吗？”
　　“丹青···我不相信你真的都忘记了，图书馆，海边，还有公寓，这些呢，难道都忘记了？”
　　卫丹青淡淡地说：“也不是全都忘了，只是都过去那么久了，能记得起来多少，今天见到你，还挺意外的，你看上去过的不错，又何必来找我！”
　　也许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久到她早已忘记他，相忘于江湖，爱恨都没有！
　　吴恙的手一直在颤抖，她的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可他固执的认为这就是记忆里的那个她，那个毫不设防，温柔明媚的女孩。
　　他干哑地问，“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他其实想问，这么多年，你到底想过我没有，他不敢问，他知道，她会让他绝望。
　　卫丹青这次笑了，说：“你觉得呢？”
　　吴恙摇头，他的心脏被悔意搅得翻江倒海，“不，你不该是这样的，丹青。”
　　“怎么，觉得我生活的很困苦，你错了，我过得很好，反而是你，即使今天你光鲜亮丽的站在我面前，你也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一无所有的私生子，我仍然觉得你比我更可怜！”
　　吴恙终于把自己送上了心痛的极点，他曾经以为就算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但至少她会站在身边温柔的朝他微笑，他的嘴角在这一刻无比僵硬，想要说的话努力了很多次才说了出来，“丹青，你······瞧不起我？”
　　“是的，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瞧不起！”他眼里的钝痛抚慰了她，紧接着又是温柔一刀，“就像现在这样，你站在我面前，我都觉得脏，还有无比的恶心，冷暖自知，你说我过的不好，你错了，我过得很好。”
　　“没关系，我会努力改变的，丹青······”吴恙想要扶住她的肩膀，刚触及又艰难的伸了回去，他害怕她的厌恶。
　　卫丹青勾起嘴角，越发的淡然，轻笑着说：“吴总，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觉得我是当年那个傻丫头吗，任你利用，任你摆布，”她说到这里，眼眶控制不住的发酸，“吴恙，我没向别人透露你们父子的丑行，就已经是你的幸运了，你们设计陷害我父亲，现在又假惺惺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恨不得你永远消失，在我话说的更难听之前，你走！”
　　卫丹青一直是个性格温柔的女孩，从来不会如此疾言厉色，可是看到吴恙荒唐的表现，又觉得无比解气。
　　吴恙的胸口堵了一团棉花，差点让他窒息，她的恨意太清晰了，甚至没好好的看过他，不关心他的现状，他看着她，目光里百转千回，“丹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父亲的逝去是一场意外，知道后我也很难过，因为我知道你很伤心。”
　　“你会伤心？你只怕更开心了吧，安排人在公司内部栽赃父亲，将投资款全部挪出，你们里应外合，目的不就是要爸爸的公司破产。”
　　吴恙猛然僵在原地，心里蔓延着恐慌和悲哀，双眼透着焦灼的光，无从反驳，她一字一句，都是要他无地自容。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哑口无言，轻蔑地说，“你能够改变什么？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只改变得了你自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私生子，变成光鲜亮丽的吴总经理。”
　　像被一道魔咒定在原地，直击他的内心，这么多年树立的自信崩塌破碎，在她面前！
　　这一次卫丹青顺利的打开了房门，将犹在沉浸于苦涩记忆里的吴恙关在了门外，他不敢碰触的，除了门内的她，还有那纷至沓来的记忆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