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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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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伊恍恍惚惚地望着风宿离去,却听得身后人的声音,猛然回神。
屋檐下的青年男子神色略有些复杂,迟疑道:“素伊姑娘,方才那位……可是风宿先生?”
素伊回头看了他一眼,颔首道:“正是。”
男子又忙问:“那青羽……可是先生哪位故交的尊名?”
故交?素伊笑了笑:“ 非也……青羽啊……”
风宿此次出山寻青羽,说起来,跟那公子晓离脱不了干系。
眼前映出那张阳光俊朗的脸,她不禁笑着摇摇头。
外界都说她家先生清冷如雨,将公子晓离两拒门外,其实,事情始末素伊还算清楚。
第一次来,公子晓离还算聪明,知道去献殷勤,彼时先生正拾了柴回来,正要悠悠把圆滚滚的木斗往地上放,他便自告奋勇地上前夺过柴来,说是要帮忙的同时还想卖弄卖弄自己的武艺,便取了瑾公赠与他作为生辰礼物的宝剑,倏地转身,将剑芒甩成一个花旋劈下去……呵呵,柴是砍断了,连带着先生刚栽好的紫凤斑竹也倒了。
先生当时还未反应过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小斑竹被断成了两截,结果那公子晓离还毫不知情地得意地天真地说……
“晓离也只是献丑罢了,先生见笑,见笑。”
良久,幂蓠内才传出先生极其压抑的愤怒声:“滚!”
……
先生为此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就连宜山的天气也变得十分晴朗。
那公子晓离被赶回去后又过了几天,又上了山来,说是要道歉。
彼时先生正在午睡,他便也立在院外没敢打扰。大概是等了一个时辰吧,终是忍不住好奇便进了屋到处逛逛。结果……一个不小心放走了先生与雨眠先生曾经的信鸟……于是乎——信鸟飞走时撞开了窗,窗被撞开碰倒了一旁的瓷瓶,瓷瓶滚落下来撞翻了笔架,笔架倒在墨迹未干的砚台上溅起了墨汁,墨汁大都被洒在了先生最爱的书上——那书恰好是半翻的……呃,不得不说她家先生这个书房内的摆设实在是有问题,整个连环效应实在是,实在是一气呵成……聪明的公子晓离知道闯了祸,急中生智,想将那被染了墨的几页书撕掉,结果先生被动静惊醒,起身来书房查看时正好撞见公子晓离撕书……
素伊记得,那天宜山的太阳,最是毒辣。
……
“素伊姑娘?素伊姑娘?”
“哦,没什么,”素伊回过神来,又走神了啊。她微微笑道:“青羽,乃是先生的爱鸟之名。”
“鸟?”男子松了口气,却又想起什么,一下子又激动起来,忙起身,抱着小男孩追了出去,跑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又折回来,将小孩塞进素伊怀里,“素伊姑娘,这孩子与风宿先生颇有渊源,烦请帮忙照顾一段时间。”说着,便追进了雨里。
素伊有些傻眼,颇有渊源?她瞅了瞅小男孩,小男孩眨巴眨巴眼,不哭也不闹,也是盯着她看。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倒是有趣得紧。
璃国,璃都襄安。
这几天五国的雨一直从西边下到东,却惟独这襄安无雨。
眼看着大雨马上就要来了,百姓们都盼着这点雨水来缓缓今年的干旱,不料竟是半点雨水都没见着。
只是,百姓担忧的,却不是那些贵族需要担忧的。
襄安城,贵族士大夫的常聚之所,听梦楼。
余清予独立在雕花楼栏边。清冷的月白色衣影透着孤离,如人一般清高得不合时宜。
那里面的轻歌曼舞,丝竹漫漫,觥筹交错,奢华非常,只是,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闹剧罢了。
试问,昭国余氏孤女,却坐在这璃国的盛宴上,难道不可笑?繁华?落没?不,这只是赤裸裸的嘲笑,嘲笑罢了。
她那好看的眉松了又蹙,自嘲地笑着。
叮咛。叮咛。
一串清脆的铃铛响,自楼下轻飘而过。
泠泠地,仿佛细雨淅沥,又似轻飔微拂。现于无影,隐于无形,让人无际可循,只觉得是幻觉。
她的眉头稍舒,缓缓闭上眼。
应当就是幻听吧。
不……不对!闲倚在楼栏上的倩影倏地紧觉起来,忙往楼下一探,青丝间的银杏步摇晃了晃,折射出耀眼的光。
“嗯?”
本该悠悠走过的风宿却停了下来,挑了挑眉,沿着楼上的目光望向楼上的女子。
楼下,素衣男子悠悠止步,转过身来,素纱遮着看不见他的容颜,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目光潋滟却幽冷。
两人便这样静静地对望着,也不说话。
这是命?风宿恍恍惚惚,又看了那银杏步摇一眼,似有什么铺天盖地的袭来。半晌,他笑了笑,又迈开步去。
风宿依旧在小巷中缓缓地走着。
铃铛轻摇在这襄安的长长小巷,似在一步一步地探寻着一个人的踪迹。
只是现下,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襄安本应有雨却无雨,只有一个可能。
雨眠那家伙,没死。
当初,也是正值雨眠死后不久,公子晓离误放了青羽,青羽却没像往常一般回来,他便卜了一卦,那卦象却呈的吉相。
那时只觉得自己学术不精,许是被公子晓离气的冲昏了头。
现在想来,青羽定是回雨眠身边去了。
原本打算用银铃寻到青羽,从而找到雨眠,可是……
刚才那楼上的女子让他觉得,或许很多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余家兄妹重聚,天下始乱。
聪慧如连子夏,也只是料到会如此,却没料到……
他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望向手中的铃铛。
“你到底在哪?”他苦涩道。
这襄安太大,即便知道你就在城中,若是通过这银铃寻到青羽继而寻到你,只怕要半个月之久。
天色被微墨晕染着,有些阴暗。
罢了。
风宿叹了口气,一滴血自指尖沁出,在幂蓠的遮掩下悄然地滴落在青石板上。
大不了,你再欠我一个人情罢了。
他的脸色微微苍白,却微微一笑,执起银铃又轻轻地晃了一下,微微拂袖,在泠泠的余音中清雅地踏尘而去。
天空中,墨云开始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