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titled》苏慕归

11、十

　　十．
　　“还听吗？”
　　小花今天兴致似乎特别的高，唱完一段还嫌不过瘾，于是再让大家点戏。
　　“听！当然听！”这是大家的一致反应。只有黑眼镜在一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叫了一声“花儿爷……”后面的话被小花一句话堵了回来：“爷今儿高兴！”黑眼镜便不再说话，只是把小花杯里的茶水倒了，起身进店里倒了杯白水，在小花手边置了张小藤桌，把水杯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水，是温热的。
　　小花没理会他，只是偏着头想了想，再看向众人，说：“唱段儿京戏吧，十几年没唱给人听过了。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王盟点戏来劲了，见小花点了点头，便站起来，一只脚还蹬在凳子上，喊了一出：“霸王别姬！”
　　话刚出口，就被一边的胖子给拍回凳子上，差点没趴下。“别你个头啊！不吉利不吉利，点个别的！”
　　王盟那个委屈呀，就听出戏罢了，怎么还不吉利了！？让胖爷拍了一晚上，骨头都要散架了！这才是不吉利吧！？
　　“可花儿爷说了什么都可以啊……”王盟只是碎碎念了一句。
　　小花见胖子那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兀自低下了头去。众人忙着看热闹，却都没有注意到小花听到“霸王别姬”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但也只那么一下，他便低了头下去。这一个表情，却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因为他并没有受到胖子的干扰，只是在听到王盟说出这戏名的时候，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了，倒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撕扯着，顿顿的痛。所以一贯不理世事，只顾着看天的小哥，刚收回目光的时候，就看见了花爷表情那一瞬间的凝滞。
　　紧接着吴邪就回头征求小花的意见来了，小花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神色，淡定从容，仿佛泰山崩于前都不会改变一丝一毫的笑容。
　　“这戏还真唱不了。”小花的一句话众人就静了下来。
　　“你看吧我就说不吉利！”胖子顺杆就爬。
　　“倒也不是不吉利，只是……霸王别姬中间有一段剑舞，空着手，不太好演……”小花沉吟了一阵，接着建议道：“要么这样，先唱个贵妃醉酒怎么样？要是大家不尽兴，我再想想办法。”
　　“好啊！好！！！”胖子带了个头，便引起一片的叫好起哄。
　　小花把扇子一打，起了个范儿便唱开了：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
　　杨玉环今宵如梦里。想当初你进宫之时，
　　万岁是何等的待你，何等的爱你；
　　到如今一旦无情明夸阴弃，难道说从今后两分离！”

　　扇子在小花纤长白皙的手指间翻转舞动，扇底与手指若即若离，看似轻轻盈握的动作，扇子却稳稳地不会掉下来，仿佛有了魔力一般，只是随着小花的指尖起舞。
　　小花的台步走得一步不乱，却把醉酒的感觉走得淋漓尽致。吴邪歪头想了想，自己喝醉了是打死也走不出这么美的步子的！
　　唱罢，把扇子一收，小花念着最后几句念白，就转身“下台”去了。

　　“去也，去也，回宫去也。
　　恼恨李三郎，你竟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长夜。
　　只落得冷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

　　几句念白，念得那叫一个怨啊……胖子吼完彩还“啧啧”了两声，摇着头说：“胖爷我看过那么多的戏，就属今天这出《贵妃醉酒》醉得最有韵味！那个怨啊……”
　　“被自己深爱的人遗忘冷落，换谁都得怨呐……”黑瞎子一边给小花倒水，一边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
　　“哟~黑爷这话说的……莫非黑爷也怨过？”胖子就是嘴碎，八卦得跟个女人似的。
　　“我这可不正怨着呢么~”瞎子也不恼，一贯的不着边儿，边抱怨还边捂了胸口看向小花，楚楚可怜的。谁料小花兀自坐在一边玩手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黑瞎子和胖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比唱戏都热闹。吴邪手里剥着白天新鲜买的莲蓬，乐呵呵地看着他们闹腾。小哥还是一如既往地数星星，而王盟……趴在边桌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被胖子拍昏了。
　　“瞎子，刀。”无视正闹着的众人，小花收了手机站起身来。
　　黑瞎子收起跟胖子调笑的脸，很认真地看着小花，说了两个字：“不行。”
　　这是什么情况？小花这时候要刀做什么？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关键是，从来没有人见过黑瞎子在小花面前板起脸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气氛有点不对劲，所以都静了下来，连胖子也收了笑脸不闹了。
　　胖子“不着痕迹”地往吴邪身边挪了挪，小声对吴邪说：“天真，这就是高手过招。不用动手，用意念就能分出输赢……”吴邪翻了下眼睛，用手肘捅了胖子一下，小声说：“去！你电影看多了吧……”确实，小花和瞎子在说完刚才那几个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对话。小花只是仰着脸，一脸平静地看着黑瞎子，就像一个绝对的王者，连争输赢的过程都省去了，只需要站在他的王座之上，等着对方完全接受他的条件。黑瞎子掩在镜片之后的眼睛让人无法揣摩。可就在大家都以为最先妥协的一定是黑瞎子之时，小花先开了口：“我不唱。”
　　“那也不行。”还是那么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一丝妥协，不容任何商量。
　　小花皱起了眉，然后笑了。
　　看到小花的笑，黑瞎子反而抿紧了嘴唇。那是紧张和无奈的表现。果然，小花就着笑容，狠狠地甩了一句话：“黑爷，您还管不着我。”然后直接越过黑瞎子，走到小哥身边，伸手去取小哥放在一边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