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归来》亦人

24、第二十四章

　　弘晖练功回房，先是将自己梳洗一番，然后命人准备好温水，亲自替师傅归尘擦身清理，小孩仔仔细细伺候着，每天如此，已经连续三个月了，可是师傅依然昏睡不醒，幸好，大夫虽然不知缘由、却说了性命无忧。

　　自从将弘晖治愈，甚至将小孩调理得更精实几分，归尘就陷入了沉睡，奇怪的是，如今除了弘晖，其他人只要稍稍靠近归尘，便是浑身发寒不对劲，即便是四爷胤禛也不例外。最初的时候，胤禛顶着这种不适，亲自照顾归尘，哪知第二天就病倒了，之后，弘晖便坚持自己照顾师傅。

　　小孩原本就心智早熟，经历此番变故之后，弘晖更是迅速成长起来，读书练功更是比从前刻苦百倍，似乎只有在每日照顾师傅的那一会儿，小孩才是歇了拼命的心思。

　　弘晖知道阿玛在忙，每日阿玛在书房谈事，弘晖也是必到的，只是小孩有自知之明，只是乖巧在一旁听，盼着将来能帮得上阿玛。日子久一些，弘晖也发现了变化，从前，阿玛更多是与人商量着局势的，而如今，几乎是阿玛一个人在指挥布置，且每一个指令都算计到了极致，谁也挑不出错来。

　　四爷门下都能感受到主子爷成倍的威势，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办差不敢有半点疏漏，也鲜有人敢提出意见，哪怕有些人心里难免觉得主子近来过于激进了。最后，到底还是韩晋提了提，弘晖替先生担心，怕惹恼了阿玛，哪只四爷面色一缓，竟然难得露了些笑意，“弘晖跟着崇临，我是放心的。”

　　韩崇临有些无奈，四爷避而不答，却再一次明言肯定了自己，再看四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崇临也笑着应下了，弘晖阿哥是个好学生。

　　“阿玛，师傅会没事的，对吗？”小孩抬头问胤禛，大夫说的“性命无忧”无法让弘晖安心，瞧着归尘日复一日昏睡的样子，十分希望能得到阿玛的支持。

　　胤禛抬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你师傅很厉害，会没事的。”记得那次南下，归尘也是这般昏睡几日，可那时候胤禛还能近身瞧一瞧归尘，眼下，稍稍靠近归尘那间屋子，四爷就能敏锐地察觉周围弥漫的血腥暴躁，一如初始那会儿，归尘平静的笑脸后藏在眸子里的嗜杀。

　　小孩突然埋头扑进四爷怀里，闷闷说道，“阿玛，你也不会有事的。”近日来越发紧张的气氛，小孩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看着阿玛镇定从容的神色，每次都能给小孩几分信心，却对父亲的担心并不少，皇家的孩子，这个年纪也知道了“胜者为王败者寇”的现实。

　　胤禛舒心一笑，将小孩抱起来，长大了，沉了不少，然而儿子抱在手中，让四爷异常地平静安心，“替阿玛看好府中，嗯？”四爷为了儿子已经多加了几重保障，却十分喜欢瞧儿子小大人有担当的样子，颇为期待，这孩子若长大了，该是怎样？

　　“嗯。”小孩郑重答应。

　　将儿子送回归尘的院子，四爷再次进了书房，归尘目前这种“外人不得靠近”的状态，却恰恰是最能护着弘晖的。胤禛感激青年为弘晖的付出，只是如今还不是回报的时候，四爷稍一溜神，竟是天马行空考虑着将来多替归尘找些个手艺好的御厨进宫。

　　二管家齐慕在书房等着四爷，将近日各方势力的动静一一禀报，然后站一旁尽量减少存在感，等着主子爷给指示，根据齐慕猜测，四爷频繁动作，想来是要出大事了。

　　果然，“让人把太子主导行刺的证据，送去老三府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齐慕手下的暗探已经初具规模，虽然还比不上将来的粘杆处，却也相差不远了，关键还是齐慕这人拿捏住了，能力比当初想象的还好。

　　齐慕躬身应是，然后瞧四爷挥手，便出门办事去了。暗道这回弘晖阿哥受伤真的激怒四爷了，否则，向来在大局上力求稳扎稳打的主子爷，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略过查探真相的步骤，直接安排将所有有关“刺杀康熙爷”的证据指向东宫太子，如今还想借着三爷诚郡王的手？

　　胤禛直接无视了真相，将矛头直指几个“大头”，手段简直粗暴，完全不符合四爷一贯的风格。

　　三爷胤祉半夜三更被惊出一身冷汗，卧房里冷不丁出现了一份证据，和自己手中原本掌握的东西十分相像，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份是指向东宫太子，一份是指向直郡王胤禔。作为整件事的真正谋划者，胤祉哪能不知道真相？可是，谁会横插一脚，陷害的是太子胤礽？

　　随着丢入三爷府的证据如石沉大海一般，四爷稍稍意外之余，只剩下满腔的杀意，没想到无心一招，竟是直接将嫌疑甚少的老三给牵扯出来，而且，八成胤祉这个平日里装得跟书呆子一般的老三，才是真正的狐狸，大概是康熙爷发觉了，想着将计就计，老爷子目的是为了最终保太子，胤礽前阵子心性太浮躁了，康熙想要借势点醒东宫……

　　事与愿违，老大胤禔有所察觉，也从中踩了一脚，导致场面失控，老爷子的布置出了纰漏，竟然真的被刺客所伤，又没能及时留下刺客活口，老爷子一时间落入尴尬，才不得不停了动作，静观其变。

　　的确，事实与四爷料想差不多，而弘晖出事，其实只能说是个意外，下毒和打伤弘晖的宫女，原本是冲着东宫的弘皙阿哥去的，巧就巧在，这位用毒的高手是个江湖女子，并未真正见过皇子龙孙的，凭着雇主一句“最受皇上看重小辈”的描述，错把第一次在康熙爷面前亮相且得了些圣宠的弘晖当做了刺杀目标。

　　当然，这些道道，四爷一概无视了，康熙爷年纪大了，很多事糊涂了；胤禔向来心有不甘，做事横冲直撞，有时候简直就是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东宫太子心绪越来越不稳了，当年储君的气度所剩不多，堂堂东宫也开始摆弄阴私手段了；至于老三，呵呵……四爷表示，你们哪个都不冤。

　　五爷胤祺最近表现得很暴躁，然后就是经常把弟弟九阿哥胤禟逮出来教训一顿，搞得九爷灰头土脸，寻着宜妃唠唠叨叨诉苦许久，奈何向来宠爱小儿子的宜妃娘娘这回像是铁了心了，反而帮着胤祺一起折腾胤禟。宜妃大概是看出点什么了，只是一直淡然看着，并未插手老五的决定。

　　终于四爷看不过眼，时隔三个月，将老五提溜到跟前，四爷也不直接开口，反而与一旁户部的官员交代事项，两个侍郎战战兢兢躲着五爷点距离，这位爷看着就像是下一刻能扑上来撕咬一般，从前怎么没听说这位五爷是这个性子啊！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兄弟两个，胤祺板着脸对四哥发难，“你发什么疯，肆无忌惮的，就怕没人知道你想干什么？”近来看着老四多方打压东宫势力，甚至连着老大胤禔的军中的势力都插手了，五爷是看得胆战心惊的，就怕老四被老爷子一声令下关了杀了。

　　胤禛丝毫不介意老五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也不介意胤祺这直言犯上的架势，四爷觉得，朕是分得清“好歹”的，“什么？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虽然夺位比不得上辈子惊险有难度，但四爷表示，最近也近乎心力交瘁了，难得老五凑上来逗趣，自然不能辜负了弟弟的心意。

　　天晓得老四这是开玩笑逗趣呢？胤祺就差腿一软坐地上了，强撑着面对这位喜怒不定的四哥，小声嘟囔了一句，“好话只说一遍。”
　　五爷非常光棍地扭头不甩人了，其实是心虚，四哥严肃起来很吓人的。回过神来，五爷深深唾弃自己，爷是发什么疯呢，竟然跑来在四哥跟前“发威”？老四连老爷子和东宫都敢直接往上撞，还能听得进自己的劝？

　　四爷心里十分不痛快老子和几个哥哥的闹心，却是对年纪小的兄弟宽容了许多，甚至当初的死对头老八胤禩，四爷折腾几回之后就收手了，而面前的老五，这辈子是好兄弟啊，“那么，五弟觉得，我这是想干什么？”难得的好兄弟，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四爷的声音变得有点飘忽了。

　　胤祺心里委屈，这阵子担惊受怕的，一会儿告诉自己是纯粹怕老四出事儿连累自己，而更多时候，五爷没法否认，真心替老四担忧，皇家这一大家子的父子兄弟，五爷心里也有一杆秤，更是清楚皇家的无情，自然……就更能感受到，这两年来，老四俨然一副兄长的架势，对自己照顾了不少，时间越久，五爷越发觉得，老四或许真的纯粹只是出于兄弟情义，因为他实在猜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让老四算计图谋的。

　　四爷好奇了，老五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架势是为哪般？

　　“想把太子挤下去，替而代之的，兄弟之中多少都有点这个心思，可是……可是……”五爷其实琢磨了很久，今日与老四坦言，也是鼓足了勇气，毕竟这种话题并不好掌握分寸，“可是，你现在是想要逼皇阿玛吗？”

　　拉太子胤礽下位，这是兄弟们乐而为之的，可是“逼康熙退位”，可就完全是两个意思了，失败的最坏结果，前者大概是被圈禁，而后者可能是直接被灭。

　　不知何时胤禛已经站在胤祺面前了，抬手扶了一把兄弟，也瞧见了胤祺额头隐约的汗珠子，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弘晖的事，我没法甘心。”顿了顿，对上胤祺了然理解的目光，胤禛心下又舒服了几分，“你且尽管放宽心，皇阿玛那里，我有分寸的，而且，此次皇阿玛对我也有愧疚，不会轻易处置我。”

　　胤祺皱着眉头，听老四解释，只能算是勉强被说服，至少老四是一贯不屑于开口解释的，那么，大概事态真的没有自己预料的那么严重，“天家无小事，你别过火了。”姑且相信老四吧，兄弟二十几年，虽然亲近也就这两年，但五爷相信老四从来不是蠢人。

　　四爷最后是笑着打发了弟弟，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抚，只是转身的瞬间，眼底的狠戾是骗不了人的，可惜，五爷被四哥突然起来的温和态度哄得晕乎乎的，丝毫未曾发觉。

　　同时，乾清宫中，康熙爷得到探子回禀的消息，四贝勒府中的弘晖阿哥，并无重伤迹象，老爷子沉默了一阵子，然后直接砸了手边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