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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开始了,太子身着喜袍,面无表情,活像一株盆栽。夙瑶带着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端庄的走进大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夙瑶的身上,所有男性宾客们都不由自主的低头,想偷看盖头下妙人的风姿。司仪高声喊着贺词,夙瑶和殷彻相互叩拜。直至最后送入洞房,殷彻的表情始终阴沉着,好像自己今天不是成婚而是出殡。
夙瑶进了洞房,殷彻则留下来向各位大臣敬酒。太子府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鞭炮烟花的声音不绝于耳。就连跟着皇上前来的太监宫女也开心的不得了。所有人笑作一团,不分彼此。久不出宫的莲贵妃也在皇上的陪伴下前来参加这次的婚宴。祈年殿内欢声不断。
太子的新房乘孝宫和祈年殿离得不远,气氛却冷清很多,太子殷彻将一里以内的仆人都支离了乘孝宫,只留他最亲近地侍从云驰,在门口守候。夙瑶一个人呆在里面,未免显得些许落魄。
夙瑶坐在新房的床上。双手伸进盖头里,托着腮帮。看着眼前的一团红。想起茈儿站在一里之外着急的表情,不由的笑出声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那太子也不是个会屈服于皇威的人。想想,皇上也够可怜的,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怕他。
“吱——”
乘孝宫的门被推开了,一定是新郎到了。
瑶把手从盖头里拿出来,放在大腿上。脚步越来越近,又没有了声响。看来他已经走到新娘面前了。
瑶感觉到,他的动作,迟疑了片刻。于是,瑶直接抓住盖头的一角,把盖头整个掀了起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太子被夙瑶的容貌和行为同时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她。而瑶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对方的脸上。
“嗯,开始爹那么反对。我还以为,你奇丑无比呢。原来,还能看。”瑶装模作样地捻了捻须,边看着他,边认真的点头。
殷彻显然被激怒了。“喂,在这洛阳城里,谁不知道本太子貌似潘安,才胜子建。什么‘还能看’啊!一开始以为你是大家闺秀,必定恬静优雅。没想到你不仅大言不惭,还不守规矩,自己把盖头掀了。”
“我是帮你把事情解决了,省得你犹豫。再说,这不过是一场政治婚姻,有什么规矩。”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一样讨厌这种……”
“就凭你以为我恬静优雅。新婚之前,连对方的性格都不了解。会对婚姻,有什么期待。”
“好!挺聪明的,看了你应该早就想好,以后要怎么办了吧。”
“从今天起,以后每次需要共同出现的时候,我们一定要亲密无间,要做最优秀的夫妻。二,除此之外,绝不可以干涉对方的一切生活,包括东西,侍从和房间。三,我要搬离这个房间,你,无权干涉。”
“这么详细,你,不会是怕,爱上我吧。也对,像我这么貌似潘安才过子建……”太子看着瑶,嘴角一丝奸笑。
瑶的笑容收敛起来,淡紫色眼白包裹着的瞳孔,不知望向何处:“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说爱。”
太子愣了一下,很快缓过神来。伸出手,笑道“本太子殷彻,幸会。”
“吕夙瑶。”
“你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出了乘孝宫,向左一直走,有一片花园,你的寝宫就在那里,叫回蝶宫,自己去找吧。”
瑶转过身,向门外走。殷彻刚坐在床上,瑶突然回头。“那些仆人,支走一次,不如支走一世。留下些必要的,让太子府清静一些,也省的人多口杂。”
瑶径直走了出去。关上门,剩下殷彻一个人,微皱眉头,随后冷冷一笑,也走出了房门。
“吕夙瑶,只要你还在这太子府,本太子就不会让你过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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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经过了一晚的热闹,翌日清晨的太子府空无一人,一阵敲门声,清脆地击散了殷彻的睡意。他揉了揉脑袋,拨开头发,下床开门。
“太子,该起床了。”瑶站在门外,笑起来,说不出是冷漠还是温柔。
殷彻打量了一下瑶,穿戴整齐。白色及膝短裙,隐约可以看见过膝胫衣的身影,裙上有璎珞藤纹。腰间系带,腰带左边绕着软皮鞭,目测一下,近三尺长,握把有特殊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浅紫色轻纱长裙着于短裙外,煞是好看。
“呵呵,不用叫太子爷,没人的时候叫殷彻就行。”说完,就“啪”的一声关上门。
瑶的笑容瞬间僵化,又敲了几声门道:“喂,不会去补觉了吧!”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夙瑶抬起手又要敲门,这时门突然开了。瑶一下没刹住,一记重拳击在殷彻的胸口。看自己敲错了,瑶立刻停了下来,尴尬的抬起头,冲殷彻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早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殷彻保持了两尺的距离。
瑶的表情从惊吓变成了惊诧。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被她打的不停咳嗽着的殷彻。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才一炷香。
“呃,既然你也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共同去向皇上请安,要准备好。”
“请安,为何要请安?”
“难道刚完婚的夫妻,不应该见见公婆吗?更何况,他是皇上,理应拜见。”
“你没听丞相说么?我父皇他啊,特别不喜欢这些规矩。什么这拜那拜,一律省了。所以没这个必要。”殷彻冲瑶摆了摆手,“算了,现在本太子也睡不着了。带你逛逛太子府吧。”
“也好。”
说着,两个人向花园走去,殷彻边走,边上下打量着夙瑶。摸了摸下巴,皱眉道:“你们江南的女子,都穿成这样么?”
夙瑶好像早就知道殷彻的问题似的,面无表情道:“不是,只是我周围,很多女子都穿成这样。舅舅,也就是我师傅说过,一个女子,要有保护自己的本领。可是,如果你穿着五尺长裙,再有本领,也无济于事。”
殷彻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和瑶一起漫步在走廊里,刚走没几步夙瑶就看见花园里有几株断肠花,缀着花苞。悠闲自在。
正值七月,断肠始娇。
夙瑶盯着刚刚□□的断肠花,问殷彻:“这堂堂太子府里,怎么会种断肠花呢?未免也太不吉利了吧。”
殷彻眼神迷离片刻,也随之看向那几个花骨朵,浅笑道:“你不觉得这花其实很真实吗?不似牡丹艳丽,也不像梅花清高,简单柔和,才是花的本性。”
夙瑶伸出手,悬于半空,做出折花的动作道:“可是,据我所知,这花是有毒的。”
殷彻又笑道:“世间万事万物,哪个不是利弊兼容,断肠花虽是有毒,但它亦可救人,断肠花可以缓解气短咳嗽,还可以治疗跌打损伤,瘀血肿痛,可谓是利大于弊。”
夙瑶撅撅嘴,嘴角上扬道:“太子真是见多识广,夙瑶佩服。”
殷彻笑着拱拱手道:“哪里哪里。”
虽然殷彻嘴上说着客气话,但眼睛却不怀好意的看着夙瑶,带着夙瑶接着往花园深处走去。太子府乃是储君的府邸,一切事务待遇都与皇宫相同,就连仆人也都是从皇宫调来的。而这太子府的花园虽不似皇宫那般庞大,但也是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殷彻为瑶介绍着府里的每个角落,每个摆设。有时,瑶也会点下头,间歇地问上两句。
“你看,前面的乘义宫就是当今二皇子,我的亲弟弟——殷衡的寝宫。不过他现在正在淮河一带视察寻访,所以到现在为止,你应该都还未见过他.”
夙瑶皱眉道:“你们兄弟不应分府而住吗?他又不是太子,怎么住在太子府?”
“先祖皇帝时期,各皇子争权夺利,先祖皇帝下令让各皇子,离开皇宫,分别住在各自府上。但先朝时期,国家财政紧缩。先帝为缓解财政赤字,下令同一妃子所生的皇子,住在同一府上。现在,虽然财政危机已经解决。但是,到目前为止,父皇只有我和衡两个皇子。而且,我们又是同母所诞,就一直住在一起了。”
“是吗?可我为何从未在皇宫里听过有哪个妃子诞下了两位皇子。而且大婚时也没见她来?”
“我们的母后,五年前就不在了……”殷彻看着夙瑶,自嘲道。
“冒犯了,请见谅。”夙瑶也知道自己问错了问题,不敢直视殷彻的眼,撇过脸去。努力地想着其他的话题。“呃……我昨天去沁茗苑的时候,看见我的房间前,有一个湖。很漂亮呢。”
“那个湖,叫洛阳。因为它的形状,和洛阳城的形状,一模一样。”殷彻也很快恢复了刚才的笑容。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那是因为你在洛阳的时间太短了。”
“其实,我有一些荷花,从江南带来的。我可以把它们种在洛阳里吗?”
“现在,我把整个沁茗苑送给你。那个湖,也是属于你的了。不想种什么自然是由你定夺。”
“一言为定。那我现在就要去沁茗苑看看,挑一个好一点的位置。”说着夙瑶就要往沁茗苑走,但殷彻立刻拦住了她,笑容满面道:“且慢且慢,太子妃未免也太心急了。这太子府尚且有不少地方你未曾见过呢,沁茗苑何时看不可。还是随我来吧。”
夙瑶也被殷彻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跟着殷彻往长廊深处走。突然一团火焰从远处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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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瑶着实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数不清的鞭炮在夙瑶和殷彻面前炸开了。声音震耳欲聋,火星和鞭炮炽热的碎片四处乱溅。夙瑶轻身一闪就跳出了鞭炮的包围,但当她回头一看却不知所措了。原来殷彻竟然还在里面,四溅的火花包围了殷彻,纵使夙瑶武功再高,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解救一个高她一头的男人也是相当困难的。站在鞭炮里的殷彻到处张望显得异常无助,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喊一声救命。夙瑶紧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冲进了随时可能引起大火的烟火之中。
再次进来夙瑶才发现,这里面的气味已经和刚才全然不同了。刺鼻的火药味和烟味令人窒息,但她却没有手可以捂住口鼻,她一边抽出自己随身的鞭子,一边跑过去抓住殷彻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挥动自己手里的鞭子形成一个圆形,尽量让鞭炮碎屑不要打到自己和殷彻,可是鞭炮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震得夙瑶大脑一片空白。这时一个小鞭炮穿过夙瑶的鞭子,直接冲向夙瑶手臂,夙瑶已经没有时间躲闪,她眼看着这枚小炮仗射了过来。
就在这时,殷彻突然伸出手打飞了炮仗,也就在这个瞬间,炮仗“啪”的一声炸开了,殷彻的左手手背血肉模糊,夙瑶可以感觉得到他握着她的右手猛地抓紧,但又慢慢放开,夙瑶看了他一眼,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出来之后,夙瑶马上把殷彻运到了乘孝宫,又用最快速度找来太医和云驰,给殷彻治病并熄灭打扫了所有的鞭炮。
之后的每一天,夙瑶都按时的去给殷彻上药,这次的伤虽然面积大,但是伤的不深,再加上藩王进贡的特级金疮药,不到十天殷彻手上的伤疤就已经脱去一半了。唯一让殷彻不太顺意的就是夙瑶,俗话说得好,即使再美的脸也禁不住失败表情的摧残,吕夙瑶就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尽管她每天来看殷彻,但是每一次都是板着张脸,面无表情。除了嗯呀,啊呀,基本没有其它话可说。这让殷彻很是苦恼,终于在这一天,殷彻实在熬不住了,在夙瑶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故意屏退左右。一把抓住了夙瑶的手,严肃道:“吕夙瑶,本太子今天很郑重的问你,我到底那对不起你了!你凭什么不拿正眼看我,凭什么不好好和我说话!”
夙瑶也抬头看着他,冷声道:“心情不好对你身体恢复不利。”
殷彻道:“没事的,你说出来,我就不生气。”
夙瑶顿了顿,厉声道:“殷彻殷大太子,我拜托你以后算计我的时候能不能别把自己给算计进去。难道你真的以为就为那一纸婚约我就有义务要就一个想要害死我的人吗?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这些话让彻底击晕了殷彻,如果不是夙瑶的指责甚至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整件事情都是他安排的,他从一开始就来者不善,虽然他没想伤人,但也要吓她一下。但他怎么没想到下人会把鞭炮放错了地方,整个计划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提前执行了。他的轻功本身就弱,再被这么一吓,愣在原地也是正常的反应,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子的轻功如此之强,更没想到逃离危险的她,竟然会自己折回救他。他没想过她会猜到是他,毕竟因此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殷彻久久盯着夙瑶,一语不发。夙瑶亦看了他很久,终于轻声说了一句话,“我刚说了,心情不好对你身体不利。”