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空的少年》詹景安

23、肖治银的秘密

　　第二节课课间操结束上楼的时候在润柳他们楼层看见过肖治银一次。他好像刚睡醒（又没有去做早操的家伙）的样子，揉着他那一头原本很有型，现在却乱得不行的乱发就打我旁边走过去了。好像压根就没有看见我似的！我也只得郁闷地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我端着便当盒找到了润柳。那丫头又没带便当，我只得又陪着她去学校的小食堂。
　　“三彩，我真是越看李兴珠那死丫头越不顺眼了！你看她那一天到晚得意洋洋的德行！......对了，你被她烫到的伤好了没？”润柳在我对面边吃边问我。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臂，然后笑笑地对她说道：“恩，差不多都好了。”
　　“那死丫头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仗着有钱就一副高高在上的鬼样子！......商浩这几天也是，每天都跟治银他们去喝酒。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哦。”我夹起一片花菜放进嘴里。
　　“今天下午我一定要跟着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每天一放学就跑！......三彩你放学之后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好啊。”
　　“老婆，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柴商浩笑眯眯地跳到我们旁边，手里还提着一罐正在冒气的热啤酒。
　　“治银呢？”润柳漫不经心地问着，“还没醒吗？”
　　“就是说啊！那家伙真是只猪，可以在教室里从早上睡到放中午学。啧啧，还怎么弄都弄不醒！这么冷的天啊~~~”柴商浩边喝啤酒边回答道。
　　“你看那边那两个丫头，多可笑呀！一天到晚关心肖治银，她们以为自己是谁呀？”我听到来自斜前边一张桌上的两个丫头在那里望着我和润柳窃窃私语地说话的声音。
　　“你们两个！”柴商浩回头冲那两个女生眼一斜，那两个女生就马上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托柴商浩的福，一直到我们吃完午饭回教室都没人再敢说我和润柳的坏话。
　　不过在润柳他们楼层跟润柳分手的下一秒，我看见了以一脸刚睡醒的样子从他的教室里走出来的肖治银。然后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在我旁边和我擦身而过，向楼下走去了。
　　“那个......衣服的钱，我暂时还不能给你......不过我有在打工，很快就能还你了。”我赶紧叫住肖治银。
　　听到我的话之后的肖治银在楼梯那里停顿了一下，不过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
　　“不用了。”说完然后就又继续下楼了。
　　我只得有跟着下楼：“那个衣服我去问过了，很贵......所以我不能......”再说都穿过一次了，也不好就这样当作没穿过似的又还给人家吧。
　　“我说不用了。”肖治银依旧冷冷地继续走着，“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钱。”
　　“......”我呆。
　　“那个......”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所以又补充了一下，“我的意思不是那样，而是......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那个衣服你留着，钱也别想着还我。我不缺那个。”一阵语无伦次之后转身走掉的肖治银。
　　可是为什么，我在他走向小食堂越来越远的背影里，看到的，却是他的孤单的样子......
　　“真是的！”我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头。老是想些有的没的！我这是怎么了？......
　　我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教室，只有值日生在擦黑板，其他人全在各做各的事。也没人愿意搭理我。不过这样就好，我只要在这里老老实实地捱到高三结束就行了。
　　一下午就这样在我自己的自习课当中度过了，因为周围丫头们的声音太大，害得我没有哪一刻是听到老师的声音的。哎，坐在这间教室里在这种气氛下自学，我倒宁愿回家在自己温暖的房间里自己学习！
　　“三彩！......”我走下楼梯润柳就叫住了我，“听说后天要月考了，准备得怎么样了你？”
　　“呵呵。还行。你呢？”我一边儿问润柳一边看向在旁边默默地走路的肖治银。最近他好像总是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走向校门。途中肖治银一句话也没说，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们刚走到校门口，一辆加长型的豪华私家车就停在了我们面前。
　　然后后车门被打开，一个美艳的女人探身出来叫了一声：
　　“治银，上车。”
　　好漂亮啊她！......可是，肖治银却面无表情地伸手打开了前坐的车门，斜身坐到前面司机旁边的位置上去了。□□也只得温柔地拉关好后车门，尔后坐直身子叫司机开了车。
　　“治银他爸最近在跟一家跨过大公司合作，今天好像是去参加家庭聚会的。”柴商浩如是说。
　　“是肖治银的妈妈吗？”我自言自语着，“她真的好漂亮啊也还很年轻！”难怪肖治银会长得这么帅！
　　“漂亮是漂亮，不过心肠也够歹毒。”这声音出自柴商浩的口。
　　“......”我呆呆地望着柴商浩。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要这样说肖治银的妈妈？
　　“治银十二岁那年，他亲生母亲就过世了。”柴商浩把背包甩到右肩上。润柳安安静静地在他身旁走着。柴商浩继续说道，“刚才那女人是治银他爸续娶的，对治银很坏，却又在所有人面前装作有多疼爱治银似的！”
　　“那肖治银他爸爸就一点也没察觉吗？”我不禁脱口而出。
　　“这就是那女人高招的地方！”润柳的声音，“治银的爸爸非但不知道治银在那个家里所受的委屈，甚至还因为那个女人的挑拨，现在他们两父子越来越行同陌路了。”
　　“再加上那个女人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我们可怜的治银在那个家就更如同屋檐下的流浪狗一样没有地位了。”柴商浩说得夸张，可是神情却是无比的严肃的。
　　是吗？......这就是为什么那样不可一世那样高傲倔强的肖治银的背影，却是那样的孤单......妈妈死去之后就再没感受过家的温暖的肖治银，一个才十二岁就变得像孤儿的肖治银......难怪他对所有人都那样地冷漠与充满防备......我的眼眶有些红了。
　　难怪，难怪在小酒馆的洗手间里看见满脸伤痕的我他会说，以后挨打要反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即使是自己的亲人，也总会有离开的一天，没有人会永远在身边。所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自己而已。
　　我到现在才明白，他当时说那些话的心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地让自己依靠的心情。那是怎样一种心酸？有父亲，却如同没有一个亲人一般的孤单......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肖治银的背影会那样的孤单。不是我的错觉！不是！肖治银他，原本就是只有自己孑身一人而已。在他的世界里，他只有自己可以依靠。所以他才会望着别人的时候，眼神里全是冷漠的神情......
　　“三彩同志，跟我们去吃饭吗？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朗味’。”是柴商浩在叫我。
　　“不，不去了！我还要去打工。”我清醒过来之后马上就跳上了刚停在站台前的巴士。
　　肖治银......肖治银......我的嘴里不断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那个与任何人都很疏离的男生。他说他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钱......是的，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父亲，没有家，没有温暖......有的，只是信用卡上那些冷漠的数字而已。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出神地想着有关于肖治银的一切，才发现，我竟是有些心疼的。对于肖治银，对于那个十二岁就变得像孤儿一样，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的男生......我对他，开始有了怜悯......
　　但是我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下了巴士。既然我辛苦打工赚来的钱，肖治银说他不需要。那么我就把它存起来去看另一个孤单的人——吴妈妈吧。自从来下江北上学以后，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去看过她了。她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很寂寞吧......
　　而且再做一个星期就可以领工资了。到时候，可以给吴妈妈买好多好吃的......打定主意，我就充满干劲地来到了打工的那家餐厅。然后挤啊挤，挤进了厨房，继续洗起我的盘子来。
　　......
　　“三彩，辛苦你了。”
　　“你们也辛苦了。那，我先走了。”我把围裙和洗手套自身上取下。告诉了停止营业以后的餐厅里厨房部的同事们。呼！肩膀和腰，还有手都好酸！......再忍忍，再忍两天就行了！
　　我抬起头来就着街上的霓虹看了看表，都已经十一点了。得快点回家才行！我背着书包快步奔跑在街头，途中好像看见李兴珠了。
　　不过不太可能，跟李兴珠那丫头貌似的女生正跟一个男的在大街上手挽着手亲密着呢！这就更不可能了，既然那男的不是肖治银，那女的也就不可能是李兴珠——这算哪门子的逻辑？！
　　不过是不是那丫头关我什么事呢？我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回家才行！是的，回家！
　　十多分钟后，我终于看到我们的小区了。我慢下了速度，一步一缓气地走向家门口。然后，拿出钥匙插进钥匙孔......
　　“三彩。”
　　我回头。刚刚倚在我家门口旁边黑暗的角落的人走到了我面前。是庭道！是庭道啊！......他终于跟我联系来找我了！可是，他怎么好像喝了酒？因为这里的酒味那么重！......
　　“三彩，三彩！......”我突然被拥住！......庭道的拥抱是这样的用力。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到底为什么，那么久了都没有跟我联络，连一句话都没有......
　　“让我停止。”庭道一边用力地拥住我，一边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