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藤]双璧时代》朱砂记

10、高一落下帷幕

　　十月份的国体落下帷幕，各校的运动社团都暂时地进入了休整期。海南高三的前辈们大多在此时选择退部开始准备考试，因为人数不少所以海南干脆开了个欢送会。在寿司店闹腾时又被一年级的武藤爆出来牧的生日将近，人缘太好也是麻烦，一群人跑来勾肩搭背，牧以自己未成年不能喝酒为由一一拒绝——
　　“前辈们也没满20岁，不能喝酒吧。”牧绅一，极其严肃。
　　事后从队员们口中得知此事的高头教练甚为欣慰：当了多少年海南篮球部的老妈子兼少管所，终于来了个靠谱的助理。
　　三年级引退之后，二年级球员变成了中坚，同时一直以来都在板凳上喊加油、体育馆里天天基础训练的一年生们也摩拳擦掌，开始争取有当上正选的机会——尤其是有牧绅一这个一年级王牌在前，这一届的一年生们受到了极大鼓舞。虽然在技巧和意识上尚嫌稚嫩，但一年级中也有几个身体条件不错的，比如说老实认真的高砂，比如说有点轻佻的武藤——即使如此，牧往球场上一站，还是深深觉得内线一片荒芜。
　　“这样不行。”他跑去和教练商量，“我们的内线在身高体重方面都没有优势，前辈们虽然经验比较多但是没有身高在一米九以上的，力量也不足。篮下容易被人压制。”
　　“先天条件这个问题谁都没有办法。”高头在这凉爽的天气里死命扇着扇子，“我们没有陵南的鱼住那样的人，只能拿着现有的材料做菜。”
　　年龄相差二十几岁的两代人凑在一起说话，外人看着像一对兄弟。
　　“让高砂和武藤有机会上场。”高头做出了决定，“他们的身体条件最好，技术和经验可以慢慢练。冬季赛，我们要让一年级能亲身经历。”
　　牧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正事说完了，老头儿还是忍不住对自家王牌发点牢骚：“田岗前辈趁早下手把鱼住给挖过去了……也没看到训练出什么结果来。牧你和鱼住打过，速度跟不上还算是高大中锋的通病，力量不足技巧也不够好，在篮下完全没有感觉，哼，好好一个中锋都被训练废了。”
　　牧想起诸星和他说的“大阪这几年流行Run&Gun，恨不得连中锋都不要，最好全部带满小前锋和分卫压上来”，不由翘起了嘴角。
　　“好的中锋……”他沉吟着说，“我看到过一个，觉得还不错。”
　　“唔？”
　　他是在IH预选赛上看到的，名不见经传的弱队名为湘北，只有一个值得注目的中锋。
　　“身高虽然不如鱼住，体格和力量都很好，篮下感觉也很出色。可惜没有可以配合他的队友，一人球队只能走到这个地步。”
　　高头微微笑：“湘北……是安西教练的队啊。”
　　“唔？”
　　“牧你就不必为那个中锋——叫什么来着？”
　　“赤木。”
　　“不用太过担心。”高头拍拍他的肩，转身迈开步子，“好球员这事可求不可得……还是你希望挖他来海南？”
　　“怎么会。”牧也笑了，跟上去，“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秋天飞快地在落叶里穿行，抛上高空的篮球没等落地已经落在少年的手里。他们依旧每天上课下课，训练不断，一个半小时的体能锻炼后接着是分组对抗。冲着海南名头来的少年们被筛走了四分之三，剩下的人已经不会再对这种魔鬼训练有任何抱怨。他们可能还欠缺技术和经验，但在毅力上，已经被磨练出了成年人的坚忍。
　　魔鬼训练对牧来说没有任何压力，在其他人气喘吁吁跑完圈累得不想动时他还在默默地给自己加码。实力强又努力，个性又随和没架子，如此人德全满的王牌自然收了整队的心，生日那天结结实实被众人刷了个寿星的全套，就连高头教练也格外开恩，早放了他们半小时外出庆贺。牧自己倒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盛情难却之下请大家吃了一顿好的，晚上回到家又撞上姐姐的笑脸，递上一个包裹：“礼物——阿绅还真是招男孩子喜欢。”
　　他看了一眼发件人，吓了一跳：藤真健司。
　　“什么叫招男孩子喜欢……”愣了一下之后他才稳重地提出抗议。
　　“哎呀？”姐姐在自己房间门口耸了耸肩，“情人节你能收到本命巧克力？”
　　不带这么寒碜自己弟弟的好吗。
　　藤真的礼物礼貌又节制，不显得随便：一对护腕。包裹里还滑出一张硬卡片，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生日快乐”，一看就知道是好学生模式下的藤真用右手写的字。牧笑笑，把东西收起来，想着待会儿下去打个电话致谢。忽然门被推开，姐姐冒出头来：“阿绅，我突然想起来……藤真，就是上次比赛里和你单挑的那个男孩子？长得很白很漂亮的那个？”
　　“你去看比赛了？”牧有点纳闷。
　　“毕竟是阿绅的首次高中亮相嘛。”刚才还笑眯眯地，唰的一下就板起脸，“就你那个身板对上人家，与其说是打球还不如说是欺负——下次遇到的话，帮我要签名！”
　　“你根本就对篮球没什么兴趣去凑什么热闹啊。”
　　“罗嗦！我是去看帅哥的不行吗！天天对着你这张脸让我都快对高中男生没有期待了！”
　　“……我为什么要让你有期待！”
　　后来藤真听了这一段转述的姐弟吵架，整个人笑得快摔到地上去。牧无语地看着他，摸摸自己受伤的心灵，决定在拿到签名之前先不和对方纠结这件事。
　　这已经是第二学期结束的假期，冬季选拔赛的预选紧锣密鼓地开张。海南翔阳两队的一年级王牌避人耳目私下见面并非本意，纯粹是牧觉得被人看见拿着签字板问藤真要签名实在太丢脸。事实证明他一贯的正确：藤真一听他的来意就竖起眉毛笑得格外嘲讽，签名笔在手指间转得龙飞凤舞。他撑着“不就是个签名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静静等待，等藤真不出声地笑完了，大方地接过签字板，拧开笔盖，笔尖落在纸面上之前犹豫了一秒，换了左手，想了想又换成右手，这才端端正正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字板递回来的时候藤真已经不笑了，他微微低着头把笔和纸塞到牧的手中，嘴唇不易察觉地嘟起了，看得出来有点紧张和不好意思。看见他这样的表情牧忽然就心情很好，刚才的丢脸瞬间反客为主。
　　“对了，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他见好就收，“你的生日是六月？等我的回礼吧。”
　　藤真抱肘，点了一下头：“你们明天的对手是三浦台？”
　　“是。翔阳是栗户高工吧？”牧侧了一下脸，“IH的十六强，没问题吧？”
　　“没问题。”藤真也瞥了他一眼，“不要小看翔阳。”
　　牧短促地笑一声。他当然不会小看翔阳。他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支球队。

　　那一年的神奈川选拔赛预选，最终胜出的依然是海南。排名第二的翔阳在决赛里把比分咬死在三分的差距，而双璧的名号早已远扬。双方队长握手时牧看见藤真抿着嘴唇面无表情，汗从他湿透的额发上低落，眼睫之下钢蓝的瞳孔里映照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牧不打算说任何诸如“你很努力了”或者“真是一场好比赛”之类的安慰话。海南赢了，翔阳输了。这就是结果，说多少话都不可能改变。藤真是个好对手，但海南有他的队友有他自己。所以这事儿就无可挽回。只要他们还是双方的王牌，过去、现在以及远至三年后的将来，他们都会这么继续对抗下去。
　　翔阳的队长下场时勾住矮半头的藤真肩膀揉了一把头发：这个才一年级的王牌已经是翔阳上下的宝贝，前辈们都很护着他。少年一声不吭，走回休息区扯了毛巾把满脸的汗擦干净，然后将毛巾盖在脖子上垂头走出球场。
　　一个星期后牧前往东京体育馆参加选拔赛。宣誓时爱和学院恰好和海南排的较近，诸星看见他，露出了然的神色，咧开嘴说了句什么。他从口型上辨认出“小藤真”几个字，心想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懒得再去猜，心想这次再碰到爱和就痛痛快快揍一顿吧，也算是替藤真完成宰一通爱知之星的愿望。不过终究还是两队都止步在了八强，倒是看了一场山王凌虐博多商大，看得彼此都情绪高不起来。
　　“明年吧。”难得不过分活跃的诸星居然带了点那么唏嘘的味道，“我们都还年轻……明年再来。”
　　牧很想吐槽这老头子一般的发言是怎么回事，但心境不好，连口都懒得开，只是闷着。
　　“明年夏天。富山！”诸星振奋起来，大力拍了拍牧的肩膀，“带着小藤真一起来！”
　　牧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笑着叹一口气：“好。”
　　我们一起来。

　　他仰起头，东京的天空阴沉着，像是要下雪的样子。选拔赛落下帷幕之后，也就意味着高一即将过去，三分之一的时间就这么无声流逝掉了。但是没关系，很快，冬季过去，春天会来……
　　然后，又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