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莛雨，被传奇（gl）》寿头

9、Chapter 9

　　那红啤梨虽小，关世云几口就将它吃光啃净让雷莛雨很是叹服。难道做医生的在长期紧张的工作中练就了这般神速？可关世云分明是精神科医生呀。关世云瞥见她的眼神就晓得她在想什么，冲她眯眼假笑。

　　“诶，那个……”关小姐三次几乎脱口而出又咽了回去，雷莛雨问道： “那个从古至今的病人是怎么习惯和以往完全不同生活的啊？她又是如何从那孤独无望中走出来的？”

　　“你对那人还真是兴趣不减。知道自己因何而来，背负着怎样的使命成为她最开始努力适应的信念，她本就是个聪明人，我想适应现代生活对她而言也没有那么困难。倒是她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之后，对使命的悲观、对信仰的崩溃使她一蹶不振。”

　　“那么夸张？现在的世界竟使她的信仰奔溃？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使命？难道像终结者那样，来救人以改变历史？不对，救现在的人不足以改变过去的历史。”病痛和不断注入的液体使雷莛雨的脑子钝感了很多，淡化了她试图用这一种方式来寻回亲人的想法，但是她仍在前前后后想着那穿越人的故事。

　　关世云见她苦思冥想的样子有些好笑，哪怕她说的全部属实，她仍觉得这件事情对于旁人来说通常都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尤其是自小接受马列毛坚决唯物主义教育的人，基本会觉得是个荒诞的故事。她问：“你信六道轮回吗？”

　　“呃……”说信或者不信都无法准备表达自己的意思，雷莛雨想了想方道，“我从来没有不信过。”

　　“你信这世上有外星人吗？”

　　“呃……这一点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关世云挑挑眉毛，“没有事实根据的你也信？”真不晓得该说她天真还是情感丰富。

　　“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手段来说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在不能检测到脑电波的时候，很多人也不信有脑电波的存在。是不是？而且，无论你信不信，它若是存在就是存在的，反之亦然。”

　　“唔，这样说你的思路倒是开阔得很。”

　　“那人为什么会一蹶不振？”雷莛雨仍将话题转到了那人身上。

　　“她为原先的目标和使命所费甚多，但是她发现似乎有些不值得。”关世云的面上泛起一丝嘲讽。

　　雷莛雨待要说话时护士推门而入，她来查看她的吊水情况，见一瓶快吊完了又换了一瓶。正好雷莛雨躺得腰酸背痛，忙请护士小姐帮忙坐起身来。注意到护士有意无意地多看她几点，雷莛雨觉得有些古怪。她不晓得自己托关世云的福，已被医院里好几个医生关注。

　　关医生的卖相在整个医院称得上数一数二，而医生并不是一个特别容易找到对象的工种，漫长的学习、繁重的课业、微薄的实习收入、没日没夜的工作上班，日趋严重的医患关系，使得近几年医生的行情更冷。

　　好皮好貌的关医生刚进医院实习时，就已被好些人盯上，可不管别人殷勤还是热心，她却总是铁板一块，置之不理，久而久之动她心思的人少了，但她出众的卖相和稍显刻薄的姿态却难以使她淡出众人的话题。

　　医生护士的高强度工作更需要八卦来放松心情。从雷莛雨昨天进医院开始，这已是大家口中冷面冷心冷血到没朋友没对象的关医生第二次来看她，别人怎么能对她不好奇呢。

　　等护士走出病房，雷莛雨已经忘了刚才的古怪感觉，不断注入的盐水、消炎药和胸口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感使她身体极为不适。“刚才，刚才我想说，当一个人开始思考一件事情值得还是不值得的时候，意味着那件事情已经并不那么值得了。不过，这也是个很好的契机来反思以往的决定。然后呢？”

　　“然后？”关世云的声音忽然有些干涩，“然后她因失去目标与信仰一度陷入抑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目标不光是她自己，还有她的两个徒弟也付出了许多……血的代价。

　　“之后她无意中看了一本书，黑塞的《悉达多》，书里说‘每个人都执着于自己的目标。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目标所困扰。每个人都在经受痛苦。河水之声忧伤，带着悲哀与渴望，向自己的归宿流去。’

　　“自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而不是那所谓的目标。她意识到，纵然自己曾以为自己的目标与追寻远大，但她本质上与庸庸碌碌的世人并无二致。她执着于达成目标，亦是像世人一样，一心外求。同时她因过多执迷于自己的目标而错失了许多眼前的事情，比如她的妹妹。如果当时她有心对她的妹妹加以关注和援手，兴许她的妹妹不会有那样的结局。她可以拜入师门，她妹妹自然也可以。对她的徒弟也是如此，如果她能给她的徒弟明确的指点，带她们离开各自的处境，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那她后来放弃了她的目标么？”

　　“这个问题，如今怕是她自己也无法回答。在她几乎决定要放弃过往，安于做一个现代人的时候，她在一个湖边看见了自己的前世和将来。”关世云停下来看雷莛雨一眼，“听说过拉姆拉错吗？”

　　雷莛雨点头道，“听过，在山南加查县境内。以前离家出走的时候想过要去那里看上一看，最后没有成行。听说找大活佛的转世灵童前，都会到这个湖边观湖占卜。有缘人可以从湖水中看到自己的前世来生。她是那个有缘人？”

　　“那人，本就师从真言宗佛家，自是有缘。她不但在湖中幻境里看到了自己的过去，还有关于未来的启示。她与其他被选中的人、命运的传承者在今世会延续以往的使命，她于这世界并不孤独。尽管她不觉得使命的延续还有何意义，但是命运自己会将一切展开，她只消等待即可。于是，她便安安心心做好今世的事情，顺应自然。”

　　关世云的这番话令得雷莛雨有些迷惘，每句话她都晓得是什么意思，但所有的话拼在一起却似咒语一般。又是佛家又是使命又是命运的，玄之又玄，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离家出走？”关世云顿了半晌，回过神来，“你还想过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与雅宁有关，想到雅宁，雷莛雨无可抑制地露出悲伤之色，她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么多关于雅宁的事情，也许是我真的想找人说上一说。每次和你说完之后，总觉得心口有些什么东西松动了。如果你嫌烦，可以不听的。”

　　“不，不嫌烦。”听多了各式异常童年往事、悲惨现实琐事，她的故事也算是俗世里的小清新，有些关世云世界里不可捉摸的梦幻一面。“你说。”

　　“之前提到过的秦玫卿，是雅宁的好朋友，一开始她对我和雅宁的关系充满好奇，所以一再推波助澜，但在她看来，我和雅宁并不适合。在她的眼中，我不仅和雅宁性别相同，还十分的幼稚加不务正业。她一直希望雅宁和她的初恋男友和好。

　　尤其是在那位初恋先生归国继续追求雅宁的时候，她几次三番为他创造机会，还对我说了许多难以入耳的话。”雷莛雨苦笑，“这些话难听但是多半还属事实叫人无从辩驳起，所以我本就烦躁的心越发暴躁。而雅宁，她从来没有正面谈起过那位初恋先生，她不谈并不表示那位先生的影响力不在。她对那位先生没有未了的余情，但时不时的来电和鲜花——这是她公司的同事告诉我的，使她颇受困扰。

　　无形之中，我们俩之间暗藏的问题被这位先生激发出来，如果我们当时愿意面对面把此事摊开说的话，怕不至于此，但……在这个问题上尤其是玫卿对我极度不认可使我一度对自己的信心产生动摇，我本就因为学历的问题对自己深深质疑着。那段时间，我和雅宁的关系仿佛又退回到了第一次冷战前，直到……

　　直到有一日我去接雅宁下班，在楼底下，见到了初恋先生抱住雅宁。

　　通常小说电视里都会这样写，主角看到女一被男配抱了亲了之后愤怒离开，因没有看到女一将男配推开而造成许多误会。但是，主角没有误会看到女一将男配推开又如何呢？我是看着雅宁一脸恼怒马上推开初恋先生的，看到这一幕的不光是我还有玫卿。我还同她笑笑打了个招呼。

　　玫卿厚道的地方在于，尽管她不喜欢我和雅宁在一起，却不会因此落井下石。这种时候她对我说，不要误会，由始至终都是温文，也就是初恋先生一厢情愿，雅宁从未假以辞色，一直坚持拒绝，今天已是忍无可忍。

　　我忽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不是开心，而是觉得可笑。这么个人的存在，若不是雅宁的同事告知，我还不知道，雅宁的态度，若不是她的朋友告知，我亦不晓得。

　　我同玫卿说‘你信不信，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那个人的事情，就算那个人出现了，烦她了抱她了，她也不会对我说。善意的想，她是觉得没有必要，这是她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处理，说了会让我不开心。可是……我们是恋人啊，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就我像傻子似的不是被蒙在鼓里就是从别人那里听说。我不喜欢这样。’

　　听我这样讲，玫卿也有些吃惊，她道‘之前就同你们说了，有什么事情摊开来讲。既然你来了，就等她一起走吧。’

　　‘不。’我说，‘不。’当时我便有个想法，离开这里离开雅宁，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许多事情都想想清楚。‘我走了。’我又说，向她摆一摆手。

　　玫卿连忙拉住我，‘你要去哪里？’

　　‘不是闹脾气，也不是希望她着急，我只想静一静，想些事情。’”

　　还真是个故作成熟的小孩子，以为一走了之就能解决问题。关世云笑道：“这就算离家出走了？走了多久？想清楚问题没有？”

　　雷莛雨忸怩道：“还不到一个月个月，本打算一走三月不留音讯的，谁晓得十几二十天就让我难过的要死。至磨人是那思念，明明想一个人想得要命，想她的声音，想她的味道，想抱她，梦里全是那个人。那人在梦里懊丧地说，‘你要想多久？难道想把我推向别人的怀抱不成？’”

　　“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来了。在机场，雅宁抓住了我。我还记得她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她道‘幸好黄色的衣服显眼，这人来人往的，真怕找不到你。’声音委委屈屈带着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