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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有多重要 ...

  •   第五天,海南对阵洛安,砍了102分,意气风发挺进四强;全体队员匆匆忙忙换了衣服赶到隔壁球场,正遇上爱和在下半场和丰玉互相搏命。
      诸星打得很冷静,和昨天大光其火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一点牧非常明白,诸星在场上绝对可算全国闻名的王牌,不会给对手有多少可趁之机。但对方毕竟是丰玉,大阪府名至实归的Run&Gun强队,光上半场就砍下了58分,纵然爱和紧紧追赶,双方也始终保持着五六分的分差。牧扫了一眼:南不在。
      “好像是下半场没多少时间,就四犯了……”
      神坐下来,和前后排打了个招呼,回头对牧说。
      “哦。”牧有点别扭,心想为什么要特意和我说……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场上岸本的大嗓门还在嚷嚷回防,牧皱了皱眉,看见丰玉的阵型已经乱了,他们的教练在做什么?明明叫了暂停对着队员比比划划,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和昨天对战翔阳时完全一样。
      最后五分钟。诸星擦了擦汗,抬头看见了牧,比了个手势。他的体力没有问题,再上场时就开始真正地展现名古屋No.1的可怕实力,一球又一球斩钉截铁地拿下。丰玉换上了南来错位防守,但是没用,甚至是火上浇油——诸星明显对南有着一肚子怒火,这怒火以个人技术的形态表达出来时,就远非精神明显不集中的南所能抵挡的。
      爱和在3分半时追平了比分,剩下的时间就全部用来大开杀戒。最后以113:97胜了丰玉,诸星颇为隐蔽地对南竖了个中指,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见——大概是没看见,否则以丰玉的火爆脾气大概直接就会打起来然后双方结下梁子……
      “你能不能不要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赛后牧带着一点点苦笑对他说,诸星正在兴奋头上,一拳朝肩膀擂了过去:“又装,装到死吧你。我就不信你不想教训一下那小子。”
      “没有。”牧很诚实地摇头,“他也不是故意……看今天的比赛,他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诸星对天翻了个白眼:“……我真是没话和你说了,圣人!”
      海南的包车等在外面,诸星见状吹了声口哨赞道不愧是神奈川的土豪学校……你们明天对山王,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加油吧。牧反击回去你们明天对上的还是大阪的人,自己小心,却见诸星一下子闷了起来,好半天才挠了挠脑袋。
      “大阪的人啊……”
      从来没见过诸星这样的表情,牧不禁好奇了起来:“怎么了?明天你们对上的是大阪的第一名吧,大荣学园……你认识?”
      “昨天刚认识。”诸星叹一口气,“他们的王牌,土屋淳……你最好也注意一下。”
      “要是你赢了,我就先不注意了。”牧难得地开了个玩笑,鼓励一般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诸星又挠了挠脑袋,那种手足无措真是非常罕见。
      “下午你打算怎么办?”
      “去医院看藤真。”牧平静地回答,目光别开,望向正朝他招手示意要发车了的高砂。
      诸星稍微有些意外地侧过脸看了看牧的表情:“小藤真……伤势没问题吧?”
      “昨天晚上听翔阳的人说,没有问题,只不过保险起见要住院休息三四天,毕竟有轻微脑震荡。后面几天都是硬仗,估计没时间再去医院探望,所以想今天先去一次。”
      “嘿。”诸星笑着捅了一下他的肩。
      “这不是挺坦率的嘛,这位大叔。”

      一直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牧还在为那句“大叔”耿耿于怀。
      藤真的病房在四楼,和另外三人同一个房间,不过时值下午三点,其他人似乎都出去活动活动了,只剩下脑袋受伤的人一个人半躺在床上。牧正打算敲门进去,忽然从探视窗里看见绫里教练站在床尾,似乎是和藤真在互相瞪着眼的样子,气氛颇有点险恶,不由得一时愣住,犹豫着没敲下去。
      “不行。”
      医院很安静,门里透出来的声音隔着门板也能听清楚。
      “你脑袋刚缝了针,至少有点自己是伤者的自觉。”
      “这和腿没有关系,我能自己走路。我自己会小心——”
      “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人也虚弱。别逞什么英雄,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是不会同意的。你非要坚持的话,我给你爸爸打电话——”
      “不要打!”
      藤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起来,然后忽然闭嘴,人稍稍往后一倾,闭上眼似乎是头晕。过了几秒,他又睁开眼,语气硬邦邦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每年都这样,我已经很熟了,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你现在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富山,还受着伤,不是在米泽!”绫里的语气更加严厉起来,“我要带队回横滨,没工夫管你,但不要以为这样你就能无法无天。非要去的话,我让她陪你去,要是你觉得这样可行,那我现在就打电话。”
      (“她”?——)
      藤真死命地瞪着对方。过了好几秒。他粗重地吐出一口气,往身后的枕头上一靠,随便替目光找了个地点甩出去:“不用了。——我不去了。”
      随意抛出去的视线刚好扭向门,探视窗的那一块玻璃里,牧的脸正发着愣。藤真也是一愣,两人视线相交,牧忽然有了挖人隐私的燥热,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绫里教练先反应过来,对着牧笑笑,以长辈的语气问是来探望藤真的吗?牧拎着果篮,自觉傻气无比,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于是翔阳的教练就客套了几句,转身出门把地方留给他们两人。藤真不吭气,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忘得一干二净,憋了半天只能问出一句:“……伤口,没问题了吗?”
      “……嗯,没问题了。”隔了好久藤真才回答,然后问,“诸星赢了?”
      “赢了。”
      牧简单地回答,然后低头去看藤真的脸:毫无表情。他知道藤真的骄傲,即使理智上承认胜败,也不能平复巨大的挫败感,何况翔阳的失败是在那样意外的情况下。
      “你当时不该迎上去的。”
      牧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如此直白地说出这句话——但反正也委婉不起来,不如直球投出。
      藤真手忍不住抬了一抬,又放了下去,狠狠吐一口气笑着说话,语气很不好:“怎么,海南的王牌大热天跑来是提点我的吗?翔阳有教练,同样的意见他已经训了我很多次了,牧同学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抱歉我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
      “这不是傻,这是不负责任。”
      牧坐下来,没有逃避藤真恶狠狠的目光:“打篮球不是怄气。你对翔阳有多重要,就算之前不明白,现在也该明白了。翔阳不能缺了你。”
      “那么,你面对南烈会退?”藤真微微嘲讽着看牧的眼睛。
      “不是退,而是保护自己。”
      “哪怕精神上退一步,退两步,退一万步,面对对方的威胁束手束脚像个懦夫?”
      “而你在行为上进一步,进两步,进一万步,轻而易举中了对方的挑衅最后一败涂地?”
      彻底踩雷。藤真的眼睛冷得结冰,像是冻狠了的墨蓝颜料,似乎化开的话就会喷他一头一脸。
      “我凭什么退。”声音清晰冷冽,“先不遵守规则玩的是对方,我没有想到这样都能被你指责。王者海南是这样来的吗,那我还真是为自己加入的是翔阳感到庆幸。”
      牧忽然焦躁起来。他猜到了藤真必然会生气地反驳,但实际面对懦夫的指责时一股难耐的热气从脚底炙烤升腾,整个人都像被蔑视了。
      “王牌的职责是带领球队赢球,再怎么耍威风输了都是白搭!”
      “我自己能力不足不用牧同学你操心!不能以自己的方式赢下来的球根本没有意义,这种事情我以为你懂!”
      藤真最后怒吼出来的话忽而让他哑口无言。少年头上裹着纱布,吵架吵得声音都哑了,笔直瞪过来的目光里有着心力交瘁的锋锐。谁都不认可他。教练也好对手也好朋友也好,都和他说着你不应该,身为王牌你该如何如何……而那真的错了吗?即使牧在心里自己自问,也只敢说以后果来看退一步会更好。
      却无法断言,藤真做的是错的。
      他已经无话可说,沉默了几秒,然后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又看了一眼仍在负气中的藤真,自己也觉得累了,自嘲地想明明是打算过来探望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局面,好歹对方也算是伤员何必这么咄咄逼人……窗外蝉鸣阵阵叫得人心烦,他去拧门把手,金属的凉意接触到手心,有汗的湿润感。他停住脚步,认真地同他讲心里话。
      “藤真。我不能说你做得有错,可是翔阳输了。……并且,我们都不想你再受伤了。翔阳不能缺少你。学会保护一下自己吧。”
      藤真依然一动不动,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但是就到此为止,他已经说了,这是他作为朋友,能做的最大的努力。
      因为他只是海南的牧绅一,不是翔阳的牧绅一。
      他可以说翔阳不能缺少你,却不能说。
      我也不能。

      他拧动门把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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